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摩天(二)

天苏门。

三长老和蓬莱鲲族的人见林鹤归从沈玉笙的房间出来,都围了上去。

青溪君率先问:“林阁主,沈玉笙怎么样了?”

林鹤归笑道:“菘芙草很有用,沈姑娘体内的仙魂散都清理干净了。有几位长老的帮助,锁魂坛运作的很顺利。沈姑娘再休养一段时日应当没有问题了。”

沈玉笙的母亲沈菱道:“这次多亏了林阁主的及时帮助,要不然玉笙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沈菱是蓬莱鲲族的族长,六界中人尽皆知的女中豪杰。她在蓬莱听说小女儿在天苏门受了重伤,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林鹤归道:“幸亏青溪君及时封住沈姑娘的仙脉,还有三大长老的协助,要不然单凭我一人的力量也操控不了锁魂坛。”

沈菱笑着打量林鹤归:“早就听闻惊乌阁阁主气度非凡,有松竹之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林阁主的恩情我蓬莱一族记下了,日后要是有什么可以帮忙之处,我沈菱一定相助。”

林鹤归还礼:“族长客气了。”

沈菱又转向三长老,语气平静道:“小女在天苏门险些魂飞魄散,我相信这肯定不是莫涯君的弟子故意为之,但事关重大,希望长老们能严查此事,也好让四大仙族和天苏门的众弟子安心。”

少年沈确在一旁不服气道:“定是那妖女所为,她已经畏罪潜逃了,要是让我再见到她……”

沈玉笙的姐姐沈晏如连忙制止了沈确继续说下去,歉疚地朝莫涯君笑笑。

山闻洲狠狠瞪了他一眼:“师姐才不是妖女,她不走等着被你们砍死啊?”

一旁默不作声的莫涯君终于开口了:“我不在的这些天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一件都足以搅得仙界人心惶惶。但我们不能顺了背后之人的意愿,互相指责、互相猜忌。希望在场诸位都能记住,仙族各族从上古发展至今,经历了数次仙魔大战。哪怕局部利益有所冲突和摩擦,我们也一定要团结起来解决问题,尤其在这个局势动荡的节骨眼。”

众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莫涯君仿佛又看到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仙魔大战刚结束,各族长老多半战死,天苏门被烧毁,他们都失去了亲人和依靠。一众少年里只有临湘君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他说:“天苏门毁了可以重新修;父辈们战死沙场,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便一起重建天苏门,手刃妖王,稳定局势,团结各族,助江浔之掌兵权,登帝位。

只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临湘君,再也回不来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莫涯君闭了闭眼。

沈菱准备把沈玉笙带回蓬莱休养,莫涯让长老们先去议事堂等他,他有几句话要和林鹤归说。

半个时辰后,莫涯君、青溪君和离惑君在议事堂集合。

青溪君的眉头紧紧皱着,皱成了“川”字,离惑君喝了一口茶,用他那双细长而敏锐的双眼看着莫涯君。

莫涯君笑道:“都这么严肃干什么,天又没塌。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青溪君瞪了莫涯君一眼,没好气道:“一出事你就不在,让我们收拾你那好徒弟的烂摊子。”

离惑君道:“那也不能怪丹若,只是她倒霉,刚好让她碰上了。那天全天苏门的弟子可都看见血月之象了。”

莫涯君没有接话,却聊起了看似不相干的事情:“我这次去昆仑神境,和江浔之商量了一下神武军的布防。”

青溪君神情紧张起来:“怎么,要起战争了?”

莫涯君给他倒了杯茶,示意他稍安勿躁。

离惑君道:“千年前仙魔大战后,乾坤主和我们签订了和平条约。乾坤主此人,狂妄、强大,但是很讲信用,没有那么容易毁约。”

莫涯君道:“是啊,可是我想说的是,六界要出大乱子了。现在局势尚不明晰,魔族和妖族余孽蠢蠢欲动,六界的结界日益稀薄,四大仙族利益分化严重。而我们几个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天苏门的弟子。只有这些弟子在,天苏门和仙界的希望才在。”

青溪君和离惑君郑重地点点头。

***

须弥山。

一个俊朗的蓝衣少年和一个紫袍高僧正在对弈。这蓝衣少年,正是须弥山山主祁钧。而紫袍高僧,是来自西域的法师阿兹拉尔。

阿兹拉尔披着一件写满符文的紫色袈裟,左手握着一串佛珠,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转动着。他的眼窝很深,眉心有一粒朱砂。眼睛像两颗绿宝石,闪着幽幽的光芒。

祁钧笑容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法师的棋艺愈发精进了。”

阿兹拉尔没有说话,又落下一子,转着佛珠的手却未停。

祁钧颇为惋惜地叹道:“本来再差一点点,大人就能出来了,真是可惜。九尾白狐可不好养啊,不如把那个公主抓来试试?”

阿兹拉尔摇摇头:“不,那妖族公主先留着,她还有用。换其他人试试吧,总能为大人找到一具合适的身体。”

祁钧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等太久了。这下全要仰仗法师在临安的行动了。”

阿兹拉尔观察着棋局道:“这凡事都如下棋一般,动若棋生,静若棋死。处巧若拙,处明若晦,处动若静。山主接下来可要稳住了,切不可让别人看出你的破绽来。”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和婴儿的哭闹声。

两个侍卫面无表情地挥刀拦下她,妇女却像不要命了般,哪怕身上被捅了几个血窟窿,也没有倒下,一步一步朝殿里爬去……

她骨瘦如柴,灰紫色的面庞透着一股死气,枯瘦的双手滴着鲜血。背上的背篓里还有一个小婴儿在啼哭不止。

大殿里的地毯被她的身躯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显得触目惊心。

其中一个侍卫跪下垂着头道:“山主,她非要见您,怎么拦也拦不住。”

祁钧看了那女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好吵啊,扰了法师的清净。”

阿兹拉尔却闭上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祁钧听不懂法师在念什么,心里一阵烦躁,食指和中指夹着一粒棋子弹出去,正中侍卫的眉心:“拦不住就去死吧。”

侍卫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眉心一个血窟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死去了。

妇女害怕极了,蜷着身子瑟瑟发抖,但她看了一眼背篓里的婴儿,按了按腹部的伤口,继续向前爬。

上个月,她们村子遭到遭到鸟妖屠杀,她被丈夫塞在水缸里躲过一劫。事后有人打开水缸,将她扶了出来。

扶出她的蓝衣少年自称是路过的捉妖师,并承诺会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生产。

她的亲人都死了,没有人可以依靠,而且这个少年看起来很是友善,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还为了保护她徒手杀了一群山匪。

可现在她只痛恨自己的轻信,早知是这样,她和孩子不如死在鸟妖的爪下。

她和其他妇女被关在一个黑乎乎的池子附近,这些妇女都是失去依靠被诱骗过来的,她这才知道自己是真正进入了虎穴,想逃也逃不掉。

她们这些即将临盆的妇女都是所谓的“药人”,她们的和她们孩子的血都会被倒进那个黑乎乎的池子里,每天如此。

她就在这样阴暗的不见天日的环境里生下了孩子,孩子生来体弱,每天又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快就生了病。她苦苦哀求了数次,也没有人来给孩子治病。她知道,在这些丧心病狂的禽兽眼里,一个孩子的命根本不算什么。

其他妇女都劝她不要做傻事,但她还是偷偷跑了出来,为了孩子,哪怕她死了也值得。

妇女看到那蓝衣禽兽对面还坐着一个法师,心中燃气一丝希望。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个人说不定能救她的孩子。

她一步一步爬到法师身边,哭着哀求道:“法师,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快要病死了。”

祁钧立刻挥掌要杀了这女人,却被阿兹拉尔制止了。

阿兹拉尔接过了孩子,露出一丝慈悲而怜悯的笑容,他嗓音沙哑,缓缓道:“多好的孩子啊,施主且放心,老衲会治好他的。”

妇女感激地向阿兹拉尔磕了几个响头,就在她抬起头的一刹那,一颗佛珠贯穿了她的脑门,妇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死去了,留下那啼哭不止的婴儿。

阿兹拉尔为她合上双眼,露出一抹笑容:“生老病死,一切皆苦,施主且安心去吧,老衲只是为你结束痛苦罢了。”

祁钧看着阿兹拉尔那时而慈悲时而残忍的笑容,顿觉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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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中破月行
连载中腾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