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遥走过去,轻声道:“你好,请问张晓依住在这里吗?”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疑惑道:“找晓依有什么事情吗?”
木遥:“我们是她的好朋友,听老师说她不舒服请假了,想着来看望一下,请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男子似乎是被戳到了伤心处,忽然哽咽起来,掩面止不住地抽泣。
“晓依不在了,都怪我,大晚上的还让她出去。”
时祁越与木遥对视一眼,薛婷有些过于激动,不太敢相信,着急问:“什么?依依怎么回事?”
他认识薛婷,知道这是自己女儿的朋友之一,抹了把眼泪,起身带他们上楼,“昨晚晓依跳湖自杀了,我是她爸爸,尸体现在还在殡仪馆,明天就要办葬礼了,她妈妈和弟弟现在在楼上收拾遗物。”
“她平时那么优秀,那么乖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
肉眼可见,张晓依父亲路有些走不稳,还在一面哭一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样子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睡觉,由于家里还有个儿子要上学,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经营超市。
木遥内心一时五味杂陈,喉咙仿佛被鱼刺梗住,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无法开口。
满脸沧桑的女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哭泣,一旁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在默默收拾东西。
见来人,张晓依母亲擦去眼泪抬头,红血丝遍布眼球,兴许是哭了一天,眼睛已经肿了。
薛婷上前半蹲下一步握住女人的手,内心十分难受,“阿姨,节哀......”
这话不知多少人说过了,明明大家都知道没什么用,可此时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她又道:“我和晓依关系不错,以后没事我时常来看你。”
女人眼中尽是憔悴。
“好孩子,能和我讲讲晓依在学校的状态吗,她从来不和我们聊这些。”
闻言,薛婷抬头看向木遥,换来对方许可的眼神,随后她坐到阿姨身边。
张晓依的父亲倒了三杯白开水放在坐上,带点歉意:“实在是没茶了,喝点白开水吧。”
时祁越面色如常,点了下头,看了眼房子布局,轻声道:“没事。您去休息吧。”
房子很小,估计只有个四十平左右,三个卧室一个客厅,以及被隔开的小厨房,餐桌上堆放着初中和高中的课本,写作业和吃饭都是公用一张桌子,不论再看多少次,心里还是会因为这一幕感到难受。
明明自己的生活也没好到哪里去。
木遥见小男孩在房间收拾姐姐的遗物,他拉过时祁越,对张晓依母亲说:“阿姨,薛婷陪你聊聊,我和祁越去帮弟弟收拾东西。”
女人见都是好心的孩子便点头同意了这一行为,她扭头对丈夫说:“老公,你已经一天没睡觉了,去休息会吧,楼下就先不管了。”
男人应了声便先下楼将超市锁了起来。
时祁越站在屋内看着男孩收拾东西,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下背,安慰道:“坚持住。”
十几岁的男孩早就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离开,他明白身边的哥哥是在安慰自己,忍耐许久的眼眶立马红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起来。
时祁越默然不语,安静地陪他坐在地上。
房间外传来张晓依母亲和薛婷的聊天声。
“阿姨,晓依在学校可好了,她漂亮善良,对朋友也很好。”
女人哭得更厉害了,薛婷一下谎了神,不知所措,只好轻轻拍着背安抚她。
木遥在屋内走了一圈,瞧地上箱子里放了几本书,大致猜到要整理什么了,他一个男孩子不好去动女孩子的衣服,只好清理桌面和墙角的书籍。
女孩的床头柜上面放着初中课本还有名著,不同的是,最下面有一本吸人眼球的黑色笔记本。
木遥将书籍整理好码在箱子里,故意用身子挡住门的方向,看了眼坐在男孩旁边的时祁越,打开笔记本第一页,发现十分不对劲,上面简笔画着脖子被绳子捆住的女孩,右下角工工整整写着“张晓依”三个字。
字迹十分眼熟,联想到那张从书籍中掉落的纸条。
和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瞬间恍然大悟,“wzr”就是王知润。
他来不及细看,只好拿起手机录像,将有记录的一页页翻过去,确保每一页都录到之后,他收回手机将本子合上,放入箱中。
木遥一口气将全部书籍收好,把箱子推到门外时看见女人已经哭累睡在了沙发上,薛婷贴心地给她盖上了被子。
男孩冷静下来后走出房间,对面前的哥哥姐姐说:“谢谢你们,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阿姐的东西不多,爸妈觉得我还要学习,所以打算将阿姐的房间做成书房。”
时祁越说:“好好长大,好好学习,别辜负了他们。”
男孩坚定地点了点头,木遥忽然说:“弟弟,你能给我一支笔吗,我把留个联系方式,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们讲。”
木遥自知,在这个世界留不下真正的自己的联系方式,他迟早会换掉身份,便在纸条上写下了时祁越的电话号码。
下楼从后门离开,三人之间无人先开口,心里都不是滋味,尤其是薛婷已经红了眼眶,热泪在里头打转,迟迟没掉下来。
时祁越见状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未开封的餐巾纸递给她,抬了抬下巴,对方接过道了声谢谢,实在没忍住,打着伞一边走,一边哗哗流泪,木遥叹息:“事已既此,我们先各自回家吧,有机会多来看看他们好了。”
薛婷点了下头,在十字路口与他们分开。
阴雨天的街道上,人迹寥寥,略显清冷,两人鞋底濡湿,踏着人行道彩砖而过,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裤脚。
木遥看了眼时祁越的鞋子,忽然想给对方买新鞋了。
“别搞得自己闷闷不乐,别自责,当务之急是先揭发王知润,我知道你会难过,但这世界上有太多苦难人了。”时祁越忽然安慰道。
木遥苦笑着摇头,“正因为如此,世界上苦难的人太多了,所以我想尽我所能,去帮助我能帮到的每一个人,包括你。”
时祁越一愣,惊觉,自己从未这样想过,他总是在抱怨,为什么自己经历那么多苦难时,没人愿意帮自己。
当自己拥有了能力时,却开始习惯对一些苦难的人冷眼相看,连最初帮助木遥都是被迫的。
他是一个自私到连帮自己都不愿意的人。
木遥和自己不一样。
又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种差距。
同样的血肉,同样的灵魂,根和蔓永远都是缠绕一起的,又为何不同。
木遥得到过的东西比自己要拥有的太多了,甚至是他没有努力,别人也愿意捧上来献给他。
时祁越讨厌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想要的,讨厌他对每个人都无私自己的爱,讨厌他的血肉躯体以及那颗比自己干净漂亮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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