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日日过去,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那一日,她于午睡中醒转过来。
自从有了身孕后,她就变得更加嗜睡,但因着心中有事,即便是睡梦中也不安稳,脑中思绪乱如麻。
前厅,书房都不见祝九的身影,她一边疑惑,一边想着许是在后院,便向后院走去。
后院所见那一幕,是她后来与祝九决裂后,乃至仙逝前都困扰着她的一幕。
她离得不近,甚至比较远,只能看到祝九的上半身和他对面的一个人,那人低着头,她瞧不到模样。毕竟是仙,即便隔得这样远,她也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是赤珞花的种子,你用这些血液将其种出来,好生养护着。”
“是。魔尊。您离开魔界这些日子,两位魔王借机生事,是否需要属下将他们……。”
“先随他们闹,待本座回去,自会处置他们。”
“是,那属下就告退了。”
……
寥寥数句入耳,她的脸色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垂落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回到房中不过片刻,祝九便走了进来。
“星儿,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与在后院时听到的低沉冷漠的声音不同,这时的祝九是一个深爱妻子的好丈夫,不论从外表亦或是说话的语调,都让人无可挑剔,心生艳羡。
她尽力让自己维持以往的神态,撒娇似的:“饿醒了。”
祝九无奈又宠溺地一笑,上前几步,半蹲在地上,大手抚上她的肚子:“这小家伙,饭量也太大了。”说着,抬头看着她,眼中的心疼,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了,“星儿,真是辛苦你了。”
她摇摇头,淡淡一笑,只是那笑里几分幸福,几分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夜。今晚的月亮比往日暗几分,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照在榻上的两道人影上。
她缓缓醒转过来,看着身侧躺着的人,听着其均匀的呼吸声,就这样默了片刻。随后极慢地抬起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睡熟的人的额头一寸高处停下。
一缕细如银针的光芒钻入后者的额心。
不过一个呼吸间的功夫,她颤抖着收回了手。
仙魔不两立,她却同魔界魔尊成了婚,还有了孩子……
温香软榻,丝帛锦被,仍挡不住她自心底升起寒意,打起了阵阵冷颤。
一夜无眠,直到天亮。她憔悴的不像样子。眼底的青紫清晰可见,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祝九醒来,吓了一跳,搂着人不停地问:“星儿,你怎么了?可是孩子折腾你了?”
“没有,”她语气淡淡,不带任何温度,“只是做了噩梦,梦到我们的孩子没了。”
搂住自己的人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就听到:“不会的,不会的,梦是反的,不会成真的。”祝九一边顺着怀中人的背,一边吻着怀中人的发顶。
她想:这个怀抱真暖啊,只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她又想:梦也许是反的,可她没有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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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九端着丰盛的午饭进屋时,看到的是她拿着匕首,抵着自己肚子的一幕。
“噼里啪啦……”
托盘掉在地上,饭菜碎了一地。
祝九神色大慌,语调不再温和,疾言厉色道:“星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他说着就要上前来夺匕首。
“你别过来!”她一脸冷漠,说出的话更是比冰还冷:“魔尊,你是不是很需要这个孩子。”
“你说什么?”祝九惊愕的神情转瞬即逝,“星儿,你在说什么?什么魔尊,我听不懂,你把匕首放下,不要伤着自己。”
“是怕我伤着自己,还是怕我伤着这个孽种?”她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但没有出声,“那日,你与你手下的谈话,我听到了。”
祝九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神色淡漠。
“你终于,无话可说,不再掩饰了。”
祝九吐出一口气:“没错,我是魔尊——祝疴。”
她想过,“脱掉”假面露出真面目的祝九是何种模样,她早就想过了。可是真摆到了她的眼前,她发现,心口还是疼痛难忍。
她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失了分寸,不让自己有一点软弱的泄露。
祝疴一撩袍子,在一旁坐下,大有反客为主的气势:“星儿,不,应该称你司命星君。为什么要拆穿呢?我们做一世夫妻不好么?”
“夫妻?”
她哈哈大笑。这两个字像刀子一样,在她心上划了两个血淋淋的口子,又像蛆虫一样,让她恶心至极。
“是我识人不清,酿下这等大祸。”她垂头看向自己凸起的小腹,眼神极其温柔,说的话极度刺骨,“你还想我留下这个孽种?做梦吧。”
尖锐的匕首刺向腹部。
“住手!”祝疴惊喝。
令两人都不曾想到的是,那腹中的小家伙,有着极强的求生欲。
她的匕首刺不动,一层微弱但坚固的壁垒挡住了那尖锐的,来取他性命的匕首。
她再次尝试,两只手握住匕首,调动灵力,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壁垒仍是完好无损,匕首不曾进入丝毫。
祝疴放下心来,嘲讽的看着她:“看来,我们的孩儿也不赞同你的做法。”
屈辱、愤怒、懊恼……
种种情绪缠着她,她终是忍不住失了态。扔了匕首,用力拍打着小腹,却只是打在了那层壁垒上。
祝疴神色自若,一副看戏的模样。
好在,她没让自己失态太久。抹了一把脸,她冷冷道:“滚吧,我们从此以后永不要再见。”
“星儿,你这话说得有些招笑了,你既然怀着本座的骨血,那自然是要随本座会魔界的。”
她纹丝不动,面如死灰地望向窗外,:“我虽然杀不了这孽种,但我可以自尽,我若死了,这孽种焉有命在?”
祝疴登时变了脸色:“你!”
许是因为戳中了他的痛楚,她面颊恢复了一丝血色,嘴角甚至带着得逞的笑意:“怎么?魔尊要试试吗?”
她一手放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只消以灵力轻轻一拍,便可击溃灵识,击溃元神,身死神灭。
祝疴不敢轻举妄动,僵持了片刻后,他恨恨咬牙:“怎会有你这般心狠的母亲!”
说完,不再停留,拂袖离去。
确定祝疴彻底离开后,她像被抽了气的气球一般,顺着圆椅瘫坐在地上。
屋子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久久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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