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丝引

月光被乌云遮住,冷色的光拼命地透过缝隙,微微点亮她的周身。谈司衍站在远处,树林里的黑隐没了他的表情,黎向谙只能勉强看到,他似乎穿着一件长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谈司衍的声音仿佛染上了一层冰霜,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挑动黎向谙的神经。

她微微皱起眉心,不由得抚上心脏,呼吸短而急促,这并不是因为呼吸困难,她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怒火,在慢慢淹没她的理智。

黎向谙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她甩了甩脑袋,想要把这股愤怒压下去,而就在这时,谈司衍又说话了:

“你还在等什么?”

“过了现在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黎向谙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肉,痛感神经瞬间激醒她的大脑,她抬头看向他,只觉得这混蛋好像比刚才离得近了一些,“你是疯了不成?居然让我杀你?”

“我可不相信!”

“你究竟是谁?”黎向谙掷地有声的音调在枯树林里显得格外苍凉。

树林深处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嘎吱声,“谈司衍”慢慢走出来,黎向谙的额头上起了一层汗珠落入眼睛,她眯起双眼看过去,却顿时全身血液倒流,冷汗吧嗒一下滴在了她的鞋上。

“谈司衍”身着红色戏服,头戴点翠面冠,双眼吊梢,双手捏着兰花指,行着小碎步走到她眼前。

这分明是金花旦的装束!

如若不是独属于男人的宽大身躯将戏服撑得短小狭窄和那清凌凌的声音,她万万认不出这居然是“谈司衍”。

然而面前的他,只模仿了形,却没有那混蛋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谈司衍”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你稍稍用力,我就会死。”

黎向谙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只觉得里面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正负相吸的磁铁,让她控制不住得想要按照“谈司衍”的话来做。

她的手指慢慢收缩,手背青筋暴起,瞳孔涣散,眼神呆滞,“谈司衍”哑着嗓子说:“这...这就对了...你很快便能出...出去...”

“是吗?”黎向谙嘴角勾起,双手一松,看着眼前这个演技拙劣的小丑说。

“谈司衍”眉头微皱。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没有上当?”黎向谙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一脚踹翻了“谈司衍”,“如果你没有一直强调让我杀掉你,或许我还会上当!”

“为什么?”“谈司衍”不甘心道。

“我承认你的话确实非常鼓动人心,但,”黎向谙蹲下身来,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说,“你这张脸根本就不像他!”

“谈司衍”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颊,似乎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破绽。

“那个混蛋从来不会把别人真正地放在眼里,”黎向谙说,“哪怕他在捉弄我的时候,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从来不会像你这般认真地看着我。你只不过是想要一步一步诱导我掉入你的陷阱。”

“而且他这个人非常自私,之前发烧的时候他都能亲手把我送到恶鬼手里,让我自生自灭,所以像这种人是绝对不会自己找死的。”

“还有,虽然你的眼睛非常像他,但你的嘴我看着很眼熟,像是从别人身上借来的一样!”

“谈司衍”浑身一颤,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目光回避她的直视。

“你虽然是NPC,但应该被下了禁制,导致你的换脸技术,只能换掉一半,所以你才用戏子妆来遮盖脸上的异样。”黎向谙拍了拍他的脸说:“麻烦下次COSPLAY的时候专业一点。”

这时,“谈司衍”抬起头,眼里满是恶毒,他的手伸进宽大的袖子里猛然抽出一把匕首,黎向谙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他说,“深陷绝境的时候,不要惹怒对方。”

“谈司衍”手腕内扣,抬起左手猝然一划,鲜血顺着刀口顺流而下,染红了黢黑的土地,月色在上面反射出荧荧的光芒。

黎向谙觉得更冷了。

甜腻的血腥味直刺鼻腔,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黎向谙扶着昏沉的脑袋,跌倒在地,“谈司衍”的脸在她眼前不断被放大,而那遥远的月亮似乎近在眼前,渐渐地,眼底雾气蔓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闭上眼睛揉了揉眼角,再用力睁开——

一幕可怕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入眼之处皆是腥红一片!

天上的血月、红色的戏服、腥红的土壤。

树林本就晦暗,却因为这血色,将她周围都变成了红色炼狱。

“谈司衍”的眼睛却是漆黑一片,没有白色瞳仁,与他身上的红色形成鲜明对比。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在她耳边,如同铁笼里的野兽,在朝她狂啸。如果仔细分辨,那风声裹挟着急促的心跳,再一次将死亡之刃扼到了她的咽喉。

黎向谙感觉大脑充血,瞳孔被红色淹没,脖颈青筋暴起,整张脸因为极速充血而变得膨胀起来,她快要受不了了!

黎向谙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滴血液都在她的脑中叫嚣着:

“快杀了他!”

“快杀了他!”

疯狂在吞噬理智,如果她再不出手,就会被活活折磨到死!

“谈司衍”从地上站起来,把匕首递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只要接过这把匕首,你就能解脱了。”

他的声音直抵黎向谙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黎向谙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那把匕首。

刀尖被渡上一层寒光,点亮了她的眼角,那双腥红的血眸在寥落的枯树林里显得分外明艳。

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谈司衍,然后慢慢抬起匕首,放到了他的脖颈上。

“谈司衍”闭上眼睛,唇角勾起,没有人会像他一般享受死亡。

然而下一秒,黎向谙手起刀落,一股热流从她脸上划过,漫至下颌,一滴一滴...地滴在她脚下。

“谈司衍”睁开双眸,只见她的眼皮被割出一道血红的伤痕,染红了她的脸庞。

黎向谙却并不觉得痛,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血红的景象消失了,面前的“谈司衍”将双手插进头发里,猛然往外扯,他张着大嘴,发出凄厉地惨叫。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那声音钻心夺肺,仿佛要把她的耳膜穿透。

“小傀儡?小傀儡?”

“醒醒!”

黎向谙骤然睁开双眼,“啊!!!”

“发生什么了?”谈司衍问道。

他的脸近在咫尺,与刚才“谈司衍”的那张戏子脸重合在一起,冷不丁地吓了她一跳。

谈司衍挑眉道:“你刚才看见我了?”

黎向谙伸手推开她,周围的空气终于流通起来,其他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李辉问:“究竟发生什么了?”

黎向谙滚了滚喉咙,忽然又想起了刚才的场景,于是抬手摸了摸眼睛,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她还是不放心。

刚才她亲手划开自己的眼皮,皮肤被割裂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她不放心地问谈司衍:“我的眼睛,没....没事吧?”

谈司衍挽手抱肩,右手摸着嘴唇,眼神在她的脸上左右打量,就在他要伸手时,黎向谙反射性的偏了下脑袋,他问:“躲什么?”

黎向谙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第一次感觉到尴尬,于是摆了摆手说:“我没事了。”

她走到大家面前说:“宋冰是被班主害死的。”

张媛震惊道:“怎么可能?”

“我问你,”黎向谙看着她说,“刚才我发生了什么?”

“你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陈李上前两步,指着谈司衍说,“然后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

陈李说的话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明白,刚才黎向谙想杀了谈司衍。

因为他脖子上有她掐出来的红痕。

黎向谙去摸那发软的粘液块,此刻灶炉变凉,它又变得像之前一样硬邦邦。

“各位,这个粘液块能迷惑人的神志。”黎向谙说,“每次有人做贴片时,班主会提前烧好一锅热水,这块粘液就会变软,散发出一股甜腻的香气。”

“我就是闻了这种味道才会..”她看了下谈司衍说,“才会险些杀了人。”

张媛嗤笑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大家第一天来的时候,班主把滚烫的热水倒在榆树皮上,那个时候我们怎么没事?”

“首先,必须是粘液才行。”黎向谙解释道,“当时只是泡着并没有人去捏榆树皮,其次被挤出来的粘液,必须在高温加热后,才能出现这种味道。”

“这些粘液又不是强力胶,不会黏在手上下不来,路仁如果不是被控制了神志,怎么会溺死在小小的脸盆里?”

黎向谙的话有理有据,大家面面相窥,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

“而且,粘液的味道会激发人的劣根性。宋冰早就对我有所不满,所以着了金花旦的道。”

陈李问:“那唐顺来怎么会一起失踪?”

黎向谙走到桌子前,上面剩了一些只做到一半的贴片,顿了顿说:

“我猜宋冰没能杀得了我,而唐顺来跟她是一组的,应该是被一起惩罚了。”

张媛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锵”的一声,外面传来宣告表演落幕的铜锣声,将大家的思绪拉回来。

陈李:“金花旦应该要回家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陈李离开后,大家也各自回到了房间。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众人陷入一种深深的恐惧里,他们从没想到有一天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要经受这么大的折磨。

黎向谙从宋冰的房间里找到了原来的蜡烛,而蜡烛还在燃烧,应该是宋冰以为两个被点燃的蜡烛会更有安全感,她把蜡烛重新放回灯笼里。

谈司衍坐在走廊的横凳上,背靠梁柱,一只腿弓起放在上面,漫不经心地摸着脖颈说:“小傀儡,你就这么恨我吗?”

黎向谙背对着他挂好灯笼,拍了拍手上的土,“你还不配让我恨你。”

谈司衍:“那为什么想杀掉我?”

黎向谙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与他平视,猝然抬手掐住他的脖子,淡淡地说,“你害了我无数次,难道我不应该杀了你吗?”

小剧场:

谈司衍抹了把辛酸泪:“呜呜呜,媳妇终于对我下手了。”

黎向谙:“我是真的想弄死你!”

谈司衍:“我不管,你就是在乎我!”

黎向谙:“你有病?”

谈司衍:“你怎么知道?我一见你就心跳得厉害!”

黎向谙:“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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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丝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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