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他知道自己性格并不是内向,只是比较慢热,接触的人再深入了解跟他熟悉,他还会跟自己熟悉的朋友正常说话时蹦出几句自己当地方言。
余干觉得他们俩之间有种诡异的不关世界死活的和谐感,对完全无视自己的池晃直翻个白眼后回到了座位上。
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正值高一高二放假的时间。到了高三之后,高三的学生就痛失了两周放一次假的权利,变为了一个月放一次假。
第一堂是数学课,一位面容年轻的女人急匆匆地从窗外踏着脚步进入教室,白曦晨坐在教室的另一边,隔着半个教室都能听到女人扩音机的开机声音。
余干坐在他正前方,白曦晨周围的九宫格除了池晃和余干,其他的全是女生。
余干侧身跟他压低嗓子说话,出于对新同学的友好,他干脆一句话简短地道出数学老师的特点,“这就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从外地来的,你别看她这么年轻,其实她早就生了个孩子,而且都五岁了,从211毕业的,她每次进入教室都会响起扩音机的声音。”
白曦晨凑近头哦哦两声,悄悄对余干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听懂了。
旁边的池晃无聊地看着两人快要挨在一起的脑袋,看着余干像痞里痞气的混混一样的面孔和同桌明显一个小青葱的模样,莫名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真有些违和。
数学老师名叫王晓,王晓先扶了扶眼镜,再低头翻开书。
班上就有人起哄,“老师,你戴上眼镜后好像个大学生啊。”
白曦晨看到讲台上穿着清凉的女人抬起头朝大家乐呵呵地笑,班上顿时哄闹起来。
文科重点班是凑数出来的,不像其他理科重点班都是严选出来的学生,所以这个班的人数也比其他的重点班人数要多,平常闹闹能让一层楼都听见。
趁着身边环境喧哗吵闹,他又向余干招了招手,刚好余干还没有转过头,上课才三分钟,两人开始了第二次加密通话。
池晃在借后桌的指甲剪准备剪指甲,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同桌又拉着余干又款起了话。
他面无表情地喝水,随后拍了拍白曦晨的肩膀,待前后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看向他,他扯起浅笑,“问余干不如问我,他还要转过头,我最起码在你旁边。”
余干开始囔囔起来,“哥,你瞎掺和啥呢,我和人家白曦晨聊的正欢呢。”
池晃脸笑肉不笑,“你没发现老师在看着你吗。”
余干急忙转身,发现老师才刚跟前排学生聊完天,将话题拉回到今天上的课,余干知道池晃诈了自己,但是基于老师已经收拾好气氛上课,余干打开书本时都憋着一口闷气。
王晓连着将一叠厚纸分四批发下去,从前排一一往后递,其实一点一点分开,那一叠厚纸的导学案简直单薄的过分,白曦晨轻轻用指甲刮了刮,都能差点把纸刮破。
“我们现在是第一轮复习,复数和概率都在之前的暑假补课里学了,这节课就来讲函数。诶,后面睡觉的,同桌把旁边人拍醒。”
王晓将视野投向后排,突然看到了什么,语气都变得有些兴奋起来,“诶,咱们班还来了个新同学。”
班上没多少人说话,大多数人跟白曦晨都不怎么熟,因此在这个话题上插不上什么话,班上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
也只有几秒钟的沉默,王晓又收回话题回到正题上。
渝城这边的进度要比穗州那边快,白曦晨有强迫症,讲究笔记顺序要先来后到,但缺的笔记老师不会重讲一遍,他只能赶紧赶忙地把这节课的笔记写上。
上到一半老师开始针对函数点人去上面黑板回答问题,或许是老师出于对新同学的数学水平的好奇和探究,王晓点的第一个人名就是白曦晨。
“啊?”白曦晨扬起声调,对老师第一个点自己这个新来的同学感到意外。
白曦晨还在抓紧研究函数的基本公式,对老师点的这道题只是单纯的扫了两眼,根本没细看。
白曦晨硬着头皮跨过池晃的座位,两人简单的对视一眼后,白曦晨在全班人的目光下,步伐缓缓的有种壮士的悲惨。
白曦晨装作还在看这道题的样子,粉笔在黑板上点了好几个点,也没写下一个数字。
王晓点的第二个人名就是他的同桌池晃,听别人说池晃的数学成绩是文科中的第一名,因此老师只有比较难的题才会点他上来。
像是点兵一样,王晓点了五个人上去写问题,白曦晨用耳朵听后面座位挪动的声音,粉笔依旧在上面点点点。
由于黑板只有四个,必须有一个人是跟其他人共一个黑板。池晃走到白曦晨的旁边,底下人在低头写题,王晓巡视台下,时不时看台上的解答。
池晃先解完自己的题,再低头看着旁边才到他胸口的白曦晨,这边透过打开的门打过来的光被池晃高大的身躯挡了半边。
池晃悄悄用粉笔在白曦晨题的旁边写上几个公式,又偷偷瞥向后方,观察到老师并没有将目光转向这里,他又迅速低声解释这几个公式的步骤。
“OK不?”池晃侧脸贴着白曦晨的耳廓,白曦晨感觉到身边人吐出的气在自己耳朵上泛起丝丝痒意,他下意识往旁边就挪了挪方向。
“嗯。”
“那我下去了?”
“嗯。”
池晃朝讲台随意丢了粉笔过去,抛出很低的曲线,整个人像是骨头架子松了一样懒懒散散地走下去。
白曦晨很成功地在池晃同学的引导下,从一个点进步到写出一个完整的过程,老师这个时候也正好转个身,用扩音器叫他可以下去了,白曦晨才放下粉笔,成为了五人中最后一个下去的。
下课铃一响,前面的余干才发泄自己的洪荒之力,背过身扳住还未反应过来的池晃的肩膀,嘴里唾沫横飞。
“池晃,你敢耍老子。”
逗得九宫格里的两位女生不停地直笑,时不时的看着即使池晃被甩的摇头晃脑也不崩的面孔,两位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妈的,看了三年,这张帅脸怎么也看不腻。
池晃一只手扼住余干还在不断乱动的手腕,喉咙透着少年时期该有的低哑,“别狗叫。”
另一只手弹出手掌挡住余干飞过来的唾沫,池晃上半身向后挪了挪,生怕余干口水溅到自己脸上。
倒是有一位女生好奇的问白曦晨:“白曦晨,你今年多少岁呀?看起来感觉好小的样子。”
“我16岁。”白曦晨停下手中折千纸鹤的动作,对女生欠了欠笑。
余干将脑袋凑过来,“吼,你居然还会折千纸鹤。”
那位女生也在一旁惊讶的张开嘴巴,“啊,也没比我们差多少啊,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嫩呢?”
池晃朝低头看不见表情的白曦晨瞥了一眼,只看得见从窗缝里斜斜铺落的光在他的睫毛下拓出淡淡剪影,那抹剪影在轻轻颤动。
池晃说不出什么,就像是蝴蝶的晶莹翅膀轻轻刮蹭他的心脏,泛起层层波澜,这种情绪来的复杂突然,不太符合他现在青春少年的横冲直撞。
“应该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吧。”
白曦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池晃鬼使神差地将视线轻轻掠过白曦晨随意搭在桌上的手指。
池晃悄悄在心里点点头,确实的,白曦晨的手指简直细的不正常,还有手腕也是,他那天夜晚握住时,就感觉像是一层皮下包着嶙峋的骨骼,他都怕他轻轻一捏就撇断了。
池晃觉得白曦晨确实要好好补充营养,不然在这个年纪段个子容易吃亏。
池晃用手指磕了磕白曦晨的桌角,“我这有香肠,你吃不吃?”
“怎么,哥你要上升成奶爸了?”余干嘴贱的插上一句。
“闭上你的狗嘴。”池晃凉凉地斜了余干一眼。
那位女生也用怜爱的目光从抽屉里拿出一袋面包,“我这里有面包。”
白曦晨抿了抿唇,其实他不大喜欢别人听到自己营养不良后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或许是少年自尊心的作祟。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从面包和香肠中选出香肠,并对那个女生歉意地笑了笑。
那位女生也并没有在意,呵呵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名字?”
那位女生还没开口,余干又开始替她介绍起来,“她叫文雨舟,我们班的团支书。”
文雨舟瞪了他一眼,“你是话多会死吗,谁说一句你都要插上嘴。”
余干瞬间双手合十放到头上,做出投降的姿势,“文姐,我嘴贱,大人不记小人过。”
余干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不对啊,文姐你真双标,白曦晨你对他怎么不这样? ”
文雨舟直接一巴掌呼到余干头上,说话也跟个小辣椒一样噼里啪啦往外蹦,“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你跟人家能一样吗?”
“白曦晨我觉得你要是营养跟上来长开绝对是个帅哥。”文雨舟转头便对白曦晨笑眯眯地说。
四人下来只有余干一个人破防,爹不亲娘不爱的。
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白曦晨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到了课间完他将小测试卷子交给从第一排往后收的语文课代表,他才想起来,好像忘去见了这个学校的朋友。
白曦晨在重庆的这所学校是有一个小学同学的,而且他来之前就联系过,对方是隔壁理科重点班的二班。
宋鹤一把揽住白曦晨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我都看见你来这学校五天了,却连一次面都不来见我,村里都讲究一个村的互相串门,我还是你隔壁呢。”
白曦晨头被他的力气压着被迫靠在宋鹤的肩膀上,有点尴尬的笑着。
这几天他跟池晃熟悉熟悉就把这件事撇在后面,其实不然完全是这个原因,还有他顾虑宋鹤只是自己的小学同学,都五六年没见,还以为对方不乐意让自己往跟前凑。
宋鹤哼了一声,“那你拿什么赔偿我?”
“要不送你一包零食?”白曦晨的眼珠尽力往宋鹤脸上看。
宋鹤其实没有真的想要他赔偿什么,白曦晨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把他打发。
“行,要是我中午没见到零食你就完了。”宋鹤捏着拳头佯装威胁白曦晨。
“那中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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