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晨光透过充满泥污的玻璃窗照进室内，南勋半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抬起头。钟离誉在他身边，趴在桌上浅眠。
南勋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四肢发酸，头脑发胀，他仍在黑网吧里。
网吧里除了他和钟离誉，还有两个熬夜通宵打游戏的青年，以及一个已经吃上早饭的黄毛，此外再没有别人。
南勋敲了敲脑袋，桌椅都是真实的，身边的人也是真实的，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他昨晚玩的最后一局游戏的界面，游戏打了四十分钟没有结果，后来南勋昏昏欲睡，醒来后发现他们竟然赢得了胜利。
可南勋分明觉得他昨晚经历了一场大战。
满是试管瓶和药剂的车厢，爆炸的蓝色烟云，盘旋而停的直升机，在空中自由起落的飞行员，还有一个漂亮的、穿西装的女人。
破碎的片段在南勋脑中闪现，像一帧一帧打乱顺序的电影镜头，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如梦一样。
南勋晃了晃脑袋，脑子里一片混沌。
钟离誉终于醒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南勋问他：“我们昨晚在这里待了一夜吗？”
南勋看着钟离誉，钟离誉似乎也在他的梦里，生冷而凶猛。他身上有伤口，有鲜血，衣服因打斗和撕扯而破烂，但现在的钟离誉，衣冠整齐，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和血迹，完全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钟离誉点了点头。
南勋：“我脑子里很乱，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我们昨晚应该是玩累了，直接在这里睡了一觉。”
“嗯。”钟离誉赞同，他看了一眼手机，“昨晚应该回去来着，我手机上有霍腾三点多发的消息，但他喝多了，后来没再管我们。”
钟离誉语气平常寡淡，他关掉电脑，扣紧衣服上的衣扣。
南勋的头晕晕沉沉，他不断向四周投送视线，似乎在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但眼前的世界无比真实。
没有血迹，没有打斗，没有装满试管的货车，钟离誉衣冠齐整，眉间有淡淡的疲惫，估计是昨晚在这里没有睡好。
梦实在过于真实，南勋分不清今夕何夕，在座位上发愣。钟离誉起身准备离开这家黑网吧，他问南勋：“你怎么了？”
钟离誉脸上有恰到好处的茫然，以至于南勋对自我产生怀疑，他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一个梦，太真实了。”
南勋去摸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找到之后掏了掏兜，手机的电量快耗尽了，他和钟离誉回到别墅，一群人东倒西歪，大部分人躺在床上没醒，南勋插缝给自己找了个地方躺下来，他太累了。
和他相比，钟离誉的状态好太多，南勋看着钟离誉去厨房热了一杯奶，然后坐在院子的椅子上边喝边看手机。
南勋在别墅里沉沉睡去，等他醒来后一行人已经打算回学校，南勋和这幢别墅告别，他做了一个浩大而不可思议的梦，梦醒之后，他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回到学校以后，南勋身体仍然觉得疲乏，总想昏昏欲睡，下午的课结束，教室里一窝蜂的人涌出去奔向食堂，钟离誉一看到这种宏大景象眉头便不自觉皱起，南勋见状，提议：“我们要不要到外面吃？”
一成不变的生活和食物总是令人乏味，南勋在梦里见过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后，对改变充满了好奇，钟离誉没有理由不接受他的提议，两个人并排走到学校外的一家牛肉面店，要了两碗牛肉面。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被端上来的时候，南勋依然在走神，钟离誉低头吃面的时候，南勋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钟离誉的眼睛很漂亮，满含英气，眼形很好，狭长深邃，不笑时严肃，笑时微弯，笑意四溢，眼角的小痣是点睛之笔，有时寒栗，有时慈悲，大多数时候像长眠的冬日。
南勋看得入迷，钟离誉忽然抬头，梦和现实仿佛在此刻交织，南勋如同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窘迫瞬间，一个青春阳光的大青年走到他俩身边，端着一碗牛肉面在钟离誉身边坐下。
南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宿舍的人都知道，钟离誉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平时哪里人少往哪里凑，如果可以的话，他吃饭时希望身边一米内都没有人。
再说了，现在牛肉面店里虽然有不少人，但还是能找到一两个空位的。
男生把牛肉面往桌上一放，果然，钟离誉眼角微动。
男生咧嘴朝钟离誉笑，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天真无邪，“嗨，我来啦。”
钟离誉偏头看他一眼，神色复杂，既有刹那的惊讶，又有认命般的毫不在意，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南勋眼睫闪了一下。
爱笑的开朗大男生此时把脸朝向南勋，大大方方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江允，我是钟离誉的邻居哥哥。”
钟离誉听到这句话，忽然咳嗽了起来。
江允手忙脚乱地给他倒水，“怎么一句话让你咳嗽了呢，你这过硬的心理素质不行啊。”
江允还要帮钟离誉拍背，被钟离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钟离誉索性放下筷子，眉间挂着不知名的情绪，摇摇晃晃，他一只手随意搭在桌上，慢慢喝着热水。
趁此机会，南勋得以好好打量江允，江允长了一张男大学生的脸，却有成熟男人的体型，高大强壮，模样很甜但仿佛N级狂风也吹不倒，南勋看时机差不多，刻意而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两个很熟？”
江允看一眼钟离誉，朝南勋说一句话。
“我们认识老久了，互相关照，互相进步。”
“我在你们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咖啡店，平时没事时过来免费喝咖啡。”
“我呢，是店长，很闲，随叫随到，有需要随时喊我。”
南勋对钟离誉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邻居哥哥有点好感，他飘忽的像天上的一朵云，为人咋咋呼呼，但看上去很热情。
对钟离誉尤其热情。
他的目光全黏在钟离誉身上，不舍得移开。
南勋把头埋在碗里，专心干饭。
吃完饭后，江允邀请他俩去他的咖啡店坐坐，南勋晚上还有课，先行离开，给他们留了独处的时间。
夜风很凉，路上黄叶簌簌下落，天寒，街上人烟稀少，钟离誉披好身上的外套，如同身处荒原，江允嘴碎了一路，他们走到一家泛着橙黄色暖光的门店前，江允还没有反应过来，钟离誉停下了脚步。
江允一拍脑袋，“抱歉抱歉，咖啡店刚开，我对这里不太熟悉。”
江允走了进去，咖啡店里只有一名店员，碰上江允这么个不靠谱的老板，他既做咖啡又收银，幸亏老板不作妖不想着赚钱，新店开业没有任何活动和宣传，导致店里没几个客人，一下午他只做了三杯咖啡。
钟离誉从他面前经过，只用眼睛轻轻一扫，确定了他是自己人以后，安心坐在一个两人桌前，店里此时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客人，店员给钟离誉和江允各做了一杯饮品，放在他们桌上。
江允笑眯眯地问钟离誉：“见到我惊喜吗？”
钟离誉看着江允，惊倒是惊，喜貌似没有，惊险的网吧事件发生后，他向超管局申请派助手来协助他完成任务，没想到超管局派来了江允。
钟离誉慢悠悠喝着热牛奶，江允要了一杯冰饮，店员对咖啡机还不是很熟悉，给他做的这一杯苦不堪言，江允只能自己手动加糖，他问：“你该不会质疑我的能力吧？”
店里的空调吹着热风，江允脱下外套，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这个男人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四肢却无比强壮，天天泡健身房都不一定能练出如此紧实的肌肉，他喜欢吃糖，把一包糖浆全倒了进去。
钟离誉摇了摇头，他和江允是一同进入超管局的同期职员，尽管钟离誉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但江允的能力同样有目共睹。
江允狡黠一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满我在你同学面前说我是你哥哥，虽说你比我大几个月，但我好心好意来协助你完成任务，你叫我一声哥哥不过分吧，何况你还没开始叫呢。”
头顶姜黄色的灯光落到钟离誉身上，他眉间有淡淡的涟漪，不显露一点心事，老天让他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别人的心事，他的心却如同铜墙铁壁，旁人无法窥探到任何。
江允突然有些心虚，他说：“哎呀，你放心，我现在是你的助手，一定帮你尽快出色完成任务，尽管把后背交给我，你知道的，我靠得住。”
钟离誉拿出手机，他把南勋的详细资料发给江允，“这是有关南勋的全部资料，我最需要你做的事是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有其他需要我会联系你。”
江允用一只手托脸，看着钟离誉猛点头，钟离誉看他一脸花痴的样子，不用读他的心，光看他的眼睛，哪怕是普通人，也能看到里面的盈盈秋水。
钟离誉不介意江允当他的助手，真正让他介意的是江允是他的狂热爱慕者。
江允喜欢他。
他俩都知道。
江允上线（暗中观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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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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