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鸡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
“那是你同学?”
春灵没有否认,贺逢点头:“所以,你是在帮她?为什么你不露面?”
她沉默良久,还是春起先开口的。
“上次我和灵灵去买鸡蛋,孙阿姨给我们多算钱了,她好坏。”
贺逢没想到是这样。
“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孙阿姨因为她和李喜楠是同学关系,所以宰熟多算钱,也是认为她一个女孩子,又和她女儿关系好,觉得肯定不会说出来。
可她忽略了李喜楠的自尊。
那天以后,李喜楠哭着和她说对不起,替她妈妈说对不起。
她家重男轻女,父母格外偏心她弟弟,李喜楠如果没有把鸡蛋卖完,就会得到毒打。
班级里只有她和春灵两个女生,她想和春灵成为朋友。可她还是让她看见了自己毫无尊严的一幕,甚至是,春灵帮她,她的母亲却还要讹她。
贺逢颔首,算是懂了。
三人慢悠悠地往回走,回家时,天色已黑。
张春蛮和小花一直等着他们,饭菜都还是热着的,她就这么看着三人吃,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吃完晚饭,春灵回房间学习。
这套卷子难度极大,她琢磨了好久也没算出来。
每次解不出题,她就会心烦意乱。
春灵放下笔,打算下楼去找根冰棍静静。
一楼的大门敞开着,春灵迟疑地走出去,只见院子里,贺逢一个人靠在躺椅上,小花趴在他脚边,他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亮着昏暗的光线。
“你在干嘛?”
贺逢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他捂着胸口,有些埋怨:“走路都没声的吗?”
春灵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贺逢当没听见似的,他站起身,“你来得正好,有东西要给你。”
春灵的手中被塞入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许是被他捣鼓了许久,还留着些许余温。
“这什么?”
她不解,贺逢来到她身边,一只手捏住mp3的另一侧,给她演示:“这是mp3,我给你导了些音乐进去。”
他突然的靠近让春灵有些不适应,她下意识地躲了下,可一只手却一直被他牵着,他像是毫无察觉。
“哎别走啊,这些歌都是我觉得很好听的,你试试呗。”
春灵抿着唇,觉得这东西有些烫手:“我不会无聊,也没时间听这些。”
“说什么呢。”他终于松开了手,就这么双手插兜地睨她:“知道你现在高三压力大,但也不能一直绷着,也要给自己放松下。”
“偶尔觉得累了,就听听歌,让自己放松下,效率会更好。”
春灵满脸都写着不信任,贺逢也不恼,他双手环抱着:“春灵灵,你可别忘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未来最有名的钢琴家,第一名考入本专业的学霸哎,我的话你都不信?”
“.....”
春灵垂着眼睫,她按了下按键,发现这里大多数是他喜欢的那歌手的歌,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藏了私心,其实是想将这歌手安利给她。
“是啊。”
她这么问,他就直接承认了。
贺逢重新躺回椅子上,他双手搭在脑袋后面,闭着眼,声音幽幽呢喃:“他的演唱会我也去不了了,还得把票退了。”
他常常在耳边念叨这歌手有多牛逼,春灵知道他很喜欢这个歌手,每场演唱会都会去。
而且听说,演唱会的门票很贵。
mp3暗了下去,春灵手指摩挲着,她问:“为什么?”
他没睁眼,也没瞒着她:“因为.....我被人跟踪了啊。”
“......”
春灵怔住了,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你也不相信是吧?”贺逢嘲讽一笑:“我也没想到,现在是法制社会了,竟还会跟踪。”
春灵敏锐地意识到什么,所以,他一出坪雨镇就被打了。
话题突然转变,春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贺逢就这么静静靠在躺椅上,一声不吭。
春灵沉默地收起mp3,决定不打扰他。
“mp3收下了?”
才刚转身,他就突然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平时那般浑吝的模样。
春灵微微一顿,她嗯了声,嗓音平静:“谢谢。”
贺逢一个激灵起来,他收起躺椅,笑眯眯道:“不客气。”
“......”
他转变得太快,春灵都怀疑他是不是装的了。
两人走上二楼,贺逢的嘴一直没停下来过,突然,灯光一晃,视线骤灭的瞬间,贺逢一个激灵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这灯又坏了!!”
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晃了两秒就恢复明亮,贺逢拉着她的手未松,春灵有些嫌弃:“你别抓我这么紧。”
“...不行不行,太黑了,我夜盲症啊靠!”
春灵被这少爷烦得没脾气,她摸索着去房间找手电筒,手里还牵着个胆小鬼,胆小鬼话还很多。
“你怎么在这么黑的环境还能看清,春灵灵你挺厉害啊。”
春灵懒得理他,不等回到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下一秒,面前的房门被打开,春起揉着眼睛,“灵灵?”
“我靠!”
贺逢吓得几乎整个人攀在她身上,春灵轻嘶一声,抬手狠狠扭了下他的腰——
“贺逢!”
偏偏这人的腰没什么肉,硬邦邦的,春灵一恼,直接伸出手在他脖子处推了下:“你要勒死我?”
贺逢委屈极了,他脖子处本来就有伤,被用力摁了下,此时正隐隐痛着。
“太黑了.....”
他一直没松手,春灵无语地呼出气,让春起去拿手电筒。
等手电筒拿来,明亮冷白的光线落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贺逢心脏一突,这才松开了手。
春起搬来了梯子,眼见她要爬上梯子,贺逢心一紧,拿着手电筒的手心出了一层汗:“你上去换灯泡?”
春灵睨了他一眼:“难道你上?你会?”
“......”
空气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外头的蛙叫声此起彼伏。
春灵踩上梯子对他说:“扶稳。”
贺逢默默扶住梯子,眼看她十分熟练地爬上去,他忍不住问春起:“你不会吗?”
春起摇了摇头,贺逢沉默,他不会好像是正常的。
他视线往上,将手电筒的灯光也尽量往她那照过去。
“你可小心点。”
这种时候了,他还话唠地跟她说话:“千万别摔下来,摔到我怀里。”
春灵动作麻利,很快就换好了。
“要是摔下来你没接住我,那你就死定了。”
她语气平静至极地威胁着,贺逢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姑娘。
冷冰冰的,但又什么都会。
走廊里恢复一片明亮,将梯子搬回去后三人就各自回房。
贺逢从浴室回来时,春起已经睡着了。
他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给钟泽发消息。
「下次帮我带些现金,巧克力,还有两只新手机。」
钟泽:「新手机?」
贺逢:「嗯。」
他动作微顿,想到今天在镇上遇到的男人。
微湿的黑发滴落水滴,沿着领口直至胸膛,伤口似是隐隐有撕裂开来的动静。
贺逢沉思片刻,将自己的猜想告诉钟泽——
「我怀疑我被人装了跟踪器。」
「不确定是在手机里,还是我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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