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下七层的玻璃罐

电梯以违背欧几里得几何的姿态下坠,轿厢内壁渗出暗红肉膜,随机械臂的蜂鸣搏动成胎心律。

虞沉舟的指尖划过粘稠舱壁,菌丝状荧光在身后蔓延成神经树突的图腾。

"欢迎回家,第50号作品。"

他的白袍下摆滴落克里格溶液,在地面蚀刻出斐波那契数列。

当门在-196℃白雾中开启时,三百座三米高的圆柱培养罐如墓碑矗立。

γ-09标本罐突然暴起撞击防爆玻璃,罐内大脑的视神经投射出全息影像——

成年江砚白正将手术刀刺入虞沉舟太阳穴。

视网膜纤维在雾气中拼出字迹:"杀了他,你就能自由"。

"它在嫉妒。"

虞沉舟的白靴碾碎地面积液里浮动的记忆胞囊,"δ世界的你为保护某个'我'而死,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你杀我。"

胞囊炸裂释放的神经毒气中,江砚白看见自己的机械指骨正插进δ版虞沉舟的眼窝——

那竟是他在α世界线执行的死刑。

虞沉舟停在标注ES-1024-ζ的罐前,罐内大脑突然膨胀。

突触间缠绕的微光光纤骤然绷直,在菌毯上投射出ζ世界线的终局:暴雨夜的诊所,病床上的虞沉舟咳着蓝色血沫,ζ版江砚白跪地哀求:"用我的命换他的!"

"多感人啊。"

虞沉舟的指尖刺入罐壁裂缝,克里格溶液裹着记忆黏液涌出,"可惜结局是——"

画面突变!

成年的江砚白用电钻贯穿ζ版自己的枕骨,吸出的脑浆正注入母体供养系统。

"你每销毁一个镜像体,就继承那份爱带来的罪孽。"

菌毯突然翻涌,三百根神经触须破土而出。

γ-09的听觉束缠住江砚白脖颈,嘶吼震碎耳蜗防护膜:"为什么背叛母亲?!"

海马体触手趁机刺入他太阳穴,强制播放加密记忆——

穿过视神经编织的拱门,直径三米的悬浮心脏在磁能场中搏动。

二十三根光缆血管扎入地核,搏动频率与机械臂液压系统形成量子纠缠。

"它靠仇恨供能。"

虞沉舟扯开衣襟,心口相同的搏动光斑正在渗血,"但真正驱动它的..."

他突然抓着江砚白的机械手按向自己胸膛,"...是你签协议那晚流的泪。"

滋——

激光刃自动弹出!

刀锋离心脏仅剩0.1毫米时,所有标本罐轰然炸裂。

飞溅的克里格液在空中凝结成冰锥,刺穿江砚白右肩胛骨将他钉在母体罐上。

γ-09的额叶触须趁机钻进伤口,往运动皮层注入杀戮指令。

"他们在审判你呢。"

虞沉舟被海马体触手悬吊在半空,笑得咳出带芯片的血块。

侵入脑干的记忆病毒开始解压:

**场景【7岁·雨夜】**

母亲残躯在怀中变冷,少年江砚白的泪水混着血水砸在协议上。十五岁的虞沉舟从血泊托起仍在搏动的心脏:"签了它,妈妈就能回来。"

闪电劈亮条款:

*「甲方自愿成为第50号克隆体」*

*「乙方虞沉舟承诺复活母体」*

少年咬破拇指按向血印,却未发现乙方签名处早有指纹——

那枚染血的拇指印正叠在"虞沉舟"签名上方。

全息屏突然迸裂,成年江砚白持量子刀的画面在碎光中闪现:刀锋刺入虞沉舟胸膛,剥离的心脏接入培养罐。

罐体标签【母体·活性维持】渗出蓝色血泪。"看明白了吗?"

虞沉舟挣断触须,任鲜血在菌毯绘出拓扑方程,"所谓复活,是用千万个我当耗材!"

母体心脏射出光缆血管,钉穿江砚白左胸形成桥接。控制屏炸开猩红判决:

【镜像体清除:1023/1024】

【最终目标锁定:虞沉舟-主宇宙体】

【执行倒计时:00:03:17】

激光刃刺破病号服时,虞沉舟突然割开颈动脉。

血液并非下坠,而是逆流进母体血管!"协议第13条隐藏条款..."

他抓着刀刃捅进自己心窝,"当乙方自愿献祭所有平行自我..."

喷溅的鲜血激活基因锁,控制台浮现旋转的克莱因瓶结构:

【最终条款激活】

【清除目标转移至:协议签署者】

【执行者:江砚白】

虞沉舟染血的手指抚过激光刃:"现在...替我活下去..."

实验室在反物质爆炸中坍缩。

江砚白抱着濒死的躯体撞进电梯,身后传来母体心脏的哀鸣。

飞溅的星火里,一枚芯片嵌入机械臂裂缝——那竟是γ-09标本罐的核心!

轿厢门关闭的刹那,虞沉舟突然睁眼。

锁骨疤痕绽放蓝光,浮现出发光的莫比乌斯环纹路:"记住..."

他咳出带脑组织的血块,"...要恨得像我爱你那样深刻..."

电梯上升途中,机械臂的裂缝渗出克里格溶液。

溶液在舱壁蚀刻出最终真相:

【乙方签名指纹比对结果】

【匹配对象:江砚白(7岁)】

【协议实际签署人:甲方兼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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