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ey我就知，maneuver係咩嚟嘅？”
“鹿山市这么小的地方，集团没理由需要我来处理这桩开发案，梁天恒的人也在，我相信是有人在耍花招。”
一夜未眠后，晨光还压在云里，梁挽蜚见汪宁笛正睡得熟，便放轻动作出门。
梁挽蜚肩上披着昨夜未换的深蓝色西装，独自站在木工坊的庭院一角，离房屋窗口最远的位置。
梁挽蜚微微仰头，冷眼看着沾满霜露的垂叶，同远在香港的家人通电话，“我今天必须要返回深水湾，查个明白。”
对方急劝：“Estella，唔好咁啦，又唔系大件事，我哋应该开开心心嘅嘛，係咪？”
梁挽蜚掀动眼皮，看眼枝头的棕羽麻雀，无表情：“唔系。”
“你乖喇，你知妈咪——”
“妈咪，我有事，先挂了，晚点香港见。”
对方急用普通话喊：“喂！梁挽蜚——”
无济于事。
梁挽蜚冷静摁下结束通话的按键。
清晨的鸟鸣清脆，飘在略微寒凉的空气之中，更衬得站在树下的梁挽蜚生人勿进。
梁挽蜚轻轻捏紧手中的电话。
如果说打电话前，她这次刚回国就被派来鹿山这事有鬼的概率是50%。
那她妈咪给她的奇怪反应就彻底将概率提升到了99%，留1%不是这事情还有别的可能，纯粹是梁挽蜚在事情未了解前习惯性预留一点余地。
——梁家人都不是善茬。
——哪来的开开心心。
“梁——小姐？”身后突然有声音小心翼翼唤梁挽蜚。
梁挽蜚转身，见是汪明香，冰冷的脸上立刻露出礼貌的笑容：“汪阿姨。”
“噢，天呐，梁小姐你习惯起这么早？”
汪明香很尴尬，这会儿时间约莫早上六点半不到，汪明香都只是随便扒了件厚实的马甲套在睡衣外面，她就是迷糊中隐约听见院子里有响动，才强撑着睡意起身——直到看见梁挽蜚的背影前，汪明香都以为大清早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是汪宁笛。
汪明香马甲套睡衣，七彩毛线裤，夏季荧光粉凉拖。
梁挽蜚白衬衣，蓝色西服，蓝色西裤，绿白小恐龙棉拖。
汪明香忍不住瞄了眼那双棉拖，一眼就认出那是汪宁笛的杰作。
见汪明香皱眉，梁挽蜚立即颔首：“不好意思汪阿姨，我接电话是不是打扰到您休息了？”
“喔没有没有。”汪明香忍住哈欠，“哈——我们平时都起这么早啦？”她回头看眼汪宁笛那紧闭的房门，“汪宁笛还在睡吗？”
梁挽蜚点头。
汪明香试探：“梁小姐，是不是汪宁笛昨晚打扰你，让你没休息好，你才起这么早？”
没休息好……
梁挽蜚沉了一秒的目光。
梁挽蜚昨晚半夜在汪宁笛床边蹲着看了很久，后来还意外听见汪宁笛说梦话叫她名字。
腿麻，心也麻，整整一夜睡不着。
所以严格来讲，不能叫没休息好。
是没休息。
梁挽蜚对汪明香微笑：“没有，我睡得很好。”
汪明香松口气，转身要走：“那就好，我去叫汪宁笛——”
“汪宁笛她——”梁挽蜚下意识着急开口，汪明香转回头，梁挽蜚迅速控制表情，“昨晚一直翻身，大概没睡好，让她休息吧。”
汪明香大惊失色：“一直翻身？岂不是很吵？梁小姐你果然被汪宁笛吵得没有休息好吧！”
梁挽蜚：“……”
本意想护着汪宁笛的梁挽蜚，阴差阳错，不得不坐在八仙桌边假装淡定喝茶，看汪明香狠批汪宁笛。
“你晚上吵得梁小姐睡不着觉！你倒好！你看看你睡到几点才起？”
“哈？我吵了吗？我话还没有她多诶？”
“你别胡说八道！你吵不吵我还不知道吗？梁小姐是不好意思说！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梁小姐没休息好！”
“真的假的啊——”
汪宁笛的目光一直往梁挽蜚身上飘。
梁挽蜚面上淡定地提起茶壶，用热水帮汪宁笛烫玻璃杯，内心憋不住笑地同汪宁笛道歉——都是意外，so9rry喽，以后一定找机会补偿你。
一边听着汪明香跟汪宁笛的二人辩论，梁挽蜚在手机上跟等在外面的阿心发信——不等私人机，梁挽蜚决定直接乘班机再提早三小时回香港。
目前鹿山市旅游改建的项目案在她头上，她不动，汪宁笛一家就暂时不会搬离。她即刻回香港调查清楚，处理掉梁天恒，保证梁天恒不敢有心思来鹿山市捣乱，她再专心来解决跟汪宁笛之间的感情问题。
阿心回信，一切安排就绪。
梁挽蜚出声，止住面前两位的辩论，讲自己不便继续打扰，要先离开了。
“梁小姐，那你慢走啊，以后有空常来。”汪明香挥挥手，再对等在外面的汪宁笛喊，“汪宁笛，送送梁小姐。”
梁挽蜚往汪宁笛身后走。
不知道这趟又会离开几天，梁挽蜚挺想抱一抱汪宁笛的，可她清楚，以两人目前的关系来讲，连拥抱都是非常超出友好距离的糟糕行为。
梁挽蜚深呼吸，沉住气，定在汪宁笛身边：“汪宁笛，昨晚谢谢你，我走了。”
汪宁笛转头看她，皱眉，表情很冷淡。
梁挽蜚只想，早上害你被你小姨骂，你现在要冷淡我，也是我应该接受的事情。
梁挽蜚便客气点头，错身要下台阶。
她的手腕被汪宁笛拉住。
梁挽蜚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拉她的人是汪宁笛。
手被拉住的同时，心脏也像是被汪宁笛的手握住，酸酸胀胀，让梁挽蜚稳定的呼吸在一瞬间被干扰跳频，滋滋啦啦冒出杂音。
“梁挽蜚，我能不能跟你做个交换？”
梁挽蜚知道汪宁笛出过车祸，手骨折过，可能这会儿的轻颤也是因为不可以用力太久。
梁挽蜚快速转身，反用力抬起汪宁笛的手，梁挽蜚回看汪宁笛，肯定回答：
“好。”
汪宁笛表情怔愣，隔了会儿，才问：“我好像还没说要跟你交换什么。”
不是平平淡淡说着“嗯不好奇”的汪宁笛，而是为梁挽蜚话语讶异的汪宁笛，哪怕只是普通的讶异情绪，也叫梁挽蜚很高兴。
梁挽蜚舒展笑容：“难道你是要向我提出特别不合理的要求吗？”
两人厅外拉着手这阵，屋里收拾好东西的汪明香走出来，她第一时间看向两人握在一块的手上，不对，准确来说，是汪宁笛不知好歹地硬拉着人家梁小姐不放。
汪宁笛你这怎么回事！人家梁小姐是有要紧事要回香港的！
汪明香赶紧伸手轻拍汪宁笛的手背，小声警告：“你干什么呢，别拉着梁小姐不放。”
汪明香站在旁边，汪宁笛自然不可能直接将原本的打算当场告诉梁挽蜚，她松开手，看汪明香：“我跟梁挽蜚说事情呀。”
“你跟——你跟——”汪明香无语得话都说不顺，压低声音，“我的宝贝啊，你别直接叫人家梁小姐大名。”
汪宁笛：“她非要让我这么叫她的嘛。”
汪明香气不顺：“你是不是没睡醒？”
“汪阿姨，我确实在向汪宁笛请教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梁挽蜚接话，再看向汪宁笛的眼睛，“不好意思，我站着会有点累，介意让我请你到车上聊吗？”
司机为梁挽蜚开后车门，梁挽蜚退一步，抬手示意汪宁笛：“请。”
汪宁笛看梁挽蜚的脸一眼。
上车。
——被服务的感觉好奇怪。
先一步上车的汪宁笛看向站在前车窗外规矩等待的梁挽蜚司机。
右边是后一步上车，正在自己关门的梁挽蜚。
——更奇怪的是，现在不是我要请求梁挽蜚帮忙吗，她干嘛对我这么客气。
砰！
汪宁笛暗自思忖的同时，车门关紧。
原本这车内就全是梁挽蜚身上的香水味，这会儿梁挽蜚本人坐进来，车内的香味就更加明显。
汪宁笛感觉自己就像森林中的迷途之人，偶然走进一方月色下的湖泊，闻见冷然但清透的甜香，疲惫紧绷的心渐渐松弛。
是香水味，又不只是香水味，倒更像是梁挽蜚这个人带给她的安全感。
安全感？
汪宁笛深深皱眉，更不懂这种感觉从哪儿来的。
梁挽蜚坐定，神色微乱地看向窗外，她在等待汪宁笛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哪想汪宁笛也在紧张——
汪宁笛无意识揪着牛仔裤，眼睛在这豪车内四处乱瞥——那么问题来了，提出要跟人家大小姐做交换，我能跟大小姐交换什么。
不不不。
都不能说是能。
是人家梁挽蜚什么都有了，人家会稀罕我什么。
我得用什么代价，才能让梁挽蜚愿意浪费时间，陪我找所谓的记忆。
那不是别人的时间。
是梁挽蜚的时间诶？
就算汪宁笛这会儿还不完全清楚梁挽蜚到底是位多贵的贵人，她也知道，梁挽蜚一秒的价值估计能抵过她一辈子的奋斗。
一辈子有点太自卑了。
半辈子吧。
——那可太幽默了，我到底能拿什么跟梁挽蜚交换，让梁挽蜚浪费她的“生生世世”，陪我玩找记忆的无聊游戏？
大部分时间，人类冲动过后就是无尽的懊恼，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比如此时此刻在梁挽蜚身边坐立不安的汪宁笛，明明几分钟前她还踌躇满志，几分钟后思考下来，她已经打退堂鼓了。
还是就跟梁挽蜚坦白说算了吧。
汪宁笛打定主意，一直捏着牛仔裤的手瞬间握拳给自己鼓劲，她扭头往梁挽蜚的方向看。
梁挽蜚快速转头，看窗外。
一副连汪宁笛都能看穿的心虚表情。
汪宁笛茫然，眨眼——搞什么？梁挽蜚在躲我的目光？是错觉吧？
“嗯，汪宁笛。”梁挽蜚只给汪宁笛一个后脑勺，率先出声，“你想跟我交换什么？”
汪宁笛哦一声，切入正题：“对不起梁小姐，我还是收回刚才的话吧，不交换了，我也不耽误你时间，我就先下车了。”
说完，汪宁笛的手往车门边摸。
“坐回来。”
梁挽蜚冷声警告，“汪宁笛，我不接受有人无理由跟我取消交易。”
汪宁笛收手，看回梁挽蜚。
梁挽蜚凝视汪宁笛的眼睛，冷硬的面色突然给到汪宁笛巨大的压迫力，汪宁笛意识到，这才是真正不苟言笑的梁挽蜚。
梁挽蜚沉静着目光，轻轻吐出四个字：
“尤其是你。”
梁小姐PTSD了。
因为在初恋ing时期，她就这样被汪宁笛取消过一次恋爱“交易”hhh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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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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