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不动,她哭不出来了,这里太可怕了,到处充斥着诡异的黑暗和鲜血般的红色光,她好想逃,她用那张黯淡无光的脸上的那双痛苦的眼睛去看赵渠。
赵渠感知到什么,他伸手拉住了李坚,摇头道:“李坚,你镇定一点。”
镇定。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无法镇定。两个折磨了她二十多年的恶人,如今又在这里用另外一种方式残忍的折磨着她每一分每一秒。
梦魇,到底是什么?是病毒吗?不,绝不会那么简单。罪恶吗?如果天道有轮回,那么弱者为何会遭受无尽的折磨?还是说……这是某种无法逃脱的命运?
一种人无法逃脱的,伴随着生死终生的命运。
顾封一拍桌子,“我说你们两个老登真是够了,吃饱了撑得欺负一小姑娘,好歹是你们女儿,至于吗巴掌来巴掌去的,从现在开始不准动手听见没有!”
这一拍桌,女人回头朝顾封一笑,喜出望外道:“儿子,你居然会说话了,太好了太好了!”
顾封一时愣了一下,想起来扮演的是一个哑巴来着。
看着这个老登高兴,这时李坚也坐下来。
男人夹起来一块红噔噔的鸡蛋给赵渠。
这鸡蛋看起来如同过了一层血一般。这到底是血还是光的问题还真不好说。赵渠动动嘴,没敢吃。
男人道:“儿子啊,这个鸡蛋吃了好,你多吃点早点去挣钱,妈老汉都五十多了,还等着你养老哎。”
顾封冷笑一声,“说什么呢老登,五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纪,你说你着什么急退休啊是不是,放心,我们两个给你当儿子,包你干到八十岁。”
这话说的赵渠没敢动一下,静静地看一眼随时可能暴起的男人。这男人似乎一句也听不懂,只是用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盯着顾封,随即埋头吃红红的煎鸡蛋。
赵渠看了看盘子和碗里,这里面所有的鸡蛋都少了一份。水煮鸡蛋一人一个,按理来说是五个,可一直是四个。煎鸡蛋也只有四个,这……
赵渠慢慢扫一眼李坚。李坚坐在一旁,眼睛看着鸡蛋,捂住嘴一动没动。
李坚平静道;“从来都是这样,哪怕是在梦魇,永远没有我的份儿。”
赵渠动动嘴,没说话。屋内响起来一股子诡异的歌谣,是李坚父母房间的电视机传来的。
那是一首童谣,可惜,童谣经过诡异的声音传出,一种可怕的古怪的声音萦绕在这个昏红的房间。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李坚也在这一刻浑身发抖,抱着自己就要往桌子地上缩,嘴里不断喊着,“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要来杀我了他们要杀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多么可笑啊!这里怎么能放这种歌呢!妈妈,多么奢侈的东西?
此刻这男人和女人都缓缓站起来,面露凶光,手里的匕首开始蠢蠢欲动。赵渠一看不对劲,赶紧站起来抓住想缩下躲起来的李坚。李坚满脑子都是上一次放着这首诡异的歌谣,这两个拿着刀的一男一女疯狂砍杀的画面。她上一次有多绝望这一次就有多恐惧,她疯狂挣扎,在歌谣中,在麻木恶心的眼神中,在泪水中,几近崩溃。赵渠试图抓紧李坚,两个人僵持不下。顾封上前一把揪住了李坚的手腕,“李坚你先冷静,他们没动手呢!”
“不!我想走!我要去找姐姐!我要去找姐姐我现在就想看见姐姐!我不想听这首歌!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求求你们了!!”李坚撕心裂肺道。
“难道我们不想放你走吗,这是你的梦魇,你要走,你的父母一定会立即杀了你!”顾封说着,试图想要说清楚现在的情况有多复杂。赵渠下意识拦住了顾封,“封哥。”顾封抿了抿唇,“怎么,你有高见啊?”
“李坚,你会见到你姐姐的,相信我好吗?”赵渠说,“如果你现在想跑,你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你姐姐了。”
“不……我一定要见到姐姐。”李坚缓缓道。
“那你就坐好,从现在开始,不要害怕,我和你封哥都会帮你,行么?”赵渠认真道。
李坚的双眼浑浑噩噩,她看着却坚定的点头。
几人又重新坐下,音乐也停止了。
“奇怪?”顾封上下扫一眼,“这歌怎么停了?”
此时老女人重新换了一副嘴脸,她的嘴角简直快要咧到耳后根,她给赵渠夹了块鸡蛋。
“儿子啊快吃,你看你瘦的。”
赵渠看着那块血淋淋的鸡蛋,良久,他缓缓拿起那发了霉的筷子夹起来往李坚的碗放。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李坚缓缓抬起眼盯着那鸡蛋,心中一阵苦涩和反胃。
顾封一个没注意到,他气到:“不是你干嘛呢,谁让你给她加鸡蛋的?”
“这不公平。”赵渠没好气的说。
“不公平?”顾封差点被气笑了。他重重的点头,“是,这姑娘的确很可怜,小赵可你不能逆着事走,这是梦魇,不是现实,你这是在害她。你以为你在帮她啊,你没发现这姑娘不能吃鸡蛋吗,不是故事你是左耳朵听右耳出啊?”
“所以才不公平。”赵渠冷静道。
“谢谢。”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李坚在女人恐怖的目光下将鸡蛋夹了在赵渠的碗里。
赵渠立马用筷子拦住,两个人的筷子卡在一起,沾着血色的煎鸡蛋缓缓掉下一滴一滴血。
李坚一愣,她的目光也小心翼翼起来,望着赵渠。
“那我要是偏要给呢?”赵渠道。
顾封没好气的说:“那她就会死。”他道:“我问你刚才在门边说了什么千尺门规矩!”
赵渠握紧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识的缩回去了。“第一…有什么事必须听你的…”
“第二呢?”
“遵循第一条…”
顾封讨着乐,道:“哟,怎么了公平哥,这下不公平了?”
赵渠没说话。李坚慢慢慢的把那块鸡蛋夹到赵渠的碗里。仿佛从不属于李坚的碗里。
鸡蛋刚落碗,一个巴掌呼过来打在李坚的头上,疼的人弓起身子抱着头缩了起来。
像只受了伤害的刺猬。
“你个死东西还敢和你哥抢鸡蛋找死你!”
李坚默默无语,抱紧自己。
赵渠坐在原地,看着这个姑娘缩在板凳边,死死抱着自己柔弱的身躯,一动不敢动。
仿佛眼前的两个人不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而是两只怪物。
有时候,家人也会是怪物,会率先狩猎子女。
窒息的客厅,诡异的红光布满屋内,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暗黑的圆桌前,李坚的母亲尖酸刻薄的,势利的笑着,父亲麻木空洞的目光呆滞着,红色的血光残忍地照在怪物的屋内,只有怪物在得意的笑。
一切都寂静的可怕。
这就是李坚的梦魇。
这会儿,门开了。
外面进来个高大体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提了不少东西。
这位是谁不言而喻。
赵渠看向李坚。
这个姑娘已经缓缓抬起头望向门边。
表情更为绝望的呆在原地。
没有一丝希望,她所遇见的全是伤害过她的人。没有一丝改变。
李坚发红的眼眶已经流下眼泪,可她毫无声响,只是静静地,绝望着看着那个……那个扮演着伪善的角色来到自己的身旁。
头发猛的被拍了下,李坚吓得闭上了眼,眼泪缓缓滑下。
女人的声音响起,“死丫头愣着干什么,家里来客人了不知道起来拿副碗筷啊!没点眼力见的东西!”
顾封真有点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哎哎哎,别动手呀!你吼个屁啊,信不信小爷给你扔进动物园大猩猩那一组,让你嚎个够!能不能好好说话!”
女人一面对顾封满脸堆笑,“哎呦儿子,我就是轻轻说了她两句又没怎么样,这是文康,我托人介绍给贱妹的。”
文康一直在笑,笑得脸都快有僵硬了。他的确是个体面且干净的男人,可男人往往最擅长伪装。
顾封算是识渣无数,这些个男人在他眼底,往他跟前一站,他立马能猜出对方底裤的颜色。
这个叫文康的男人一眼看上去吧会表面完美的觉得不错,干干净净,体体面面,温温柔柔,老老实实,对谁都和气,都大方,都不错,看起来很完美,其实不然。太完美的人没有,表面完美,实则虚伪的家伙多的跟牛毛一样。不过女人怎么看得出来呢,除了遭受伤害后,吃了亏以后才能明白。
这个家伙穿得整齐,可那一股子男士香水味儿简直跟洁厕灵似的,这一看就是昨夜通宵鞑靼花天酒地,第二天一早醒来疯狂掩盖标记啊,眼镜片下那一抹乌青也太明显了,胡子也没刮,甚至这人笑起来,那口黄牙里还有片菜叶。
呵呵。顾封冷笑一下,低级渣男。
文康的目光一直落在李坚身上。他的目光在昏红的光在变得极其可怕,而李坚早已明白这就是个彻头彻底的渣滓,一个赌博酗酒打人的混蛋畜生。
“妹娃儿,我叫文康。”男人笑着伸出手,像第一次那样。
李坚看着那只鲜红的手,那只手,经常打她的手,此刻正在跟她友好抛出橄榄枝。
李坚迟迟没有伸手。
赵渠走上前握住那只手,“你好。”他看一眼李坚,示意对方站在自己身后,又给了个不要担心的眼神。
“你好。”文康依旧保持微笑,只是微笑下藏着一丝冷漠。
那个女人瞪着李坚,随即又开始打哈哈,文康就坐在李坚身旁。
“嘞次喊文康来,是想把贱妹的婚礼办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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