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溺亡者眼里的异光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他俯身,双手掬起一捧水,用力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瞬间穿透皮肤,带来一阵短暂的激灵。他闭着眼,感受着水流顺着脸颊、下颌线滑落,滴在白色的陶瓷盆底。

就在他闭眼又睁开的瞬间——

镜子里,那个穿着黑色衬衫、发梢滴着水的“上官镜”,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妙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绝对不属于他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微笑。

上官镜的动作瞬间凝固。水滴从他僵住的下颌不断滴落,在寂静的浴室里发出单调而放大的“嗒…嗒…”声。他猛地直起身,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镜中的影像。

镜子里的人,也正看着他。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姿态,脸上残留的水痕位置都分毫不差。刚才那抹诡异的微笑,仿佛只是灯光在他极度疲惫的视网膜上投下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幻觉?压力过大导致的视错觉?他脑中飞速闪过合理的医学解释:视觉后像、大脑皮层疲劳引起的短暂信号紊乱、甚至是偏头痛的前兆……

他强迫自己靠近镜子,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冷的镜面。他仔细审视着镜中自己的眼睛,虹膜的纹理、瞳孔的大小、眼白的血丝……每一处细节都无比真实,无比同步。他尝试着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抬起右手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左眉骨。

镜中的影像,分秒不差地同步完成了这个动作。

上官镜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试图压下胸腔里那阵突兀而陌生的悸动。是幻觉。只能是幻觉。他对自己重复着这个结论,如同念诵一道驱邪的咒语。他关掉水龙头,扯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转身不再看那面镜子。浴室顶灯惨白的光线将他挺直而略显孤峭的背影投在瓷砖墙上,拉出一道沉默的阴影。

他走出浴室,回到空旷的客厅。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此刻显得格外刺目而喧嚣。他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包裹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皮质里,精神却依旧在悬崖边绷紧。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是赵雷。

上官镜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上官!”赵雷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被强压住的惊涛骇浪,“第四个!就在刚才!西城金海苑小区,17栋顶层!一个叫李薇的女人,在家里的穿衣镜前……没了!”

上官镜的指关节无声地收紧。

“现场还是一样,干净得像他妈刚消过毒!只有这个……”赵雷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塞在门缝里的。和前三个……一模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被拿起时特有的轻微摩擦声。上官镜几乎能透过电波,“看”到那张被打印出来的A4纸,以及上面那句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诅咒:

“当你的倒影背叛你,真相才会浮现。”

冰冷的字句无声地砸进黑暗。上官镜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主卧浴室的方向。那扇虚掩的门内,巨大的镜面隐没在黑暗中,像一个沉默的、充满未知的深渊入口。

“我马上到。”上官镜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他挂断电话,屏幕的幽光熄灭,客厅彻底沉入黑暗。

他没有立刻起身。黑暗中,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自己的左眉骨——那个在浴室镜前他曾触碰过的位置。镜中倒影那转瞬即逝的诡异微笑,如同烙印在视网膜上的残影,在绝对的黑暗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背叛?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悄然爬上了脊椎。

他站起身,走向玄关。黑暗中,他的脚步异常稳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道名为“绝对理性”的壁垒,刚刚被镜中那一抹冰冷的微笑,撞开了一道微不可察、却足以让寒风灌入的缝隙。

公寓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室内沉滞的黑暗。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泼洒下来,将上官镜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冰冷光洁的瓷砖地面上。那影子随着他的步伐无声地向前延伸,拉长,变形,像一条忠诚而又沉默的黑色猎犬。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电梯轿厢的前一秒,脚步却毫无征兆地顿住了。

电梯门内壁光洁如镜,清晰地映照出他挺拔却略显孤峭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投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上官镜,也正看着他。

就在这一瞬间,镜中的影像,极其突兀地、极其清晰地抬起了右手——那只现实中正垂在身侧的手——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左眉骨。

动作流畅,毫不犹豫。与现实中的上官镜,完全错位。

现实中的上官镜,右手纹丝未动。

镜中的“他”,嘴角却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像幻觉,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冰冷地传递出一个无声的嘲弄。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电梯门因感应不到持续阻碍,开始发出“嘀嘀”的提示音,缓缓向中间闭合。

上官镜猛地一步踏入电梯。金属门在身后彻底合拢,将走廊的光线隔绝在外。轿厢平稳下降,只有轻微的失重感提示着运动。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头顶通风口细微的气流声。

他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目光沉沉地落在对面同样光洁如镜的内壁上。镜子里,只有他独自一人,面无表情。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极其缓慢地,点向自己的左眉骨。

镜中的影像,同步完成了这个动作。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皮肤。

刚才门外那一幕是什么?视神经传导的延迟?大脑在极端疲惫下的信号错乱?电梯门内壁材质的特殊反光造成的视觉扭曲?

无数个合乎逻辑的、基于神经学和光学的解释瞬间涌入脑海。每一个解释都试图将那惊悚的一幕纳入可理解的范畴,用冰冷的科学术语将其包裹、封印。

可那抹镜中“自己”嘴角的弧度,那无声的嘲弄,却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穿了所有理性防御的外壳。

电梯到达底层的提示音清脆响起,门向两侧滑开。外面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堂。现实的喧嚣和光亮瞬间涌入。

上官镜迈步而出,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与疏离,仿佛刚才电梯间里那短暂几秒的惊悚从未发生。他步履沉稳地穿过大堂,走向外面停着的黑色公务车。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坐进驾驶座,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车内后视镜时,他的视线,第一次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本能的审视,落在了镜中那个同样看向自己的倒影之上。

镜中的影像,眼神沉静,毫无异样。

他发动了汽车。引擎低吼着,汇入城市夜晚不息的车流。车窗外流光溢彩,霓虹灯牌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倒影。

真相?背叛?

上官镜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无法驱散心底悄然弥漫开的那一丝寒意。那寒意并非来自车外的夜风,而是源于一个刚刚被残酷撕开的认知——在这起案件里,或许连他赖以认知世界的最基本工具,他自身的感官,都已不再完全可靠。

他踩下油门,黑色的轿车如离弦之箭,刺破城市的夜幕,向着第四个“消失点”的方向疾驰而去。灯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初,却悄然多了一层化不开的凝重阴翳。

镜中的道路在车前延伸,无数倒影在车轮下破碎。上官镜的目光扫过后视镜,镜中的自己正凝视着前方未知的黑暗,轮廓冷硬如刀削斧凿。刚才电梯里那错位的触碰、那无声的嘲弄,如同冰锥刺入神经末梢,寒意顺着脊椎悄然蔓延。

他刻意放缓呼吸,调动起法医特有的、近乎冷酷的自我剖析能力。

视错觉?电梯门内壁涂层反光特性异常,叠加高强度精神压力下的视觉皮层疲劳。可能性:中等。

神经信号延迟?*短期睡眠剥夺导致突触传导效能下降,动作指令与视觉反馈出现毫秒级错位。可能性:较高。

环境暗示引发的心理投射?*“倒影背叛”的诅咒反复强化,潜意识在相似镜面环境中制造了具象化幻觉。可能性:极高。

逻辑链条在脑中迅速构建、加固。每一个环节都有坚实的医学或心理学依据支撑。那惊悚的一幕被强行纳入“可解释”的范畴,贴上“高压力下的认知偏差”的标签。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一丝喘息。

车子驶入西城金海苑。警戒线刺眼的黄蓝色在夜色中划出冰冷界限,警灯无声旋转,将周围建筑的脸涂抹成一片诡异的红蓝。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围观人群被远远拦在外面,窃窃私语汇成不安的低沉嗡鸣。

上官镜推开车门,深夜微凉的空气裹挟着淡淡的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与尘埃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赵雷正站在单元楼入口处,焦躁地踱步,看到上官镜,立刻像看到救星般大步迎上,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沉重。

“顶楼,复式。李薇,四十二岁,单身,某投行高管。”赵雷语速飞快,一边引着上官镜走进电梯,一边低声介绍,“报案人是她助理,今天早上联系不上人,直接找过来,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发现不对劲报的警。现场……你自己看吧。”他按下顶层的按钮,金属轿厢开始上升,发出轻微的嗡鸣。赵雷搓了把脸,声音压得更低,“和之前一样,干净得邪门。就一样东西……”

电梯门打开。顶层复式的入户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痕检人员穿着鞋套,像无声的幽灵在玄关和客厅区域小心地移动、拍照、提取。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薰残留的微弱甜腻,混合着痕检专用化学试剂特有的、冰冷而无机质的气味。

赵雷从旁边物证技术员手中的透明证物袋里,小心地抽出一张折痕崭新的A4纸,递到上官镜眼前。纸的边缘切割整齐,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办公用纸。上面,只有一行宋体打印的字:

“当你的倒影背叛你,真相才会浮现。”

一模一样的字句。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如同一个永不更改的死亡签名。

上官镜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每一个笔画都像淬毒的针,扎在视网膜上。他将纸递还给技术员,套上鞋套、头套、手套,动作一丝不苟。他越过玄关,目光锐利如探针,瞬间扫过开阔的客厅。

极简主义的装修,昂贵的意大利家具线条冷硬,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西城璀璨的夜景。一切都井井有条,纤尘不染,奢华,冰冷,缺乏生气。如同一个精致的样板间,而非一个“家”。

他的脚步没有停留,径直走向报案人助理描述的主卧室方向。赵雷紧跟在他身侧,声音紧绷:“在主卧衣帽间。她失踪前,据说是在试穿第二天要出席慈善晚宴的礼服。”

主卧空间极大,连接着一个几乎可以称为小型精品店的步入式衣帽间。衣帽间内,三面环绕着顶天立地的穿衣镜,无数昂贵衣物、鞋包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此刻,这奢华的空间却像一个精心搭建的恐怖舞台。

中心位置,一件宝蓝色的曳地长礼服裙被随意地搭在中央的丝绒软凳上,裙摆垂落在地毯上。旁边散落着一双配套的高跟鞋,一只立着,一只歪倒。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去拿件首饰,随时会回来继续。

而正对着软凳、最大最清晰的那面落地穿衣镜,光洁如新。镜面上,清晰地映照出衣帽间奢华的景象,映照出那件宝蓝色的礼服裙,映照出软凳……唯独没有映出任何人影。

上官镜的目光落在镜面右下角,靠近地毯的位置。那里,极其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圆形的印记。非常浅,若非刻意寻找特定痕迹,几乎会被忽略。和他在张宏涛浴室镜框边缘看到的那个痕迹,如出一辙。

他蹲下身,从随身携带的勘查箱里取出一支强光手电和一把高倍放大镜。冷白的光束聚焦在那个微小印记上。在放大镜下,印记边缘呈现出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规则轮廓,中心点似乎有极其微量的物质残留,质地不同于周围光洁的镜面涂层。

“这个点,”上官镜的声音在寂静的衣帽间里响起,冷静得不带一丝情绪,“标记。提取微量残留物。联系张宏涛案现场,同样位置,同样形态的印记,做交叉比对。”

赵雷精神一振:“有发现?”

“吸附点。”上官镜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三面巨大的镜子和顶部的射灯,“微型设备的固定位置。可能是投影源,也可能是传感装置。”他指向顶部几盏可调节角度的射灯,“检查所有光源。波长、稳定性、是否有被改装或外接设备的痕迹。尤其是,”他的手指精准地指向其中一盏角度刚好能覆盖软凳和那面主镜的光源,“这一盏。”

痕检人员立刻行动起来。衣帽间里只剩下机器运作的低鸣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上官镜走到那面巨大的主镜前。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他穿着白大褂、带着头套手套的身影,面容冷峻。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冰冷的玻璃,看到背后的墙壁,看到那个消失的女人最后所见的景象。

镜中的“他”,也以同样的姿势和眼神凝视着现实的他。

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无声地漫上神经末梢。电梯里那错位的一幕,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脑海。镜中的手指触碰眉骨,镜中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现实。他蹲下身,仔细检查软凳周围的地毯。昂贵的手工地毯,绒毛细密。他取出痕检专用的静电吸附器,打开开关,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极其缓慢、极其仔细地,将吸附器贴近礼服裙垂落的地面区域,如同考古学家清理稀世珍宝上的尘埃。

嗡鸣声中,吸附器透明的集尘板上,除了极其微少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普通环境纤维尘埃,空空如也。没有挣扎踢蹭的痕迹,没有异常的纤维脱落。干净得令人窒息。

他关闭吸附器,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巨大的镜子。镜中的影像随着他的动作同步站起。

就在这时,镜中的“他”——那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头套的倒影——极其突然地、极其清晰地,抬起了右手。

现实中的上官镜,右手正垂在身侧,拿着静电吸附器。

镜中的右手抬起,食指伸出,稳稳地、精准地,点向镜面中“自己”影像的左眉骨位置。

动作流畅,目的明确。与现实中的上官镜,完全割裂。

紧接着,镜中那张被口罩覆盖了大半的脸上,那双倒映出的眼睛——不再是上官镜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锐利与沉静——而是瞬间被一种冰冷的、纯粹的、非人的恶意所浸透!那恶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镜面,狠狠地刺向现实中的上官镜!

嗡——!

大脑仿佛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剧烈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上官镜眼前猛地一黑,脚下不受控制地一个趔趄,手中的静电吸附器“哐当”一声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上官?!”赵雷和旁边的痕检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同时惊呼出声,抢步上前想要扶住他。

上官镜猛地抬手,动作幅度之大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拒绝意味,制止了他们的靠近。他另一只手死死撑住旁边的镜框边缘,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成为混乱世界中唯一的锚点。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如同受惊的野兽,死死盯住那面镜子!

镜子里,一切如常。他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清晰可见,一只手撑着镜框,姿势有些狼狈,眼神里带着未褪尽的惊悸和锐利的审视。镜中的影像,也以完全同步的姿态回望着他。刚才那惊悚的抬手指眉和充满恶意的眼神,仿佛从未发生。

衣帽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格外刺耳。赵雷和痕检员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又看看那面毫无异样的镜子,不知所措。

“上官……你没事吧?”赵雷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和困惑,“看到什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眩晕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留下的是冰冷的余悸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指尖触碰镜框带来的冰冷触感还在持续。上官镜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却没有离开镜面。镜中的他,也同步站直,眼神复杂难辨。

“没事。”上官镜的声音异常沙哑,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静电吸附器,动作恢复了惯有的稳定,只是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发白。他不再看镜子,转而面向赵雷和痕检员,脸色在衣帽间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锐利如刀锋般的冷静。

“集中所有力量,优先分析这两个镜面吸附点的微量残留物成分、结构、来源。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派人,去查一个地方——‘棱镜’镜面艺术馆。它废弃前的所有者、设计结构图纸、馆内所有特殊镜面展品的来源和光学参数……尤其是,它废弃的原因。”

“棱镜艺术馆?”赵雷皱眉,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头绪。

“林志远溺水案发现场附近,”上官镜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条冰冷的河,“他口袋里有一张被水浸透、几乎无法辨认的宣传页碎片。残留的字迹,只能勉强拼出‘棱’、‘镜’两个字。”他收回目光,看向赵雷,镜片后的眼神深不见底,“这不会是巧合。‘棱镜’,就是迷宫的名字。”

赵雷倒抽一口冷气,立刻对旁边的手下吼道:“听见没!马上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破艺术馆的底细给我翻出来!”

指令下达,衣帽间再次陷入忙碌。上官镜最后看了一眼那面巨大的、此刻只映照出忙碌人影的穿衣镜。镜面光滑冰冷,像一只沉默的、深不可测的眼睛。

他转身,大步走出衣帽间,将那片令人窒息的镜面空间甩在身后。

走廊的灯光依旧惨白。他走向电梯,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和镜中那双骤然充满恶意的眼睛,如同烙印,深深地刻进了意识的底层。

背叛,已然开始。

电梯轿厢光滑的内壁再次映出他的身影。这一次,上官镜的目光没有回避。他平静地、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迎视着镜中的倒影。

镜中的影像,也平静地回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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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罪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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