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半日,再次见面,已是中午。
秦显给书然发消息在实验楼大厅等他,书然摘下耳机关闭电脑,起身走时,窗外不远处的公园某只放得最高的风筝刚好从高空顺风滑落。
几乎与风筝同步,书然轻飘飘踩着台阶下了楼,从六楼到一楼用时一分钟,穿越中庭走到大厅则花了十几秒。书然正纳闷就这几步路,早上某人怎么就走这么龟速,明明腿那么长,下一秒,就看见他正腹诽的人听到脚步转身朝他望了过来。
可惜,背着光,心心念念了一个上午的眼睛此时却看不清楚。
走近了,才发现秦显在笑着,而眼神倒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一如往昔地望着他,笑时,仿佛冰山万壑都能融化。
不笑时,估计也还那样,长相使然,看一眼就觉得欠揍。
但似乎比以前顺眼了点。
书然迷惑着,只能猜,或许远香近臭原则即便只隔了栋楼只隔了半天时间也能起作用。
秦显唇角半勾:“干嘛这么看着我?”
书然愣了愣:“我感觉好像咱俩距离远了,见面少了,看你还更顺眼点。”
秦显含笑的眼神转开:“有没有可能,那不是看顺眼了,而是你想我看见我开心呢?”
“滚。”书然翻起白眼,“没这可能。”
他们学校食堂一贯的难吃,今天中午推出的菜品尤其有毒,每道菜里不是掺着芹菜就是掺着香菜,要么花椒不要钱似的放,连最清水的汤都飘着“雷”。书然勉强挑了几个菜,却仍然吃了几口就想撂筷子。秦显审时度势,正要使出十八般武艺费力劝食,却见书然只叹了口气,便松开眉头,继续举起了筷子。
秦显不由得有些惊奇:“怎么改性了?还是今天胃口好?”
“饿了,下午得复习,不吃不行。”书然费力将香菜芹菜挑到一边,秦显也帮他。
“而且你忘了吗?”书然坐在秦显对面,轻踢了一脚秦显鞋尖,动作有多毫无犹豫,后半句话说得就有多吞吐缓慢,“我昨晚说过的,我得学着独立点。”
秦显动作一顿。
“当然,只是学着。”书然提前声明,“千万别指望我多快就能学会,至少……得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效果。”
他说完继续低头挑菜,只留给秦显一个毛茸茸的发顶。秦显盯着看了一会儿,又瞥到那双藏在碎发里薄红的耳廓,想说不需要你独立,更想说,我就想你依赖我,最好一辈子,但太自私,于是喉结滑动着,最后只说了句:“学不会也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书然结束挑菜,手拄着筷子歇会儿,“想想以后我和你去给秦阿姨扫墓的时候,我连一句‘阿姨请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儿子的’都说不出口,那多尴尬啊。”
秦显心软得一塌糊涂:“我妈怎么会介意这个?”
“那我不好意思行不行?我还想独立起来后,或许咱俩身份能倒转回小时候,变成我照顾你呢。”书然空口说大话,说完他自己都想笑,唇线微微翘起轻抿。
两人之间仿佛互相牵扯着千丝万缕,这笑也轻易牵起秦显嘴角,笑意愈深:“嗯,那是不是以后就是你哄我了?”
这话说得好像照顾人就等于哄人似的,秦显鞋尖又被踢了一脚,书然骂:“滚蛋,谁要哄你?”
“不是要回到小时候吗?小时候你怎么哄我的忘了?”秦显道。
怎么可能忘?眼前人长大前长大后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现在有多冷静稳重,小时候就有多脆弱爱哭。书然到现在都还记得幼儿园那会儿,这人看见别人家小朋友放学有妈妈接,而他没有都要哭半天鼻子的糗样。
但实际上幼儿园就在他们小区旁边,压根用不着谁来接,不到几百米的距离里,有很多次,书然牵着这人的手,都要半路拿他仅有的几块零花钱,去小卖铺买好吃的好玩的先把人哄好了,才能把人安安静静带回家。
又有时候,还会有同龄小混球冲上来笑话哭包,书然偶尔还得呲牙咧嘴去举他那馒头大的拳头把人赶跑。
小区一霸的称号就是这么举拳头举出来的。
是以书然极不理解,他俩后来到底是怎么完成的两极反转。
更不理解,怎么他把秦显“哄”得越来越强,秦显却反而把他“哄”得越来越懒不拉叽?两者区别在哪?
摇摇头,书然装傻:“多久之前的事儿了,谁还记得?而且咱俩都多大了还要哄啊?我反正不会哄你的……你以后……”
秦显抬眼看他:“我以后什么?”
书然别扭地说出后半句:“你以后……也别把我当小孩哄……”
全然忘了前几天才刚被哄过,自己还十分受用的事实。
秦显莞尔:“知道了。”
本来就没当小孩儿。
.
书然平时没有午休的习惯,但今天上午大概是学得过于专注,这会儿放松了,再加上刚吃完饭,难得一次生出了困意,出了食堂被太阳一晒,甚至熏得打起了哈欠。
秦显站在他旁边:“困了?”
书然点头:“嗯,是有点。”
食堂旁边就是宿舍楼,此时正是饭后,无数学生从食堂出来就往宿舍走,形成一条前进方向大致不差的稀稀拉拉的人流。
走读生每天有家回,住宿生则每天午休有床睡。从前无法想象集体生活是什么苦逼样,书然此时看着别人却生出了点羡慕,因为趴桌子睡觉是真的令人难受。
眼神及视线方向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一旁的秦显微微朝他弯下腰,看书然轻颤的眼睫:“想睡觉?”
书然想一出是一出:“你说我要是办住宿,是不是就能早点学会独立了?”
秦显还能不了解他:“住宿可没那么轻松,咱学校宿舍没空调,要是天气冷了或者热了,会很难受。而且四人间就一个洗浴间,要是以后上晚自习洗个澡还得排队。可能还会遇到打呼的,不洗袜子的,难相处的室友。”
一句句都在描述住宿的弊端,认准了他会受不了似的,书然不服:“那又咋了,别人能住我不能住?说得好像我很娇贵一样。”
用不着“好像”,而是本身就娇贵。秦显从校服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我可以带你进去,你可以看看和你想象的一不一样。”
“进……进哪?”
“宿舍。”
“进谁宿舍?”书然睁大眼睛。
“我宿舍。”秦显回答。
书然更不解了:“你一走读生哪来的宿舍?”
“走读生也能办理住宿当午休的地方,反正都是给学校交一样的钱。”秦显说,“而且然然你忘了吗?你上个学期说中午在学校太无聊,又不能出去逛,要是能有宿舍睡一觉也无不可,所以……”
“所以?”书然看向他。
秦显笑:“所以我在这学期办了住宿。”
这逻辑乱乱的,书然皱眉:“都什么跟什么……你为了我能睡午觉所以自己交钱办理了住宿……可一张床就只能睡一个人,难不成你这个床位办理下来就只为了我一个人睡觉,你就在旁边看着?你当我是皇帝你是太监呢?”
说完摸摸鼻子,虽然当皇帝是挺爽。
“而且,宿舍不还有其他人?我脸皮薄怕被别人以为我蹭床位,才不想去。”书然接着说。
“没有其他人。”秦显摸了摸书然脑袋。
书然抓住他脑袋上那只手欠的胳膊:“不是四人间?”
“是四人间,所以我让我们班其他三个男生一起提交了住宿申请,钱我替他们出,但他们不住,这样一间四人间的宿舍,要是你哪天想起来想午睡了,就没人会打扰了。”
这灵光的脑子用在哪不好偏偏要用在这儿,这逻辑怪死了,书然简直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表达此时的迷惑:“我都不记得我上学期有说过这句话了,而且你干嘛不跟我说?你当你做好人好事不留名呢?”
秦显风轻云淡:“开学的时候记起来了这件事所以顺手就申请了,至于没跟你说……然然,我为你做的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确定想要一件一件地全知道吗?”
“本来就是为我做的事,我想全知道怎么了?”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然而抬头触及秦显如静谭般的眼神,书然偏开视线,又生硬改了口,“不过以前的就不追究了,但以后的你得跟我说。”
摸脑袋的手顺势往下,抚摸了一下书然的侧脸及柔软的耳尖,秦显“嗯”了一声:“我听你的。”
“而且我记得住宿费一年也得八百多,四个人那就是三千二,你是钱太多了吗就随便乱花?花不完存起来当以后老婆本不行?”书然将他手无情甩开,才说完,就发现不对劲。
书然:“……”
“我以后都没老婆了哪来的老婆本?”秦显收回手。
书然咬唇,这话他怎么答,只能脸红懊恼沉默是金。
“不过以后没老婆但有你,所以然然,这钱我给你花有什么问题?”
似乎是很正常的逻辑,但书然此时脑回路却抽抽了——
攒起来给未来老婆准备的钱=老婆本;
没有老婆=没有老婆本;
没有老婆但有他=原本给老婆花的钱换成给他花。
所以,是否可证,他=秦显老婆?
好离谱的验证题。估计是代码码多了所以理不清现实逻辑了。脸是一瞬间蒸熟的,书然捂住双颊,看都不敢看秦显一眼,往前走了半步:“……哪……哪栋楼?”
秦显上前握住书然肩膀,将人掉转了个方向,忍着笑意:“前边,三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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