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箭看着队长杀气腾腾地走过来，急忙把车门打开。结果还没等说话，宋柏已经“咣”一声拽上车门。
方方正正的吉普车浑身一抖。
换往常，黎兴早该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但今天他只是懒洋洋地缩在后座闭目养神，仿佛对外界浑然不觉。
车内的气氛冷得能呼出白霜来。绿箭梗着脖子把车开上高速，终于忍不住没话找话：“队长，咱现在是继续追肾源这条线？”
上方对这起性质极恶劣的案子相当重视，特意成立了专案组，由曾大队担任组长。警方掘地三尺，闹得动静不小。
许是犯罪团伙急着避风头，警方不久前找到了一具被丢弃的人类遗骸。经过法医检查，这具遗骸被冷冻过。
“心脏、肝脏……什么都没了。腔子是空的。”绿箭唏嘘，“法医那边说最先摘除的是肾脏。其他的应该是后面风声紧了，直接一窝端，甚至都没做处理。”
内行看门道，法医们把尸体翻来覆去研究，得出一致结论。摘取肾脏的手法很精湛，后续处理的方式也很小心。
曾队闻言拍了拍光脑门：“这肾脏是找好了下家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专案组兵分两路，曾大队带四条小桃一众新人继续查失踪人口，宋柏等中坚力量继续追肾源这条线。
只是绿箭私心底总觉得这块骨头难啃，肾脏的去向又哪是那么容易查到的？有钱有胆从黑市上买器官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种人的病例信息都很难拿到手。
“事情再难，也得一件件办。”宋柏终于开口了，语调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先从高端疗养院查起。”
“啊？”绿箭没反应过来。黎兴却眉心稍动，微微坐直了些。
宋柏这个法子是顺着瓜去摸藤。那些有权势的人或许对自己的病史讳莫如深，但手术后必定会去专业的疗养机构，或是雇佣专业的医疗团队在家中照顾。
再怎么说，器官移植也不是小动静。那些疗养院的医生口风严，底层的工作人员却未必。何况肾脏在取出体内后，最多36小时必须手术。凭借着法医给出的大致时间，足够他们将范围进一步缩小。
一旦进入疗养院的时间和肾脏移除时间对上，再往前追查，就容易很多了。
纵使黎兴别着口气，也不由自主赞道：“是个好办法。”
宋柏没接话，气氛再一次微妙起来。
“那咱这就去花城。这会儿正漂亮呢！”绿箭干巴巴地哈哈两声，方向盘打了个转，沿着路牌往南去了。
另一边的保姆车里，空调开到最大，朱槿闭目养神享受着冰镇面膜的舒爽。
她的助理是个可爱的圆脸姑娘，脸颊带着几颗小雀斑，手下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李，嘴上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车刚进市内，朱槿已经把这几天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了解透了。
她挖来了几个怀才不遇的女性经理人坐镇公司，原来的老班底则全都被她送去公款培训，就等着出师后打乱混编在各个部门。
不枉苦心经营，现在公司的日常事务已经能够完全脱离她独立运转了。朱槿现在的奔忙，倒大半是为开拓新业务线和有朝一日的上市做准备。
投资房产、股市、期货……朱槿的钱越赚越多，她反倒越来越穷。
“槿姐。”庞继宏从后视镜看过来，对上她疲惫的双眼，声音放轻，“你让我跟的事有进展了。”
朱槿问：“是有问题？”
庞继宏点头，两人对了个眼神，小助理识趣地整理衣服，好似对浑然未觉。
看来顾景寒集团下生产的矿泉水果然有问题，朱槿拿起手机想联系自己的证券经纪人，不知想起什么，犹豫了下还是作罢。
燕过留痕，倘若有朝一日事发，有心人难免不会从蛛丝马迹嗅出什么。还是自己操作吧。至于明面上，自己总要弄出点动静来，才好解释日后的大笔进账。
想到此处，朱槿又问：“房产证呢？”
庞继宏扶了下眼镜：“都公证完了。”
短短一年时间，庞继宏褪去了原来的稚气，做事愈发稳重起来，现在也是颇能震慑一方的小头目了。只有在朱槿面前，他还是偶尔露出点与当初一般的傻气。
朱槿神色柔和：“多亏你了，自己没挑一套？”
她对手下的人很大方，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何况是心腹，更不能亏待。
庞继宏摇头：“等我姥出院的，让她挑。”
朱槿暗暗点头。这也是她看重庞继宏的原因，重情义，小事糊涂，但大事拎得清。
旁边的小助理很羡慕，跟着槿姐的好处是是实实在在的。她不磋磨人，只要肯干，好处福利都不用愁。
小助理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槿姐发现自己的闪光点。不光要做好本职工作，还得主动分忧，想到槿姐想不到的地方。
苦思冥想半天，小助理终于眼睛一亮：“哦对。曼语姐说她过几天就杀青了。要不要去看看？”
被她提醒，朱槿想起来好友进组已经有段时间了。
和以往不同，范曼语这次拍戏处于与世隔绝的断联状态。倒不是她改了性子，想要修身养性，实在是此次拍的是某位国际大导的电影，容不得半点马虎。
按理说以范曼语的资历，哪怕是人民币玩家，也氪不到这种级别的大佬身上。但她为了武打镜头狠下苦功，多年的舞蹈底子加上出色的外形条件，终于入了导演的眼，争取到了电影中一个敢爱敢恨的侠女角色。
对这次机会，范曼语异常珍惜。尤其是听到女主演会是影后南宫雪时，她直接紧张到当晚失眠。
“我记得你之前还吐槽她端着，装高岭之花抢人老公吧？”朱槿无语。
范曼语哽了下，转瞬翻了个白眼：“管她私生活什么样呢，又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她演技强得可怕，试镜的时候她和我对戏，左右眼各流几滴泪都能控制。这次我压力好大啊啊啊！”
某种程度上范曼语是个相当纯粹的人，至少在坦然承认对方优点上，她的直率强过很多人。
朱槿想到好友头秃的样子，不禁莞尔。横竖距离美妆线推出还有段时间，不如去看看她。
至于南宫雪……
朱槿想起江潮生的脸，犹豫了下，决心不表喜恶，全当作不知道地正常相处。
一个是财阀，一个是影后，谁的主角光环都比自己耀眼。
职场存活多年，朱槿深知大神打架，小虾米最好苟住的道理。急着站边当狗腿子，最后两边握手言和，先拉你祭旗。
再说，她总觉得江潮生对南宫雪的态度令人玩味，似乎看不见多少被人挖墙脚的痛恨。心里道一声怪哉，手指已然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屏幕赫然是德奥对家的矿泉水品牌，朱槿眼也不眨地刷刷加仓。
账户中的余额转眼下去一大截，她不慌不忙挑出某只期货抛售。
现在这栋豪宅哪都好，就是太空旷了些。除了住家阿姨，只有朱槿一个人。好在小助理也时不时留宿，倒让屋子多了些活泛气。
此时此刻，小助理便坐在客厅中央雪白的地毯上，对着摊开的十几只topas行李箱忙活。阿姨将叠好的衣服分类，帮她打包。
“有必要带这么多吗？”朱槿很无奈。她好像还没这么难伺候吧，出门一向是精简为主。
小助理昂头，笔尖上是细密的汗珠：“主要是曼语姐爱用的护理仪和护肤品很占地方。怕你吃不惯剧组饭，我还带了多功能料理机，银耳什么的……”
朱槿没话了，指了指另外一包东西：“那些呢？”
“哦那里面是洗鼻剂、口罩和过敏药。还有抗过敏眼药水。”小助理道。
朱槿终于意识到什么：“等下，曼语她们剧组该不会在什么深山老林吧？”
“那倒没有。”小助理耸肩，“就在花城。”
……
“靠！那些有钱人可真会享受！连空气都这么香！”绿箭深吸口气，羡慕嫉妒恨地小声嘟哝。
“哎！看着点脚下！”大刘拽了他一把，堪堪绕过一株开出小径的郁金香，“踩坏了还得赔钱。”
他们所处的是一座地中海式风格的花园。粗粝的白色石灰岩上，点缀着海水般明亮的蓝色，圆润的穹顶和拱门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两侧花圃中，霞粉的千叶玫瑰姿态骄矜。阵阵花香混合着青草汁液的气息，扑在人脸上。
这几天早出晚归，饭都没认真吃上几口，晚上睡觉更是挤在廉价旅馆。再看看这里炊金馔玉的架势，几人都不免心气不平。
“不过他们也乐呵不下去了。老大一出手……”绿箭嘿嘿笑着，用手虚空划下，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大刘闻言也露出笑意。
疗养所的人背靠大树，脖子硬得很。但是宋队却没死磕，反而是用了点非常手段让负责人松口，答应把住客名单交给他们。
办公室的门开了，宋柏在负责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个文件夹。
“搞定了！”绿箭不掩喜色，迎了上去。
负责人强颜欢笑地告别，似乎一步都不肯多留，掉头返回。
宋柏等他走得远了，皱眉问：“黎兴呢？”
“看车呢。”大刘说。
宋柏沉吟片刻，将一个U盘塞给大刘：“拿着。你和黎兴跟我们分开走。”
大刘会意，队长这是怕有人使坏，宁可自己当靶子，多上一重保险。而黎兴待在车里没有跟来，恐怕也是类似的原因。
他心中敬服，把U盘贴身收好才道：“是。”
三人原路返回，绿箭忍不住指着修建得宜的花园：“老大你看，弄得还挺好看。”
宋柏的眸光扫过去，认真看了几眼：“是挺好。”
大刘和绿箭知道他喜欢侍弄花草，不禁多问了一句：“队长，这都是什么品种啊？是不是很贵啊？”
“那边的是蓝钻郁金香，粉白的是珍珠绣球……”宋柏一个一个认过来，如数家珍。
“听着就不便宜。”绿箭咋舌。
宋柏没说话，大刘看出他神色间不以为然，问：“队长你不喜欢？”
宋柏默然片刻，缓声道：“说不上，只是匠气太重，失了天然。”
绿箭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要么说老大觉悟高呢！”
他伸手一指围墙，那外面有颗枝叶修繁的巨大的花树，开着耀目的红花。一部分枝干不甘寂寞地伸展着，越过人造的洁白围墙，“那花老大你肯定喜欢！叫啥名啊？”
大刘抬眼看去，心中暗骂绿箭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出墙的，不是朱槿花，又是什么？
宋柏脚步蓦然顿住了。
大刘看见他眼中刚刚升腾而起的暴怒、狠戾在瞬间被浇灭了。留下的，唯有无尽的灰败与狼狈。
他背对着绿箭，往出口走。
“老大？”绿箭疑惑地追问。
宋柏闭了闭眼：“是洛神花。”
“哦哦。这名儿还挺好听的。”绿箭说。
对不住宝子们，这周只能一更了。最近不知道是什么病毒，好多人中招了，我咳得天昏地暗……你们一定要小心啊，症状最开始是喉咙痛然后全身酸痛发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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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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