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坐于寝殿之中，桌上的喜烛已烧掉了一小节。
赵琰该进来了。
前世，他并未给赵琰好脸色，除去一起参加过几次宫宴，在宫内偶遇过几次，秦诺大部分时日都见不到赵琰。偶尔赵琰来房中找他，都被他敷衍几句打发走了。
如果这一次，秦诺想要赵琰做他刺向赵瑾的刀，是不是首先得主动靠近他，取得他的信任？
秦诺正谋划着将来会发生的一切，房门陡然推开，引得烛火快速倾斜，火光被拉得细长，片刻之后烛火才恢复如初。
赵琰来了。
如同上一世那样，他穿一身黑红相间的喜服，正襟危坐于桌前。虽和赵瑾有着同样的长相，但赵琰眉宇间多出一股帝王之相的霸气，更比赵瑾少了几分邪气。而他冷若冰霜的外表，让人捉摸不透。
这一世，秦诺先开了口，“按照规矩，我们该喝酒了。”
合卺酒，两瓣瓠瓜盛酒，瓠瓜之间红线相连，新人饮酒时，头撞头，寓意两人合二为一，同甘共苦。
前世，他们并没有喝。
秦诺倒酒，等着赵琰先动。
赵琰若无其事地拿起瓠瓜，抬眼盯住秦诺。红线很短，此时他们距离很近。两人共饮此酒，酒味寻常，心迹却有些混乱。
赵琰放下瓠瓜，神色略有舒缓，望向秦诺时，嘴角竟挂着一股淡然的笑意，“按照规矩，接下来该做什么？”
秦诺深知，喝完酒即为礼成，接下来无非就是“送入洞房”。
但为了复仇大计，真的要牺牲到如此地步吗？想来勾践卧薪尝胆三载春秋而灭吴，秦诺为灭晏国，怎不能忍受接下来的种种呢？
思及此，秦诺坦然面对。
赵琰见他如临大敌般悲壮的神态，不免觉得有趣，便继续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秦诺不接话，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头。他未曾经历过，脑海中只存有一段不堪的记忆。
既然重生，就选择忘却吧。
赵琰唇角上扬，眉眼间多了几分缱绻，他伸手去抓秦诺，本意想要把秦诺往挂满红色喜幔的床上拉。但却在刹那间，被反手抓住外一推。待他站稳后，一把折扇瞬时擦过他的耳边，擦断了他鬓边的三两发丝。
赵琰垂眸看去，折扇冰冷的尖头抵住咽喉，稍微用力，便可见血。
秦诺只是潜意识的防御习惯，待反应过来，手腕一转，尖刺退回扇柄之内，合上折扇，把它别在后腰。
赵琰瞧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漫不经心地说道，“携带利器入宫，意图行刺太子，被人抓住，是要杀头的。”
“你看错了，只是一柄折扇而已。”秦诺后退两步，想要坐回原位。但他眼看着赵琰抓起自己的手。
此前从未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秦诺感觉怪异，但他却按捺住了内心的不适，在内心反复地劝诫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赵琰朝着他，张开双臂，“来，服侍孤宽衣。”
秦诺即使选择主动向赵琰走一步，但他又怎么如此乖顺？秦诺从后腰摸出折扇，手腕旋转，按出扇尖，朝喜幔上扔去，锋利的刺刀划破了绳结，喜幔从床顶上窣窣下落。
秦诺没看他，低头解开了本不该存在在自己身上的霞帔。
赵琰见他不理人，嘴角微微抽搐，转过身自己解开了腰带，口中还低声念念有词道，“孤自己来，也是可以的。”
秦诺没管他，脱完衣服后他拔掉了折扇，躺在了床上，赵琰也跟着上了床。
两人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繁杂雕花，沉默不语。
赵琰一直在用余光望向秦诺，他知道秦诺也还未入睡。
赵琰不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天亮，于是便随便找个话头问到，“你的字，是什么？”
“……”秦诺本不想回答，但想着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同这个人在一起，也不想在第一天就扶了他的面子，便答道，“允之。”
“秦诺，秦允之。好名字！”赵琰转身面对秦诺，就像很熟稔的关系那般叫着他的字，“允之，你知道外面有恩幸司的人在记档吗？”
凡是皇天雨露，均会被恩幸司记录在档，这不仅便于核对皇嗣，而且还能约束帝王，避免过度。
虽然自小不在皇宫长大，但皇宫内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秦诺应了一声，“嗯。”
“那允之你知道，成婚前夕会有管事嬷嬷上门教习的，她们都教些什么呀？”
“没人教我。”秦诺不远万里跋山涉水从瑞国来到晏国，只在驿站休息了两日，便到了成亲吉时，直接抬进了宫。
至于有没有管事嬷嬷来，秦诺上一世的印象里是没有的。
“所以我们的枕边才会放这本图册。”赵琰从枕下摸出一本图册，递到秦诺眼前。
秦诺瞄了一眼，上面写着《鱼水秘戏图》，早就听闻晏国男风盛行，秦诺心想，这大概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便不搭话。
赵琰却将那图册翻开，翻到其中一页，顺带又从枕边摸出一罐药膏，“允之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吗？”
赵琰提问不断，若没有个明确解答，秦诺怕是今晚都别想睡得安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诺斜斜地瞥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含笑，正侧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秦诺索性闭眼不看。
赵琰大叹一口气，“哎——圣人有云‘芙蓉暖帐度**’，孤觉得这帐也不暖，这宵也不春。允之，这床榻好冷！”
话毕，赵琰掀开秦诺的被褥，翻身欺压上去。但赵琰还没贴到秦诺的身子，就被秦诺反手压在床上。
秦诺出手很快，力度也大。疼得赵琰龇牙咧嘴地叫唤，“大胆！你大胆！痛！放开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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