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誉和南勋两个人去玩了空中飞车。
傍晚的云层很美,被霞光涂上缤纷的颜料,在半空中飞翔旋转的人们在余晖中发出惊呼,南勋站定,抬头,望着在飞车里尽情尖叫的人们。
钟离誉偏头看他:“咱俩坐一排。”
南勋点了点头,夕阳照在他身上,为他铺上一层耀眼的柔光。
傍晚游乐园里的人流下降,剩下的人大部分是为了看晚上的烟花秀,他们几乎没怎么排队,工作人员便让他们上车,并亲自帮他们扣好安全带。
南勋第一次享受如此周到的服务。
钟离誉和工作人员对视一眼,低头看了看南勋的安全带。
这一波的人都坐上车之后,工作人员清场,空中飞车开始转动,南勋逐渐察觉到离心力,他和钟离誉缓缓离地。
风从脸庞擦过,带来一阵阵冰寒,高处的气温显然比地上低,南勋前额的刘海被风吹起,钟离誉看着前方:“你害怕吗?”
南勋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好。”
钟离誉:“你喜欢这种感觉吗?”
南勋诚实地答:“一般。”
飞车旋转的速度加快,在既定的空中轨道上翱翔,耳旁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南勋的心跳迅速爬坡,钟离誉耳边发出声响:【注意,监测到心率过快上升。】
钟离誉切换了频道,耳边再次发出响声:【一切准备就绪,可随时发起任务。】
钟离誉偏头看向南勋。
南勋起初有些害怕,闭着眼睛升到顶点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新奇地看着空中的风景。他前额开阔,目光清澈透亮,余晖挂在他俊逸的眉目上,白皙的脸上面带桃花。
钟离誉右手碰到左手的手环,按下了执行键。
霍腾坐在休息椅上一边啃冰激凌一边看路上经过的漂亮妹子,吴承波虽然不敢玩空中飞车,但他抬头仔细寻找着钟离誉和南勋的身影,并拿出手机想给他们拍照。
镜头里是旋转的飞车,在一望无际的灿烂云霞里遨游,吴承波一边咔咔拍照,一边感叹景色的美丽,夕阳下的游乐园像油画般精美,飞车在空中高速飞行了几圈后逐渐放缓速度。
吴承波拍了好几张照片,他正准备收手,忽然看到镜头里的一辆小车上,有两个人脱离了安全带的牵引,被甩出去后几乎垂直开始下落!
呼——
风的呼啸声突然清晰,伴随着路人的尖叫声,橙色的晚霞瞬间染红天际,像烈火燃烧。
整个游乐园都响起了惊呼声!
不仅游戏参与者发出惊呼,各个角落的路人都陷入恐慌。
吴承波身体开始发抖,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掉落下来的两个人,是钟离誉和南勋!
霍腾被人们突如其来恐怖而热情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他扭头问吴承波:“怎么了?跳楼机坏了还是过山车坏了?”
吴承波面色比玩鬼屋时苍白更多,他哆哆嗦嗦地说:“空中飞车......坏了!”
“卧槽!”霍腾忙抬头望去,在空中半悬的小车已经停止了转动,紧急停靠在半空。他大叫:“钟离誉和南勋是不是在上面?!”
吴承波点头,他眼睁睁看着有两个人影坠落,他多希望奇迹发生——
奇迹没有发生。
南勋正伸出手感受半空中的风时,突然感觉腰间一松,下一秒,他从车厢里飞了出去。
风把他包裹起来,他轻飘飘的像断线的风筝。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让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重力带着南勋瞬间下坠,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死了,他马上就要死了。
风托不住他,从他身体里横穿而过,南勋脑子里来不及产生任何念头,他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只有恐惧。
空中飞车很高很高,他掉下去必死无疑。
忽然,他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拉住。
看到钟离誉的那一刻,南勋脑海里一片空白,眼里也只有眼前人。
钟离誉和南勋一起从车厢里飞出去,在快要落地的最后一刻,钟离誉用力把南勋拉到自己怀中,他们一同落到了泡沫堆里。
很神奇的,触摸到钟离誉的那刻,尽管仍在空中,南勋却觉得自己落地了。
泡沫堆里,南勋压在钟离誉身上,巨大的冲击感让他的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倒在钟离誉身上,脑子里嗡嗡作响,抬头和钟离誉对视,用力掀开眼皮,看到对方没有任何表情的黑眸。
害怕、恐惧、惊慌、喜悦,都没有。
钟离誉确信,南勋不会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被激发飞的潜能。
南勋没有会飞的超能力。
钟离誉从泡沫堆中坐起来,被吓懵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忙上前救援,一片混乱中,他准确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戴墨镜的男人站在远处的灌木丛里,气定神闲注视着这边发生的一切,他多次跟踪他们的行踪,被钟离誉发现这次同样露出马脚。
他和钟离誉遥遥相望,仿佛在挑衅。
可惜男人戴着墨镜,钟离誉无法透过墨镜读到他的心。
钟离誉收回视线,并不在意,此刻身边人的安危更为重要,他问南勋:“你没事吧。”
南勋状况不是很好,他神思恍惚,目光有些迷离,今天不知为何,空中飞车的项目下面堆了一堆泡沫块,多亏了这堆泡沫,要不然他今天大概要交待在这儿。
游乐园的应急医务人员冲进来把这对难兄难弟带走,钟离誉和南勋直接被送往医院,一大片记者相继涌入,钟离誉眉头紧皱,尽管他已经提前知道会如此。
其实他连医院的检查都不想做。
到了医院后,南勋终于平静下来,他的身体和精神情况良好,稍微有些被吓到,钟离誉的情况比他更好,医生找不出任何毛病,只是好奇:“你真的是十八岁吗?”
在南勋奇怪的打量下,他点头认真回答医生:“不然呢。”
医生:【小伙子年纪轻轻,器官有点老啊......】
南勋的神智逐渐恢复清明后,回想起惊心动魄的几秒钟,他才发现原来钟离誉是那么镇定和冷静。
他不仅全程一声都没有喊,在落地时甚至还主动垫在了他下面,帅的一塌糊涂,如果南勋是个女孩子,可能要感动的以身相许。
钟离誉的容色看上去不像好惹的人,医生在心里吐槽,但闭口不言,打发走他后,钟离誉意识到这次行动的小漏洞——忘记在医院里安排自己人了。
然而无伤大雅,这个活动几乎策划的天衣无缝。
泡沫是提前堆放的,操作机器和给他们系安全带的工作人员也是提前安排的,事情发生后游乐园把一切归因于工作人员操作不当,没有给二人系好安全带,导致他们坠地。尽量减少了对游乐园的负面影响和人们的恐慌情绪,同时打压新闻和舆论,没有让此事过度发酵。
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
唯一的遗憾是南勋在这场事故中没有展现出任何能力,难得的是他心理素质不错,在医院里缓了一会儿便缓过来了,不需要心理医生安慰,也没有留下大的心理阴影。
钟离誉全程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凡南勋有点能力显示出来,他有多种方案随机应变,钟离誉精心安排了很多方案,力求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可惜一个都没用上。
钟离誉在南勋的超能力栏上又划掉一项——他不会飞。
钟离誉和南勋被强制安排在医院里又监测了两天,期间还有各种人找他们谈话,一边安慰他们,一边考察他们的精神状态,游乐园园长也专程过来探望他们,直到确认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后,才把他俩放回学校。
回到宿舍,再次见到霍腾和吴承波,四人都有一种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觉,钟离誉和南勋没什么毛病,霍腾和吴承波却双双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精神错乱。
他们有一种谢天谢地没玩空中飞车的劫后余生感,同时心里又不安生,这几日天天坐立不安,如果钟离誉和南勋真出什么事儿,这件事可能成为他们一生的阴影。
看到钟离誉和南勋后,向来觉得室友间没什么感情的吴承波差点喜极而泣,霍腾二话不说约了一顿火锅,为他俩接风洗尘,四人罕见的喝了啤酒。
有时候酒的确能承载很多东西和说不出、也说不明白的话。
吃完火锅后,肚子圆滚滚的四人回到宿舍,冷了两天的房间终于有了温度,钟离誉忽然心里空了一块儿。
他给温晁文打电话,这里的秋天很短,卫衣只能穿几天,阳光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暖意,他说:“副局,任务执行到现在,我发现南勋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关于他的S级评级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我怀疑他可能连评级的资格都没有。”
温晁文在办公室里一边浏览着文件,一边回复钟离誉的问题,声音透过听筒稳稳当当的传过来,语气中不带一点犹疑。
“没有搞错,南勋确实是S级超能力者,任务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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