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有人造反了。”
侍卫匆匆进府，一路大喊这句话，傅家众人全被惊醒，纷纷迅速开始打灯穿衣。
刚躺下的傅舟水也赶紧起身，他来不及穿外衣便将门打开，脸上一片急色，在夜里显得格外深沉。
侍卫慌慌张张跑进傅舟水院中，身上还有浓厚的酒香混着胭脂水粉的味道，想必是想在外宿醉，但突如其来的叛乱打乱了他的计划。
“大人，有人造反，城中其他大人全部被控制，现在那些反贼正朝这边过来。”侍卫喉咙嘶哑，但还是流畅说出这些话。
傅舟水已经从大惊中快速平复过来，他转身进房穿衣，扬声道：“荀清，你带上一些府兵跟我走，其他人在府中留守，将大门关闭保护好祖母。”
“是。”荀清急忙去清点人数。
傅舟水穿了一身最简单的黑衣，他来不及戴上平日里喜欢戴的那些小玩意，从剑架上将剑拿走，随后便赶紧往外走。
“是谁在造反？”傅舟水问，他眉间紧锁，俊美的面容有些凌厉。
天下被当今陛下治理得甚好，京中最近也十分太平，这次叛乱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荀清与清点好的十来个好手跟在傅舟水身后，他闻言回答：“ 不知道，那个侍卫没有看清，他只知道这次叛贼很多，现在说不定已经突破皇城。”
“走，我们先去找大将军，不，依照大将军对陛下的紧张程度应该已经过去了，去皇城。”傅舟水一脸凝重。
这次造反毫无预兆，他手上没有兵，只有靠大将军姜楚危扭转局面，希望他赶紧去围堵那群乱臣贼子。
今夜的街道因为这事并不宁静，四处都有贼子，火光通明，百姓们全都被吵醒，惊心胆战地待在家中，生怕贼人进来。
傅舟水不想与贼子碰上，便特意走小路，但一路上还是需要躲躲藏藏。
“大人，竟然有这么多叛贼，好像还是士兵。”荀清低声道。
傅舟水躲在一面墙后，他仔细看了看，确实都是士兵，看来这是谋逆啊。
“都小心些，别分散了。”
“是。”
众人贴着墙缓慢前进，呼吸都不自觉凝重起来。
傅家离皇城不算远，但这一路走得慢还绕了路，平常半个时辰不用就能到的地方硬生生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叛贼应该已经攻进了皇城，禁军的尸体摆了一地，城门口被他们重兵把守，以傅舟水等人的力量肯定进不去。
“怎么回事，大将军还没有到嘛，荀清，派两个人去大将军府邸看看。”傅舟水皱眉道。
黑暗中，立马有两人从后面悄悄离开，绕开士兵往姜府赶。
荀清道：“大人，大将军不会被人围堵了吧，他是皇上最大的保障，那些叛贼肯定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极有可能，”傅舟水沉思，“我们找其他地方看能不能混进宫，现在就希望大将军赶快过来，否则皇城危矣。”
语毕，傅舟水准备带着自己的属下离开，但荀清却拉住了他。
“大人，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林山无。”
林山无是姜楚危的副将，武功高强，对姜楚危极其衷心。
傅舟水顺着荀清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城门口站着的确实是林山无，他比姜楚危还要不苟言笑，一身黑衣看上去冷漠无情。
“太好了，他在这里······不对······”傅舟水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林山无提剑站在城门口，他明显是与叛贼站在一边，不让任何人进去。
叛贼是姜楚危？
怎么可能是姜楚危，他是最不可能害皇上的人。
可是林山无又是怎么回事。
傅舟水感觉自己混乱了，他头脑有些发昏，脚下虚浮。
“大人，若非真是大将军······”荀清不太敢发表意见，因为傅舟水与皇上、姜楚危是多年的好友。
当今陛下少年登位，傅舟水这个自幼便跟在他身边的伴读自然是股肱之臣，而姜楚危算傅舟水的表兄。
傅舟水的姑姑远嫁利州，后丈夫英年早逝，家中也没有长辈，傅老太太便将她接回了紫禁城。
那年姜楚危也才十二岁，但武功了得，于武学上是个天降奇才，皇上偷跑出宫时，傅舟水便经常带着他去保护皇上，久而久之，三人便成了至交好友。
后来姜楚危有了军功，皇上便封他为危行大将军，可以说他们两人就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最不可能背叛皇帝的就是他们。
尤其是姜楚危，他把皇上看得比傅舟水这个表弟还重要，怎么可能是叛贼。
“大人。”荀清道。
傅舟水走神了，他眼神迷离，更多的是不能接受，不敢相信，听到荀清的话后，又恍如初醒。
“这不可能，我们过去问问。”傅舟水宁愿相信自己有反心，都不愿意相信姜楚危会反。
荀清想拉住傅舟水，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但傅舟水就像一头牛一样，一个劲地只会往前冲。
没有办法，荀清等人只能跟上。
“林山无，姜楚危呢，你们在干什么？”傅舟水直接上前道。
城门口的士兵看见他们立马将他们围住，而林山无也没有出声，像是默认了士兵的行为。
“不要告诉我叛贼是你们。”傅舟水看见这场面再次出声，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脸上充满惊诧。
林山无表情冷漠，但能看得出他眼中有些许挣扎。
“傅大人，将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道理？”傅舟水就像一个被点炸了的气球，之前那股成熟稳重的气息全无，“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姜楚危觉得陛下的皇位坐得太安稳，所以想找点事情，还是说他发疯了，疯得已经无可救药，需要登上那个位置才能好。”
林山无道：“大人，你明白将军不会伤害皇上。”
傅舟水气笑了，他的手忍不住发抖，青筋尽显，“都谋反了还叫不会伤害，那什么才叫伤害。”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山无无奈。
“别说了，放我进去，我要见姜楚危。”傅舟水道。
他其实明白，姜楚危确实不会对皇帝怎么样，就算怎么样了，也不可能杀了皇帝。
姜楚危喜欢皇帝，喜欢了很多年。
他们三人相识十年之久，傅舟水早就看出姜楚危对皇上不一般，他也曾试探问过，结果姜楚危根本没想隐瞒，直接吐露心声，反倒将傅舟水搞得不知所措。
可陛下是陛下，他是毕国的天子，是江山的坐拥者，姜楚危不能喜欢他。
傅舟水当时就劝阻过姜楚危，但姜楚危根本不听，还是毫不掩饰对皇上的喜欢。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想办法斩断姜楚危对皇上的感情，不至于搞到姜楚危谋反的地步。
林山无表情为难，姜楚危之前就说过，他们最要守好的府邸就是傅家，绝对不能让傅舟水跑出来闹事，但没想到他们的人还是没将傅舟水拦在傅家。
傅舟水直接将剑架在林山无脖颈上道：“山无，我知道你衷心，但我已经到了这里，就绝对要进去。”
士兵们紧张地看着傅舟水，他们一个个手上的长刃已经准备好见血。
林山无挥手让他们退开，姜楚危还说了，如果实在拦不住，就让他进去。
只是进去的只能是傅舟水一人，但一人能进也是好的，傅舟水又慌又忙往乾清宫赶。
乾清宫是皇上的寝宫，恐怕他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臣子会谋反。
此时，姜楚危还在乾清宫外与禁军搏斗。
等傅舟水到那时，姜楚危正好将禁军都杀得差不多了，而皇上也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毕云苏一身明黄帝王装，狭长的双眼清冷，俊朗的面容如寒冬腊月里的梅花，长期以来坐居高位的他气势浑厚，尽管知道大势已去也并不惊慌。
在听说叛贼是姜楚危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次他输了。
“陛下。”姜楚危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恭敬，就像平常上朝时，他永远站在皇帝的一方。
可实际上，姜楚危身上的盔甲占满鲜血，手中的剑还在流血，月光下他脸上的红痕不知是别人的血飞溅至此还是本身脸受伤了。
总之，曾经血战沙场的将军竟然成了最可恶的叛贼。
毕云苏手中的帝王剑直指姜楚危，他脸上的表情很少，少到别人看不出此刻他的情绪。
“为什么？”
姜楚危笑了一声，也叫人琢磨不透，“因为我想要的太重，只有这样才能得到。”
毕云苏的表情变了变，平静的面容在月光下越显冷冽。
“姜楚危，你疯了吧，快停手。”傅舟水冲向姜楚危，他想过去阻拦姜楚危，但还没到他跟前，他的人便将自己拦下。
姜楚危偏头看向傅舟水道：“闭嘴，来人，将他的嘴封上。”
“你······唔······”傅舟水双眼死死盯着姜楚危，他真是小看了姜楚危，比疯子还要疯。
毕云苏道：“他是你表弟，没必要这么对他。”
“可是他不懂我，我没有办法。”姜楚危道。
气温微凉，现在还是三月天，说出来的话都有雾气，只是在黑夜中不明显。
毕云苏手中的剑发着寒光，他道：“既然如此，我们最后打一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好像在说着很简单的事情，这个江山仿佛不是他的江山。
姜楚危一步一步走近毕云苏，在剑离他还有两寸的位置停下，“你相信嘛，即使这样，你也杀不了我。”
离得更近，毕云苏越发能看清姜楚危那双眼睛。
姜楚危的眼睛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能叫人看出他的深情，此时对面毕云苏越发特别。
“是嘛，那就试试。”毕云苏快速出剑，他不可能束手就擒。
果不其然，姜楚危闪身便躲开了毕云苏的剑，甚至很轻松。
一旁的傅舟水看见这场面拼命挣扎，可他的武功比毕云苏的还差，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那两人倒是越打越起劲，尤其是姜楚危，他就像在逗一只自己很喜欢的宠物，游刃有余地纵容他。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姜楚危似乎觉得玩够了，便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拿下毕云苏。
风停了，血腥味却还是久在不散。
已成定局，不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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