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

天花板的灯有一颗接触不良闪了两下。

亮与暗犹如现实和记忆的分割线,在他们间画出一道名为六年的长河,记忆中的那场大雨,淹没在咫尺遥远的河流。

不过半秒,简黎已经扬起公式化的笑,像社交场上所有初次见面,“周总,久仰。”

周述北没说话,迈步从她身侧经过,没有丝毫停留的,仿佛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

周围的人随着他离开迅速散去,经过时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简黎敛起笑,在服务机器人经过时将酒杯放回去,带Neo回到位置。

主办方安排的位置第一排右侧,其他人见她过来往旁边挪了个位置,示意准备没问题。

简黎刚坐下,手机就震动起来。

【已经是个成熟的影后了:第一手消息,周述北也去发布会了!】

【已经是个成熟的影后了:你见到他了没?】

简黎:【见到了。】

【已经是个成熟的影后了:芜湖!久别重逢,破镜重圆!】

面前有人经过,简黎将腿往前收了几分,身后人窃窃私语讨论着,络绎不绝的人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周述北的出现将这场发布会带向近年来最高关注度,原本抱着观望心态的人此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或想办法上前攀谈,或等待他看好哪一家企业,迂回的寻求合作。

上学时周述北走到哪儿就是目光中心,现在更不例外,简黎微侧眸就精准看见坐在中间的周述北。

他微抬手腕,慢斯条理解着衬衫纽扣,眉眼冷淡,与身前人笑着讨好的模样形成强烈反差。

袖口平面翻折一圈,露出一小截腕骨,腕表在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等面前人说完,他薄唇微扯,不知说了什么面前人脸色变了变,赔着笑快步离开。

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再找不见年少时的桀骜张扬,变得沉稳冷然。

简黎眼睫轻颤,收回视线。

【你想多了。】

【已经是个成熟的影后了:为什么?】

【我了解他。】

【已经是个成熟的影后了:?我没懂。】

头顶灯光变幻,一袭白裙的主持人盈盈上台,宣布发布会正式开始。

简黎跟谭雪莹说了声,趁机掐断话题摁灭手机。

发布会的流程很简单,根据顺序依次上台介绍演示机器人的功能,发布会是现场直播,今天不为销售多少,只为让这个机器人进入大众视野,正式上市还有一段时间。

很快到Rainbow。

程序员将大荧幕的投影接到电脑上,简黎起身,对站在一旁的Neo发布命令:“Neo,跟着我。”

原本一动不动的机器人迈开步子,跟在简黎两步后,到达舞台中央。

“Neo,站好。”

机器人要迈开的步子收回去,站在原地。

这个视角,能将整个会展厅都收入眼底,简黎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左手将垂下来的头发勾至脑后,笑得落落大方。

“各位好,我是Rainbow的负责人简黎,现在站在我身边的机器人是我们公司新研发的陪伴型机器人,叫Neo,它能处理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常事,内置4000种语言体系,能与人类进行一些日常对话,同一空间下脱离之前需要在手机APP操作,录入声线后,它会自动识别,就像我刚才对它发布命令一样。”

简黎视线扫了一圈台下的人,邀请一个小女孩上台体验。

程序员成功在录入女孩声线,女孩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Neo,帮我剥糖。”

机器人弯腰,从小女孩手里接过棒棒糖,很轻巧的剥开。

小女孩甜甜说了声谢谢,机器人手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和谐的画面看得台下的人纷纷笑出声。

简黎也不由莞尔,等小女孩蹦蹦跳跳下台,示意进行下一个流程。

“Neo除了处理一些如常生活的事之外,还有一个功能。”简黎退开半步,让出大屏幕位置,“嵌入了从小学到高三的知识海,在父母忙工作无暇辅导孩子功课时,Neo会帮你完成,还兼职照看小孩,老人,宠物,如果并不在同一空间,那么还是回到APP上操作,远程发布命令。”

“上一代的热源感应在Neo身上也进行延续,当出现摔倒,异样热源,呼吸急促等紧急症状,会做出相对措施,而在上一代的基础上,制作材料也进行升级,最高耐温一百五十度,最低零下五十度。”

“而Neo的另一个技能,是能将所思念人的声音录入。”简黎看向台下,周述北正微微偏头跟人说话,她扬唇,声音微微低了几分,“就好像...那个人还在身边一样。”

“……”

一场展示和讲解下来,简黎喉咙都快干涸,但好在反响不错,几名记者都提出一些很关键性的提问。

“虽然这样自夸不太好,但是我真的想说,我们公司做机器人就是最牛的。”于悦跟下台的简黎说,“刚刚我观察了一下,除了中间的那位,其他人对Neo都有很大兴趣。”

简黎自然知道于悦说的是谁,喝了口苏打水缓解喉咙的干涸,拧瓶盖时没忍住,又朝那边看了眼。

周述北手搭着膝盖,之前与他交谈的人已经起身离开,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如雕刻家得意的炫技之作。曾经这只手最喜欢与她十指相扣,牵到掌心出汗也舍不得放开,稍稍用力就将她带到身前。

“简清黎,你真是半点都没不舍得我。”

他一边说着,低头吻上来,拇指摩挲她颈部动脉,爱不释手般,有时也会恶劣的要在她脖子上留下印记,在她皱眉时又松开。

“……”

“黎黎姐,你看什么呢?”于悦的声音打断她思绪。

“没事。”简黎说。

正要收回视线时,周述北似听到这边动静抬眼朝看来,轻飘飘地一眼,如浮云掠草再随意不过。

简黎眼底升起一阵涩意,确认结束还一段时间,跟于悦说了声,起身前往洗手间。

盥洗台前。

简黎用冷水洗了把脸,浅绿色洗手液自掌心搓开。

白色长袖下,那根红绳隐隐露出一角,刻着名字的褐色珠子在岁月磨损中早已失去光泽。

或许周述北早已将她忘记。

六年的时间,足以将曾经的爱意抹除干净,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简黎,周述北也一样。

时间推着所有人往前走,谁也不会等谁。

简黎将红绳取下,用纸巾包住揣进阔腿裤的兜,把擦脸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调整好情绪,揣上手机转身离开。

刚拐过转角,忽地停住。

周述北不知何时出来的,嘴里衔着一支未点的烟,甬道的光将他身影拉得极长。

简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弯曲,面色不改的从他身前经过。

大理石铺就的瓷砖倒影出两人渐渐缩短的距离,在即将擦肩而过时,简黎听见他低嗤一声,下一秒,简黎手腕忽地被攥住,稍稍用力她就被拽过去。

清冽好闻的味道涌入鼻间,额头触碰冰凉的衬衫纽扣,清楚感知布料后的温热胸膛。拇指落在她右手腕骨,一点点收紧,直到看她疼得皱眉,周述北像终于逞心的低笑了声。

那只未点的烟被掐断,周述北垂眼,厌恶又带着几分自嘲地问—

“卖我那笔钱,还够用么?”

简黎瞳孔骤然收缩了下,走廊灯光刺得双眼一疼。

不等她说话,周述北又靠近了些,木质香萦绕鼻间,清冽而强硬,将她拽进属于周述北的深谷之中。光自头顶倾泻而下落在他头顶,周述北轮廓半明半暗,熟悉又陌生。

简黎退无可退,自由的左手下意识抵上他肩膀。

“周述北。”

面前身影一顿,时间仿佛在这一声中被拉扯重叠。

简黎倏地想起那个夏天,周述北也是这样将她困住不准走,刚打过球的眼在黑暗中亮得过份,唇舌霸道的侵略进来,与她纠缠。

“简清黎。”他贴着她耳畔,与她十指相扣,“这世上,我只信你。”

可后来,她亲手打碎这份信任,折断他的傲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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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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