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活下去,即使只有你一个人,也要坚持活下去。”
“云知,以后不会再有人限制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云知……”
现实的呼唤与梦中相叠,云知睁眼,是凑到近无可近的苏棠的脸,硕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她。
幸好她定力强,及时控制住制敌本能,才没一拳打飞眼前人。
凝望着云知那双乌黑的眸子,苏棠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手扶着车门,歉疚地低头:“对不起,我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是我害你要接受审判。”
云知下车来,温柔地笑着,动唇还未启声,被从另一侧走来的司徒翎抢了白:“和你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那哥们都那样了!太惨了!惨无人道啊!”
云知斜眼瞧他,没好气地问:“哪样了?”
“裂开了!一根裂成两条!”仿佛能够切身感受到那炸裂的痛苦,司徒翎一张脸皱巴起来,捂着心口,“那场景,真可怕!男人看了都要落泪啊!”
懒得搭理他,云知加快脚步朝审判司去。
异灵局在春行的城乡结合部,对外名为“春行市第四产业园”,园区内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高高矮矮的楼,两栋主楼相距几十米,顶部相连,像一条秋裤,由于楼体年久失修,不少墙皮脱落,从远处看,是一条打满“补丁”的“秋裤”。其余小楼多是四方形,缀在园区各处。
审判司位于东南角,通体漆黑,六层高,如同一片凝固的夜幕。
云知健步如飞,苏棠快速跟在她身边,贡献出自己打探到的情报:“你们走后,灵医司来对□□达进行了抢救,未能成功。虽然姑且帮他恢复了□□原貌,但已无法再使用。不过,云知,你不用担心,我查了《异灵法规》,□□达受伤,是恶灵造成的直接伤害,你只是是协助恶灵而已。”
这些年,云知被处罚的次数不说五十,也有三四十次,哪些行为会被罚,会怎么罚,她心中有数。昨晚第一时间将铭德医院的资料送去给张队,其实也藏了点小小私心,张队的信息会及时同异灵局共享,若这件事能赶在判罚她之前传到审判司,功过相抵,再遇到个心软的审判长,甚至可能不用受罚。
“谢谢你帮我查这么多。”云知扫见苏棠仍旧眉头紧锁,再道:“你不用内疚,这本来也不怪你啊。”
“你为什么不感谢小爷我?”司徒翎跳出来,“要不是小爷我,你都没有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小爷慧眼识术,一眼就识出那是你的火炙术,立刻上报给审判司,这才没让你铸成大错!”
哦,原来是因为你啊。云知当即给了司徒翎一拐肘。
“嗷!”司徒翎张嘴哈腰。
想到前面他所说的关于苏棠的妄语,云知再在背上加一拐肘。
“嗷嗷!”
腹背受敌,司徒翎疼得龇牙咧嘴。
云知睨着他。爽了。
与苏棠继续朝审判司走,她问:“这次的审判长是谁?”
“还是严正钧。”
悬着的心死了。
不受处罚是不可能的了。
严正钧,一个七十九岁还精神矍铄奋战一线的国字脸老头,他和顾慎之有一点相似,都不苟言笑,不过,他比顾慎之古板千万倍,凡是经他手的案子,无论谁来求情,无论怎么求情,他都不为所动,坚持最公正严明的判罚。
苏棠和司徒翎送云知到第二十九审判庭门口,她进去,二人在门口等候。
室内不大,严正钧坐在高台,严肃地凝望着她,两名司员站在下方座椅的两边,云知入了座。
“审判现在开始。”
木槌轻敲,以示肃静。
以云知多次和严正钧交锋的情况来看,严正钧不会犯错,因此辩驳无用,若是强行狡辩,还会因言辞激烈而追加一条“藐视审判司”的罪名。
对于自己所做,云知供认不讳。也如她所料,审判司已接收到她将功补过的信息。
审判过程不超过十分钟,严正钧进行最后的宣判。
“本司审理查明:被告人云知于2025年2月28日协助恶灵报复,导致素灵体□□达□□受损致使失去性功能,情节恶劣。
然经执灵司查证,在逃离案发现场后,云知主动收集铭德医院贩卖器官一案的证据。根据《异灵法规》第六十八条规定,上述行为构成重大立功表现。
功过虽不可相抵,但可依法酌情考量。
……
最终判罚云知完成240小时社区矫正服务,即刻生效,需在50日内完成。
……
被告人云知,审判司注意到你在最后时刻的良知觉醒,但公权力不容玷污。望你在改造期间真正理解:功是功,过是过,功可减刑不可洗罪。现在休庭。”
所谓社区矫正服务,其实就是扫厕所,也是众多判罚中,云知最为厌恶的一项。从严正钧手中接过判罚书,她生无可恋地走出审判间。
“这次罚什么?”见门开,司徒翎停下对苏棠手舞足蹈的絮叨,兴势冲冲地跑来抢走审判书查看,“哈哈哈,让你打我,遭报应了吧!”
嘲笑声嘹亮,回荡在长廊之中。
“240个小时!你完啦!哈哈哈哈……咳咳。”
云知又给了他一拐肘。
丢了审判书,司徒翎倒退着跑远,“你去扫厕所吧!小爷我去匡扶正义了!”
“……”等那么久就为嘲笑她,真是有够无聊的。
苏棠捡起掉在地上的审判书递给云知,云知叹了口气,说:“你也去工作吧。”
“我今天没有工作,我去陪你打扫厕所,我要赎罪。”
凝着她良久,云知替她理整齐刘海,轻声说:“你可以陪我去,但不是赎罪,是作为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存在赎罪。我这样说,清楚吗?”
苏棠眼里充满困惑,“云知,我不懂。”
“没关系,以后就会懂啦。”云知扬手,“走吧。来都来了,先扫几个小时。”
二人沿着长廊往楼下去,在二三楼的楼梯转角,迎面有一人正在上楼。男人身材魁梧,套着一件老式皮夹克,下身一条破旧牛仔裤,双手插在口袋里,气质懒散。
四目相对,可见他面容成熟,络腮胡,眼眸深邃,头发凌乱,不修边幅,综合起来,又意外地透着点成熟男人的魅力。
云知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错身瞬间,他回过神来,挑眉笑道:“小没良心的,见面也不打声招呼,枉我还连夜帮你联系严审判长说明你的功劳,觉都没睡上。”
话是对云知说的,视线却不自觉往苏棠身上飘,对视上,苏棠同他点头算作打招呼。
云知面无表情地横在他与苏棠中间,半死不活地躬身,“谢谢张队。”
轻笑了声,张泉接着道:“这次铭德医院的案子还牵扯到灵术师,你这段时间低调点,别再惹事,更别在外宣扬这事是出自你的手,免得惹火上身。”
“哦。”
话声落地,云知要走,那人又道:“有空多去看看你奶奶和她,说不定她们的灵还在……”
“我的家事就不劳张队费心了。”打断的话语生硬又疏离。
楼梯间比起室外要暗些,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粒子,起起伏伏。苏棠的目光谨慎地在二人身上扫动,最终落在云知敛起的眉上。她能感觉到云知的敌意,又觉得那敌意不夯实,反倒像是装出来的。
张泉好脾气地回:“不差一点就成为家人了吗?”
喉间动了动,云知用更为冷漠的口吻说:“差一点。那就不是。”
张泉耸了耸鼻子,笑骂:“小没良心的。”
“张队,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先走了。”
瞥了眼她手里的审判书,张泉打趣:“重要的事就是扫厕所吗?”
没再回答,云知大步匆匆,苏棠同张泉点了点头,继而紧随其后。
原地站了好久,张泉终是压眉嗤笑一声,低声再骂:“小没良心的。”
冲出审判司楼,确认远离了张泉,云知的脚步慢下来,她仰面迎着日光照耀,适才觉得暖和些。再接着走,偏脸,发现苏棠在凝视她。“怎么了?”
“云知,你在伪装,对吗?”
云知笑了声,“你猜。”
语气更坚定了些,“你是在伪装。你其实不讨厌那个人,但你出于某种目的,在故意装作讨厌的样子,对吗?”
云知避而不答,转而问:“能感受到人的感情了?”
“好像可以读懂你的感情了。”
“哎呀,我们苏棠真厉害。”
“云知,”苏棠猛地贴住她的胳膊,忧心地问:“你在难过,对吗?为什么?”
云知仍旧弯着眉眼,眼中含着薄薄的水汽,“是,我有点难过,因为我不想看他被永远困在原地。”
苏棠皱眉,迷茫地说:“云知,我不懂。”
抻了个懒腰,云知晃着肩膀,“慢慢就懂啦。”
在后勤司的凶恶大姐那签了到,云知领取了扫帚等清扫工具,然后被安排去户籍司打扫,户籍司也是单独一栋楼,在审判司斜后方,于是她们又踏上了横穿园区的来时路。
11点整,矫正服务计时开始。
与此同时,工位上的顾慎之已结束今日的第一项工作,查看工作日程时,余光瞟到鼠标旁熄屏的手机,不自觉顿住。
他敲击屏幕,锁屏亮起,无消息弹出的对话框,目光却未移走,定在那,像是在期待什么。
“发什么呆啊?”隔壁工位的同事端着咖啡走来。
顾慎之转了视线,“没什么。”
入座后,同事拖着转椅挪到他旁边,神秘兮兮地问:“你是不是恋爱了?”
人呐,一旦染上上班,这辈子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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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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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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