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只有明逸一人的办公室里，电脑正播放着视频，是谢杨他们旅行回来后发布的。
钟帆传了好几个vlog，每个五分钟左右，记录了他们游玩的片段。视频里的谢杨看起来很放松，比上次明逸见到时的状态不知好了多少。
他们在餐厅吃过午饭，徐季延买了三个甜筒，递给谢杨的是黑巧味的，“你喜欢的。”
给钟帆的是抹茶味，钟帆把自己的甜筒喂到谢杨嘴边，试图劝说他：“你尝尝嘛，真的好吃。”
谢杨勉为其难抿了一小口，面露难色地摇头：“不行，我还是不喜欢。”
钟帆失望地“算了”，徐季延又问他俩：“尝尝我的？”
“NONONO”，钟帆连连拒绝，“薄巧，你的品位更怪。”
谢杨在旁边笑，徐季延用眼神询问他，谢杨摆摆手，也表示拒绝。
徐季延失落地自己吃了起来。
他们三个在一块相处得很和谐，知道彼此的爱好和口味，旅程中互相照顾，聊天说笑，是平时明逸绝对没见过的谢杨。
明逸对他的可谓是了解少之又少，比如他是肯定不知道谢杨喜欢黑巧冰激凌的。
向来是明逸吃什么，谢杨也跟着吃什么，只有明逸挑食的份，他从不知道谢杨的喜好。
明逸给的，谢杨都必须全盘接受，这是他们最开始就约定俗成的东西。明逸回想谢杨是否向他提出过自己想要什么，还是那次他发烧神志不清时，说了自己想吃菠萝。这是唯一一次谢杨朝他“索要”。
明逸点开下一个视频，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这则只有四分半的vlog了。
掌镜的人是徐季延，他的镜头一路跟着谢杨，像个称职的摄像师。谢杨逛到一个卖纪念品的商铺前，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目光扫过，骤然眼前一亮，举起一个木雕的小鸟，“啊，这个好漂亮。”
他用手细细抚摸雕刻出的羽毛纹路，上面涂了颜料，色彩也搭配得很有审美。老板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热情而骄傲地和他介绍：“这都是我手工刻的，独一无二。”
“是吗，好厉害。”谢杨抬头对老板笑，徐季延的镜头就一直对着他的侧脸。
谢杨把那只小鸟买了下来，又给镜头展示了一遍。
“好看吗？”
“好看。”徐季延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谢杨把木雕上的绳子绕在自己背包的扣子上，当做挂件，背好背包往前走。正值傍晚，最后一缕阳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徐季延就跟在他后面，拍他的背影。
这整个vlog都像男友视角，两人像一对出来游玩的普通情侣。弹幕里的粉丝们也嗑得很开心，虽然很多词汇明逸都看不懂，但大致意思还是能猜到的。
明逸的心态就像在自虐，他看得很不舒服，心口发堵，同时又很享受这支视频给他的感觉。
如果他和谢杨能做正常的情侣，他们也会像这样，选一天平凡的日子逛街，吃冰激凌，买下喜欢的纪念品，迎着夕阳散步。
情侣……
这个词让明逸心脏猛跳又下坠，他知道自己想要谢杨，他要谢杨陪在他身边，自己不会再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会学着让谢杨开心，他想要谢杨自愿亲近他而非勉强。但他甚至没有想过他们的关系。
视频自动播放下一个，明逸把这几个自己已经看过的视频又看了一遍，每个vlog里的谢杨看起来都那样生动且自由。
他拥有过谢杨，却从未让谢杨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这样的自己。那些他真切握在过手里的时光，还比不上这短短几分钟碎片中捕捉到的真实。
恒温25度的办公室内，明逸感到指尖发凉。
他的手机弹出一条提醒，是微博的特别关注更新的推送。他前几天才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把谢杨本人的微博，和与他相关的团队及队友的账号全都关注了一遍。发微博的是团队官号，更新了一张集体照，谢杨被钟帆揽着肩，略微弯了些身子，对着镜头微笑着。官号文案是：休假结束啦，猜猜我们在准备什么[比心]
除了这些大众已知的账号以外，艺人大部分都有小号，谢杨的小号还是明逸以前查看他手机的时候发现的。明逸记住了账号名称，不敢关注，怕被发现，只会每天点进主页看他有没有更新，但可惜的是谢杨这个小号的更新频率也不勤，上一条还是转发了一则“补药再熬夜了啊家人们！！”的微博，@了一个账号，那个账号在他这条转发下面评论：你和y还半夜背着我喝酒呢！！
明逸点进这个人的微博，很快猜测出这是钟帆的小号。钟帆发微博比他多，在不暴露细节的情况下更新着一些日常，他拍了一张地毯上空着的两个啤酒罐，@了谢杨的小号，文案：罪证！
谢杨欠兮兮给他评论了两个[干杯]的表情，说：你睡太香了。
看日期推测是在他们旅行的那几天，后面还发了一些照片，都是街景，天空，星星等，谢杨的小号全都给他点了赞。
钟帆小号最新的一条更新就在昨天，是纯文字：开工！
谢杨评论：加油！
谢杨离开后的这些日子，明逸在网上搜寻关于谢杨各式各样的讯息，试图更加了解这个曾经对他听话顺从的人。
他几次想联系谢杨都忍住了，他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他对自己没有好处，他需要等，等谢杨心里的波澜逐渐平静，等一个适当的时机。
忙碌时也没忘让人关注谢杨的动向，于是让他等来了一个机会。
他们组合代言的一款饮料要在某个商场搭台宣传，谢杨还没去之前，钟帆就告诉他：“这个商场，是明昇旗下的诶。”
谢杨一怔，很久没有听到过和他相关的消息了，自己的娃娃还是麻烦助理帮忙去明逸那里拿的，此后便没了交集。
是也无所谓，谢杨想，总不可能在那里碰到明逸。
他们的确没有在商场碰见明逸，但没想到活动结束后的饭局竟是明逸组的。
在包厢坐好后，品牌方的人把正对门的位置空出来，告诉谢杨他们：“稍微等下，还有个人要来。”
谢杨没在意，他在和钟帆玩贪吃蛇比赛。
于是明逸进来的时候，他也没看见，直到那人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主办的人忙道：“明总，那边那个位置是给您的。”
“我坐这里就好。”
谢杨手一僵，他的超长大蛇一头撞到了自己尾巴上，游戏结束。
他侧头望去，明逸和他对视微笑。
谢杨正视前方，桌上陆续上菜，其他几个队友的表情都各有精彩，谢杨甚至有点想笑。钟帆坐在他旁边，挨到他耳边：“你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呀？”
那样也太刻意了，一桌子的人都看着呢。谢杨摇头，“没事。”
“尝尝这道醉熟虾。”明逸在他耳边低声道，“很不错。”
他靠得不算近，但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让谢杨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陆续有人给明逸敬酒，但谢杨杯子里的酒一口都没动过。
“不喝酒要喝点果汁吗？”明逸问。
谢杨本想忽略，隔着一个座位的主办方的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谢杨：“我喝水就好。”
桌上其他人都敬了一遍，剩他们几个，队长周勤奕带头起身，“明总，我们敬您一杯。”
其他人也起身，谢杨端起酒杯，明逸对他们说：“不想喝酒的可以不喝，随意就好。”
但谢杨还是把那杯酒干了。
到饭局结束，明逸也没说什么让人不适的话，好像真的就是一块吃个饭。只是他余光瞄到，明逸总是往这边看。
谢杨不想自作多情地觉得明逸这个饭局就是为了见他一面，散场时他头也没侧一下，正要离席，被拉了一下手，又很快放开了。
谢杨回过头，明逸喝得不多，但看着挺醉的，低声地叫了他的名字。
这声竟让谢杨听出了几分低微。他站着没动，等明逸的下文，但明逸似乎只是想叫他一句，留他几秒，没有别的意思。
“再见，明总。”谢杨说。
这一整场饭局都很知分寸的明逸看见谢杨毫无留恋地回头，一瞬没忍住，又一次抓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明逸没出去，其他人都在等他不会先走，望见不对劲，他们懂事地离开包厢，剩下钟帆犹豫着不想走，谢杨对他摇摇头，“没事，我马上出去。”
钟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徐季延也回头看了好几次。久违地只留他们两人，谢杨没有甩开他的手，平静地说：“明总，您喝多了。”
明逸拉着他的手又靠近一点，“你知道我酒量好。”
谢杨眼神戒备，悬着的手臂绷紧，仿佛警惕他每一个举动。明逸见他这样心里又堵得慌，但也只能温声解释：“我不干什么。”
“我想……道个歉。”明逸说。
谢杨眉头微蹙，若要认真算起来，需要道歉的事很多，但他们之间本就算不清，谢杨从没想过明逸有朝一日会和他道歉。
“你那时走得太急，我没机会和你好好道歉。我确实做错了，我不应该不尊重你母亲，违背你的意愿，自作主张，是我自以为是，对不起。”
“还有，以前所有的事……我做错太多，几句话挽回不了，但这是我该说的，对不起。”
谢杨还被他拉着，明逸舍不得放手，他想，他以前为什么没有多牵牵谢杨的手呢。
他语气恳切，神情认真，谢杨一时恍惚，以前他被明逸折磨得分秒难熬的时候，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局面。
但他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只觉得意兴阑珊，不想回忆过往。
“明总，从前的事，是我们你情我愿，没什么好说的，道歉……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那我接受。”
“但是我希望，你道歉是为了我们两个之间能画上句号，以后，我们不要再有牵扯了。”
“我们……不合适，也不可能。明总，你不是真的喜欢我，虽然，你比我大，我应该没资格教你，感情什么的，我也同样没有经验，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喜欢。”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这句话轻得像叹息，谢杨把手抽了出来。
手中的柔软离开，明逸缓慢垂下手，握拳留住一点余温。
如果谢杨能真的让过去的都过去，那明逸认为是好事，毕竟以前那些回忆，对谢杨来说全是痛苦和难堪。
谢杨抗拒的态度是预料之中，能说出“我接受你的道歉”已经算是有所进展。
说到底，谢杨这个人还是心软，这样太容易吃亏。
明逸不说话，似是若有所思。谢杨当他默认，于是又同他道了一次别：“再见，明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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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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