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警视厅的人？”
朝井知哑然失笑，端起咖啡杯轻轻晃了晃，“我真的只是偶尔去帮帮忙而已。”
“少来。”松田阵平嗤了一声，手里的勺子在杯壁上敲了敲，四处张望了一下没人，才压低声音说，“你可是在公安那边挂着职的人，怎么搞得像个自由职业者一样？”
“对啊。”萩原研二搭着椅背， “小知酱这几年你跑警视厅的次数比我们上头领导还勤快，说‘偶尔’也太谦虚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朝井知嘴角带笑，视线扫过墙上正在播报「茧」新闻的电视，轻声道，“只是刚好有些案子需要技术支持，刚好我有空，就过来看看。”
“‘刚好’？”松田阵平挑眉，“你可是个大忙人。你那个DeepChat，不是还准备发布了？连警视厅内部都听说了，人工智能时代的新希望，可以啊。”
“DeepChat……”朝井知低头笑了笑，“你们也开始关注科技圈了？”
“倒也不是。”萩原研二摊手，“不过你这公司最近挺火的，新闻里时不时就能看到。到时候要是没工作了，可能就要指着小知酱了哦。”
“你？”朝井知挑眉，嘴角带笑，目光在他和松田之间扫了一圈，“爆破组的精英警官，居然考虑转行了？”
“说不定哪天真干不下去了，就去你公司找份文职工作。”萩原耸耸肩，语气随意，“毕竟DeepChat听起来很厉害，说不定还能帮我们处理案件？”
“DeepChat确实可以做案件分析。”朝井知笑着敲了敲桌子，“不过，要是你们真想跳槽，恐怕得先适应坐办公室的生活。”
“哈，我还是算了吧。”松田翻了个白眼，“天天对着电脑，我还不如去修车。”
朝井知点点头，看起来非常认同，“那我到时候修车都找你。”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搞资本运作了？”松田皱眉，“以前你不是最讨厌商业化那些破事？”
“谁说我喜欢了？”朝井知笑着叹了口气，语气不紧不慢，“只是我现在‘变得’很喜欢了。”——只是被踢出局了。
空气静默了片刻，萩原和松田对视了一眼，隐约察觉到朝井知说这句话时的不对劲。
朝井知顿了顿，忽然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们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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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发布会晚上，琴酒走后。
夜色深沉，窗外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微弱的光影映在书房的木质地板上。朝井知坐在书桌前，盯着眼前那台陌生却又熟悉的笔记本电脑，指尖停留在键盘上，迟迟没有敲下一个字。
今天是“两个月的纪念日”。资料上的「朝井知」已经二十七岁了，而现在的「朝井知」在这个世界只生活了两个月。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实验室的电脑屏幕上，他还在调试AI模型，重新跑一次计算结果，因为上次的实验数据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熬了多少个夜，等到天亮，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屏幕上的代码依旧运行着，他本来只是想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再睁开眼，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一个陌生的公寓里，整洁得近乎刻板，装修风格是他最喜欢的极简设计，书架上摆满了计算机科学、AI研究、密码学的书籍，甚至还有几本推理小说，封面略显翻旧，看起来是被经常翻阅的。
冰箱里备着精确分配的餐食，三日份的食材按营养比例储存，冷冻区有速冻咖喱和乌冬面，橱柜里整齐地码放着胶囊咖啡和茶包。浴室的洗漱用品是熟悉的品牌，牙刷的角度摆放得像是他无数次下意识摆好的方向，就连睡衣的材质也是他习惯的棉质。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自己生活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他确信自己从未住过这个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翻遍了所有可能留下个人信息的东西，直到他的视线落在一个皮夹上，那里面有一张看起来是新办的驾照。
"朝井知。"他拼读出那个名字，这确实就是他的名字，可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对话框，就这样诡异地漂浮在空气中。朝井知愣住了，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但手指只是穿过了空气。那对话框依然稳定地停留在他视野里，界面简洁得近乎单调，就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式聊天软件。
他伸手想要触碰，却发现手指穿过了投影——如果这算得上是投影的话。这个对话框就这样存在于他的视觉中，仿佛是被直接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
"这是什么？"他试着在脑海中发问，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想法立刻以文字的形式显现在对话框里。
【这是一个基于自然语言的智能交互系统。】
作为一个AI研究员，朝井知立刻意识到这个回答有多么不可思议。现有的技术水平根本不可能实现这种直接的意识交互。他仔细观察着这个神秘的系统，试图找出它的运作原理。
"你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我的意识里？是谁开发的你？"
【我是一个交互系统。目前只能基于已有信息回答问题。】
朝井知皱起眉头。这个回答模式他再熟悉不过了，就像是他经常调试的那些语言模型——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巧妙地避开关键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一个超越现有技术水平的AI系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你现在在东京都米花町5丁目，这里是你的住所。】
"不，我是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原本应该在实验室里。"
【数据不足，无法回答。建议你先熟悉目前的环境。】
"那至少告诉我，你这个系统的名字吧？"
【Karma】
"Karma......"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因果报应的'业'吗......"
朝井知叹了口气。他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书桌上摆着几篇打印出来地他之前正在写的论文，但出版日期却是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朝井知按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决定先忽视这些“小”离奇。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在脑海中缓缓输入——
“朝井知是谁？”
【朝井知，27岁，米花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DeepChat公司创始人，警察厅公安部外事课。】
【目前无其他可供公开的信息。】
这句话清晰地出现在对话框里。
朝井知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的木质纹理，眼神微微一凝。
“无其他可供公开的信息？”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他不喜欢这个措辞。
如果是一般的聊天机器人，回答应该是“无相关数据”或“无法回答”。但Karma的措辞透露出另一个意思——它有信息，但不会告诉他。
这意味着，在某种规则之下，他的权限不足。
朝井知向后靠了靠，盯着这个半透明的对话框，心里浮现出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Karma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莫名获得了一个前所未见的AI系统，一个能直接“植入”他的意识、随时交互的对话框。它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在自己世界里的任何研究成果，可它的回答却偏偏显得“古板”而“受限”。
“你是谁？”他又敲下这行字。
【我是一个交互系统，基于自然语言理解和数据处理，提供信息反馈。】
“谁创造了你？”
【数据不足，无法回答。】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又来了。
朝井知盯着这几个字，目光沉了下来。
他不相信Karma真的“无法回答”。
因为它能告诉他关于“朝井知”的信息，甚至能理解上下文逻辑，说明它的数据库并不空白。但凡涉及到它自身的问题，它就要么打马虎眼，要么干脆封锁信息。
这不像是技术限制，更像是……某种刻意的封锁。
他指尖敲击着桌面，深思片刻，又输入了一句话：“我怎么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Karma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跳出一个回答。
【提升你的权限。】
“权限？”
【是的。】
“我要怎么提升权限？”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又绕回去了。
朝井知低笑了一声，随即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
——好吧，看来这场对话短时间内不会有突破。
“最后一个问题。”他打字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
Karma这次没有立即回答。
屏幕上的光标闪烁了一下，过了整整五秒，才终于出现了一行字。
【数据不足，无法回答。】
朝井知的目光停留在这行字上，久久未动。
他不确定Karma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刻意隐藏。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了一件事——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好吧。既然Karma不肯给答案，那他就自己去找。
不过……朝井知目光飘向了他的「自我介绍」——开公司，当教授，还当特务？
这也太忙了吧？
他忍不住扶额，嘴角微微抽搐。
——如果这些信息是真的，那「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白天在大学讲课，晚上在公安整理情报，偶尔还得抽空运营一家公司？
这安排，连资本家都要敬他三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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