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的北京,寒风已然料峭。
首都医科大学校园里的杨树早已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着灰蒙蒙的天空。
全国临床技能竞赛校内选拔开始,引起了不小轰动。全校仅大四大五有近四百人报名,而最终能代表学校出征华东赛区的,只有区区四个名额。
晚上,岑桉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书一边注意着手机的动静。
“咚咚——”
桌面传来震动声,她抬眸,抿了抿唇,莫名有些紧张。
她放下书本,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小小的屏幕上,文字逐行显现:
【教务处通知:岑桉同学,恭喜你在本次全国临床技能竞赛校内选拔中脱颖而出,成功入选校代表队。请于明日下午两点至教务处会议室参加预备会议。】
她成功从四百个人里面中脱颖而出。
悬着的心重重落下。
岑桉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这周五,是岑桉在消化科实习的最后一次晨会,她有些如释重负,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梁主任照例总结工作,他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岑桉身上,带着一种过分的关切。
“岑桉,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刹那间,办公室里所有目光,好奇的、探究的、了然的、甚至带点暧昧的,都聚焦在她身上。
岑桉脊背微微发僵,维持着表面的和善:“挺好的,谢谢梁主任关心。”
“行,那就好。”梁主任点点头,语气依旧和蔼,“年轻人,更要照顾好自己身体,三餐按时吃,别仗着年轻就瞎折腾。”
“谢谢主任。”岑桉再次道谢,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散会后,两个同批的实习男医生走在后面低声交头接耳。
“啧,看见没?梁主任那眼神,都快粘人家身上了吧?”
“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呢?盘靓条顺,要我我也喜欢。”
“你怎么知道人家条顺?”
“废话,目测还看不出来?那白大褂都遮不住……”
岑桉咬着下唇内侧,强迫自己忽略那些轻薄意味的言论,反正明天就离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周一,岑桉从消化科转到了胃肠外科实习,正好赶上医药代表推广一种新型的术后抑酸药。
这类药物是和消化科“共用核心用药”,时不时会安排消化科和胃肠外科的医生在多学科会诊室里开会,他们这批实习生也被喊去参加。
岑桉坐在会议室后排,认真听着药代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讲解PPT。
她一开始还担心,两个科室交涉工作,梁主任还会对她做出一些不礼貌的行为。
可将近一个月过去,只有在走廊或食堂碰到梁主任的时候,他会主动停下,笑呵呵地打招呼:“小岑,现在在外科习惯了吧?正好,你们术后用药反馈怎么样?多听听临床一线的声音。”
除了这些程式化的、带着领导架子关怀,他倒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岑桉虽觉不适,但也尽量以平常心对待,只当是上级对下级的普通关心,并未深想。
在胃肠外科实习的最后一天,梁主任做东,热情的请制药公司投资方和两个科室的医护人员吃饭。
明面上是普通的请客吃饭,犒劳他们这段时间辛苦了。
实际上,他们心里清楚的跟个明镜似的。科室用了他们的药,不少油水都进了主任的口袋里,这要是不有点表示,知情的人多少心里有点别扭。
聚餐地点定在一家装潢颇为气派的“王府酒楼”吃晚饭,这家酒楼以京帮菜和隐秘的商务包厢闻名。
包厢里觥筹交错,烟雾缭绕。
岑桉作为实习生,又是桌上为数不多的女性,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劝酒的对象。
起初,她还试图以“刚做完手术,在服药”为由推辞,但投资方的负责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岑,这就是不给面子了嘛,一点点酒,不碍事的。”
岑桉眼底有几分诧异,这负责人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
卢明宇也在,他没有起哄,目光只静静地注视着岑桉。
只要她往他这里看一眼,哪怕不是求救。只要一个眼神,他就帮她。
可岑桉没有,她还没开始喝就感觉有些头疼,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真是不适合参加这种饭局,每次都能精准地被拎出来架在火堆上烤。
也不知是点背还是磁场不合。
正当她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坐在主位的梁主任忽然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种看似解围的亲昵:“好了好了,大家就别为难小岑了。她前段时间刚做了个胃部手术,确实不宜多饮。”
“这样,小岑,你就喝两小杯,意思意思,敬一下王总和我们大家,表达下心意就行。”
这话看似体贴,实则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在众人注视下,岑桉只能硬着头皮,端起那个小巧的陶瓷酒杯。
辛辣的白酒滑过喉咙,像一道火线灼烧下去,她强忍着才没有咳出来。
一杯下肚,没过多久,她就感觉一股热流冲上头顶,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岑桉喝了几口热汤,把这股难受的味道压了下去。
中途,又有人起哄让她再敬一杯。混沌中,她又被动地喝下了一小杯。这次,头晕感更加强烈,脚下像是踩了棉花,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她强撑着站起来,借口去了趟洗手间。
走出包厢,她扶着墙壁,脚步虚浮地往外走。长长的走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壁灯昏暗,两旁的包厢门大多紧闭着,传出隐约的喧哗。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想快点走到尽头那个标识着洗手间的地方,用冷水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这么想着,忽然,一只手臂从身后猛地环住了她的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向后拖去。
“啊!”岑桉惊叫一声,瞬间被拽进了旁边一个漆黑的包厢里,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关上。
浓重的酒气和一股熟悉的、带着烟味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
“放开我!你干什么!”她惊恐地挣扎,心脏狂跳,酒醒了大半。
“小岑……别怕,我就跟你说说话……”
是梁主任的声音。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勒着她,另一只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摸索。
“小岑,你就跟了我吧,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滚开!”
情急之下,求生本能爆发,岑桉猛地偏头,狠狠一口咬在箍住她的那只手臂上!
牙齿深深陷入皮肉,舌尖立刻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
同时,她用手肘向后猛撞,狠狠抬脚往他的□□踹去。
“呃啊——”
一连串的打击,尤其是下身传来的剧痛,让梁主任发出一声凄厉变调的惨叫,箍着她的手臂瞬间脱力。
他松开了她,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着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伤处,痛苦地翻滚哀嚎。
她这一脚用尽了力气。
岑桉慌乱地拧开门锁,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脑袋昏沉,眼前全是重影,惊魂未定地扶着冰冷的墙壁喘息。
就在这时,旁边男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陆淮洲走了出来,正低垂着眼眸,慢条斯理地用一张纸巾擦拭着刚洗过、还沾着水渍的手指。
他抬眸看到岑桉的瞬间,擦手的动作顿了顿。
女孩整个人几乎半倚在墙壁上,脸色煞白,头发凌乱,原本整齐的领口被扯得歪斜,露出一截锁骨,脸上还带着几分酒后的酡红。
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刚做完手术就喝酒?
那句到了嘴边的质问几乎要脱口而出,可随即,脑海里又浮现出上次在咖啡店里她决绝的模样,还有在警局里疏离的态度。
陆淮洲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嗤笑,将揉皱的纸巾精准投入一旁的垃圾桶。
关他什么事?他可没这闲工夫管一个小白眼狼的死活。疼死了也是她自找的,眼不见为净。
他迈开腿,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打算径直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路过她身后那个半开着门、隐约传出痛苦呻吟的包厢时,他的脚步顿住,侧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目光再次落在她凌乱的衣领上。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折返回来,伸手替她将扯歪的衣领拉回原位,拢好,做完这个动作,他不再看她,转身便朝那个包厢走去。
岑桉只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摔上。她回头看了一眼,隐约听到包厢里传来嚎叫声。
她收回目光,晃了晃脑袋,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扑打脸颊。
冰冷的感觉暂时驱散了昏沉,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这时,那间包厢门被打开,陆淮洲从里面走出来。
男人黑色的毛衣袖子依旧随意地挽在小臂处,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只是那上面似乎沾了些不明的水渍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眸色有些深沉,莫名让人发怵。
他迈步走过来,依旧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沉默地站到她旁边的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垂着眸,慢条斯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岑桉站直身体,将湿漉漉的纸巾团成一团,扔进脚下的垃圾桶。
她没有带包,手机就在外套口袋里。她不打算回那个乌烟瘴气的包厢,转身扶着墙,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踉跄着走出没两步,腰间骤然一紧,整个人瞬间天旋地转。
“你干什么!”
她被陆淮洲直接拦腰扛上了肩头。
“陆淮洲!你快放开我!”她用力挣扎,双腿乱蹬,手握成拳捶打他的后背。
却没想,下一秒,“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落下,臀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不算太疼,但足以让她瞬间僵住,羞愤交加。
身后传来陆淮洲压抑着怒气、低沉到极点的声音:“老实点。”
今天三更[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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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直接被扛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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