羽生遥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他望进秋庭枫的眼睛，觉得自己或许始终还是无法理解人类，也始终无法成为人类。
人类的情感过于复杂，他对人性似乎了解地很多，又似乎不多。
秋庭枫带着冷意的气息又近了点，他单手紧紧地拥抱着羽生遥。
于是他手里的那根匕首也更加深入地捅进了羽生遥的心脏。
落下的温热的血在地上已经泅出了一小滩，渐渐地扩大。
有鲜血渗入土地，将其染成暗沉的棕红色。
羽生遥终于觉得自己的腿再没有力气站稳了。
他就顺势倒下。
秋庭枫扶住他，最后变成他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羽生遥的姿势。
羽生遥也再度望见了他的眼睛。
他好像在秋庭枫眼里什么都看不见了，那里是一片空荒的虚无。
为什么？
几乎是疼痛传来的瞬间羽生遥就知晓了原因。
他想，是啊，酒厂养了秋庭枫十几年。
仅仅只靠他们在警校里短暂相处的那六个月，撼动不了酒厂在秋庭枫心里的地位。
对啊，秋庭枫本来就是酒厂派往警校的卧底。
他对白川昼的感情难不成也是利用的吗？
那应该不是，秋庭枫不是那样的人。
自己也并非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被骗到的人。
只恐怕秋庭枫真的不知晓白川昼还活着，而白川昼的死亡也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羽生遥其实可以活的，他和秋庭枫的实力相当，被匕首刺中只是因为他一开始对秋庭枫不设防。
他只要推开秋庭枫，他完全有能力逃离此地。
这也许也是秋庭枫的设想，他想要和自己彻底决裂，让他们之间逐渐变成两道再不相交的平行线。
选择用匕首来了结他的生命，这个行为简直是愚蠢至极。
酒厂给秋庭枫的任务是双面卧底，秋庭枫如此作为怕也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后反抗和让步。
但是羽生遥偏不。
他就是要死在这里，就死在秋庭枫的面前。
他就是要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与秋庭枫断绝关系。
背叛——
他无法容忍背叛。
来的时候想要向秋庭枫坦白自己身份的想法就像是个笑话，如今的背叛**裸地撕开在面前，白昼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难以接受。
尽管大脑已经将原因罗列，他已经知晓了原因。
但是他就是要执拗地望着黑发青年的眼睛，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在杀我的时候还要露出这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秋庭枫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抱着他，一言不发。
也许是无话可说。
他已经松了手，但是那根匕首还插在白发青年的胸前，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四散在地上的白色长发。
“枫。”白发青年的眼神已经有些溃散了，他却依旧扯起嘴角笑了笑，带血的嘴角微扬，一如往昔，他轻轻地说，“我后悔了。”
这是这次见面他第一次喊秋庭枫的名字，也恐怕是最后一次再喊他名字了。
秋庭枫没有想到竟然如此顺利，他还以为自己要缠斗许久——毕竟羽生遥能够在一众酒厂人员，包括琴酒面前诈死逃生，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他以为羽生遥会逃离，他们就此决裂。
他走他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
此生不复相见，再见就是你死我活——
这不是他想要的——
羽生遥后悔什么了？
羽生遥没说，眼神变得有些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秋庭枫。
秋庭枫在最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在他微讽的眼神下喃喃一句：“对不起。”
看着怀里的人眼神彻底失去光彩，秋庭枫只觉得心里像是又空了一块，密密麻麻的疼痛后知后觉袭来。
悲伤早已像密密麻麻的蛛网，将他的心脏缠绕，越缠越紧，紧到绞痛。
他突然弯腰将对方的头拢至自己肩膀，带着点泣音的声音响起。
“……遥，对不起。”
眼泪滴落下去，混进血液之中，随后泅进土地。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
在收到酒井晴琉出车祸的信息时，秋庭枫正在和羽生遥一起出任务。
就他们两个。
那时候还没有发生那件令人尴尬至极的事情，所以两人之间还保持着较为愉悦的氛围。
所以一些信息也就没那么避讳。
酒井晴琉死了的信息也是正在羽生遥刚炸掉一处别墅准备把报告完全丢给秋庭枫让他帮忙解决的时候，传过来的。
他当时沉默了会儿，有些不敢面对秋庭枫。
该如何说呢？
酒井晴琉这个身份和酒厂没有什么关系，除了他是那个什么实验体。
但是他是最不成功的那一个，对酒厂没有什么用。
创造的最初白昼都没打算再次使用他。
但是酒井晴琉是秋庭枫的朋友，他死了，秋庭枫会伤心的。
坦白——
羽生遥又一次产生了坦白的想法。
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而酒井晴琉的死讯吃早会传到秋庭枫那里，自己这样隐瞒也隐瞒不了多长时间。
除非酒井晴琉复活。
但是酒井晴琉已经死了。
当着他的同事的面，真真切切地死了。
这一事实短时间内他无法改变。
羽生遥沉默地有点久了，秋庭枫看他不动像是在发呆，就喊了他的名字。
他喊：“遥，怎么了？”
喊羽生遥的名字其实没什么问题。
羽生遥来到酒厂卧底，用的就是自己的真实名字。
毕竟他是被酒厂拐来的实验体。
但是这是羽生遥进入组织和秋庭枫相见以来，秋庭枫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喊他的名字。
羽生遥愣了下神，很快回神，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秋庭枫，脸上的表情复杂到秋庭枫看不懂。
他说：“枫，晴琉死了。”
是如此地措不及防。
甚至他的生日都没过，就这么匆匆地死在一场车祸中。
泰斯卡威士忌暴露的信息也是很快传来，快地秋庭枫都来不及赶过去，白原彻就炸了组织几处基地，然后和追捕的人一起同归于尽了。
秋庭枫很快就因为隐瞒白原彻卧底的身份被黑衣组织怀疑了。
但是因为他和泰斯卡威士忌没有接触过，所以他可以以自己并不知道对方也来卧底的原因搪塞过去。
虽然也进了审讯室，但是最后还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在那之后，他就没再怎么和羽生遥相遇了。
再次相遇就是竹叶青搞事那一次，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
格兰威特暴露的时候，秋庭枫甚至产生了一种就是羽生遥暴露了他们身份的感觉。
羽生遥在自己加入组织之前就在组织里了，这一点秋庭枫是知道的。
羽生遥的立场秋庭枫一直不是很明确，就如同羽生遥似乎也不知晓秋庭枫的立场一样。
卧底接二连三地暴露，秋庭枫虽然知道他们在组织里面，也打算暗示他们之后再举报，但是这一切他都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全部被打乱了。
他真实地怀疑过羽生遥，但是又信任着他。
羽生遥不是那样的人，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出卖白原彻和广末夜。
他和羽生遥都被怀疑了，组织开始频繁让他们一起出任务。
于是羽生遥和秋庭枫被迫一起行动，开始“交恶”。
他们又分开了一段时间，秋庭枫被派往美国，等回来的时候，白州威士忌已经叛逃，和组织许多代号成员同归于尽了。
于是他似乎只有白川昼了。
羽生遥发来的他们都还活着的信息在秋庭枫脱离管控的不久后发来，但也是在这期间，他的养父召见了他。
他去见了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很聪明，也足够狡诈。
秋庭枫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说出了羽生遥他们还活着的信息。
他获得了新的任务。
羽生遥、广末夜和白原彻的性命，就交由他来收割。
他的血亲秋庭怜子，他因为酒厂的帮助而找到的姐姐，果然成为了酒厂更深入利用他的工具。
两个选择，他必须要选一个。
叛逃吗？
需要叛逃吗？
真正地背叛组织？
他想去见白川昼，但是却明白如今他不能再给他带去其他的麻烦。
然而白川昼也死了。
似乎是真的死了。
他不知道羽生遥他们还活着。
秋庭枫挣扎了很久，他望着自己的手机，反复注视着上面由羽生遥发来的信息。
【我们都还活着。】
他们都还活着。
但是白川昼已经死了。
也许酒井晴琉也是真的死了，因为他和组织没有接触，没有假死的必要。
然后终于有一天，他下定决心，给羽生遥发了见面的信息。
对羽生遥的感情他已经再没有心思去琢磨去辨别，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是时候该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只要他和羽生遥他们挥刀相向，只要他背叛了羽生遥他们，只要他们之间只剩下你死我活，那么他就无需再挣扎纠结。
接下来他们就会彻底成为对立面，也许自己会受到惩罚，也许会死，也许会生不如死。
但是只要自己死了，那则信息就会发送到他们的手机里，秋庭怜子作为一个和组织完全无关的普通人，自然会得到庇护。
而自己死了，秋庭怜子对于组织也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组织自然不会过多关注她，甚至为此去耗费资源。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不动手？
为什么要说后悔？
你后悔认识我了吗？
你们后悔认识我了吗？
为什么你会死？
人被杀，就会死。
羽生遥被他杀了，所以会死。
秋庭枫浑浑噩噩地绝望地悲怆地拥着那具已经逐渐丧失温度的尸体，埋首在对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脉搏跳动的颈间，最终无声地、却又大声地哭泣着。
好像要把当初白川昼死了都没能够哭出来的眼泪全部哭出来。
“……遥，对不起。”
秋庭枫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楚地明白。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也已经没有未来了。
他今后只能走一条道路。
一条通往死亡，通往毁灭的道路。
从最开始创造出秋庭枫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就定好了这个剧情，不过原来他只是朋友没有其他的关系[笑哭]
但是原本的剧情还要狠心一点，秋庭枫是真正地背叛，真心要杀主角的。
但是越写下去越来越怜爱他了，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所以把大纲改了下，秋庭枫狠不下心来，一开始的打算只是一刀两断。
但是白昼是容忍不了背叛的，所以他要在秋庭枫面前去死，他俩铁定b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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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人被杀，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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