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行衍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费力地提着茶壶,滚烫的茶水顺着壶嘴歪歪扭扭地流下,洒了大半在桌上。

裴御风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后才闪身而入,正好看到行衍笨拙地倒茶,忍不住开口:“将军,我来吧。”话刚出口,就被桌上那枚精巧的竹筒吸住了视线,脸上的神色瞬间有些不自然。

“一个茶壶而已,我又不是没左手,就是想看看这右手如今还能使唤到什么程度。”行衍放下茶壶,揉了揉右锁骨处,啧啧两声,“看来是有点高估它了。”

裴御风低下头,双手握得死死的,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行衍瞧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跟我示威?你有两只手?”

裴御风猛地抬起头,眼圈泛红,声音哽咽道:“都怪末将没用……”

行衍吓了一跳,夸张地“呦”了一声:“一个堂堂副将,动不动就哭鼻子,怎么做那人的内应?”

裴御风一把抓起桌上的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匆匆扫了一眼,语气低沉道:“皇上让我把您这些天遇到的人都汇报上去。”

行衍冷哼一声:“老狐狸。”

“将军,要不……我就不干了吧,”裴御风委委屈屈的嘟囔道,“这活我真干不来。”

行衍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有个在眼前的内应,你不干他又得再找,我还得再查。”他上下打量了裴御风一番,语气意味深长,“你以为他就找了你一个?他找你,就是为了警告我,长离军在他手中。”

裴御风沉默着,他知道将军说的没错。皇上多疑,怎么可能只在他身边安插一个?更何况,长离军是将军的命根子,皇上以此为要挟,将军投鼠忌器,许多事便不得不有所顾忌。要不是三年前将军受伤,皇上借此为由夺了兵权,也不会这么受气。

行衍拿起一块点心,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样?”

裴御风这才从方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急忙答道:“万药谷这月十五开谷,只开谷一天,取前三名入谷。”

“十五?”行衍挑了挑眉,“那就是明日了。准备一下,明早出发。”

“是。”裴御风应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偷偷瞟了行衍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将军,今日那算命的……出手狠辣,要不要……”

行衍眯缝了一下眼,“不用我们查,自然有人会查。”

裴御风了然,一个不起眼的算命的,竟有如此手段,以当今圣上的性子,定然会派人彻查此事,毕竟……将军可是他牵制长离军的棋子。

行衍的目光飘向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声念道:“残梦经年看挺立,重生百凤舞翩翩。”

裴御风听得一头雾水,自家将军什么时候开始吟诗作对了?莫不是被那算命的传染了?他狐疑地打量着行衍,却见行衍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姜暮岁站在巷子口,揉了揉鼻子,莫名觉得有些痒,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人在念叨她。

巷子深处,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灯火通明,如同黑夜中绽放的金色花朵,与周围的破败景象格格不入。琴音从小楼中飘荡而出,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沉似呢喃细语,撩拨着人心。

这月满楼,虽是风月之地,但却并不做风月勾当。听闻楼中人个个身怀绝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只凭技艺讨生活。更奇的是,这月满楼每晚都会在规定的时间施舍钱财,故而乞丐们也“识趣”地只在那个时候出现。

一进门,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便迎了上来,笑盈盈地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来寻乐的?我们楼里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佳人可不少,姑娘可有心仪的?”说罢,一挥手,一群衣袂飘飘的男子便围了上来,个个面容姣好,举止优雅。

姜暮岁随意扫了一眼,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心里啧了一声,还是刚刚那个飘飘男顺眼,“我找你们阁主。”

紫衣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粗布麻衣,毫不起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依旧保持着笑容,“姑娘说笑了,我们阁主可不接客。”

姜暮岁挑起眉:“你跟他说,夜死人,不敢哭。”

紫衣女子脸色微变,不敢怠慢,连忙道:“姑娘稍等。”说罢,便匆匆离去。

舞台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女子,一袭白纱,随风飘动,像极了从古画中飘然而出的仙子,看得姜暮岁暗暗称奇,“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不知道还藏着些什么宝贝。”

一曲终了,那白衣舞女盈盈下拜,赢得满堂喝彩。姜暮岁正看得入神,忽然楼上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满脸通红的醉汉,摇摇晃晃地抓住一个粉衣女子的手腕,口齿不清地嚷嚷着:“美人儿,给爷亲一个!”

粉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用力挣扎着:“客官自重!请放开我!”

醉汉一把推开上前阻拦的小厮,嚣张地叫道:“放肆!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肆行台!小心老子查封你们这破楼!”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另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忽然从人群中闪出,一把揪住醉汉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扔给了他身后的小厮。“我管你是什么使,什么台!这里是月满楼,你撒野撒错地方了!我们月满楼屹立这么多年,你以为凭什么没人敢动?”

那醉汉被这么一摔,酒醒了几分,顿时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这时,一个黑衣男子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醉汉脸色一变,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悻悻地离开了。

姜暮岁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幕,碧落阁,果然名不虚传。都说这碧落阁里的宝贝富可敌国,随便一个东西都是价值连城。世人皆言,上有神仙随手变物,下有阁主探囊取物,只要你拿得出他没见过的玩意儿,就能换取任何东西,黄金万两也好,权势滔天也罢,甚至是一条人命,他都能给你办到。

恰逢先前去通报的紫衣女子回来,恭恭敬敬地对姜暮岁说道:“姑娘,我们阁主有请。”

姜暮岁跟着紫衣女子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雅致的房间。熏香萦绕,纱幔低垂,遮掩着后方的人影。姜暮岁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了起来。

“夜死人,不敢哭。煞鬼出,收一人。”纱帐后传来清冷的女声,“这诗……不搭。”那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该是‘煞鬼出,皆尽骨’。”

姜暮岁挑了挑眉,“是吗?我考虑考虑。”

纱幔被一只纤纤玉手撩开,一个身着蓝衣的女子出现在姜暮岁面前,肌肤胜雪,唇色浅淡,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质。她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姜暮岁身上,开门见山道:“我这碧落阁只收天下新奇之物,不知煞鬼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有一物,想请阁主掌掌眼。”姜暮岁道。

“只看,怕是看不出什么。”

“听闻万药谷明日开谷,将拿出十年一开花的千霜,我以此为注,不知阁主意下如何?”姜暮岁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蓝衣女子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不知煞鬼姑娘,想看什么?”

姜暮岁从袖中掏出一枚似铜钱却又比铜钱多了四个尖峰的镖放在桌上,“我想知道,这镖出自哪里。”

蓝衣女子拿起镖,仔细端详了片刻,眉间闪过一丝疑惑,“江湖门派众多,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我碧落阁定会查清此事,只是这千霜……”

“自然会双手奉上。”姜暮岁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纱幔后方,“阁主,捉迷藏,这地方有点小了。”

待姜暮岁离开后,蓝衣女子朝着黑暗中的人影拱了拱手,“阁主,她发现了。”

“叫那些人撤了吧。”黑暗中的身影轻笑一声,“有趣。”

“阁主,她为何不说水升庄那些人并非她所杀?”

“说了便会有人信吗?”黑暗中的身影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悠悠众口,堵得住吗?与其费尽口舌去辩解,不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来得痛快。”

蓝衣女子略一沉吟,道:“这镖三年前曾出现在水升庄,也是在那天,煞鬼与他们一同消失于江湖,会不会……”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纱幔后的人影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影。他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左手手背上的一道疤痕,眼神深邃而复杂。

三年前,他听闻水升庄庄主得到一把名为“摄魂”的宝剑,一时兴起,便想去见识一番。谁知竟有一群黑衣人潜入水升庄,意图不明。他本想坐山观虎斗,却不想被卷入其中。那些黑衣人武功奇高,招式狠辣,他一时不察,竟被一枚暗器所伤。那暗器上淬了奇毒,饶是他内力深厚,也险些丧命。

这么多年,他费尽心思才将毒素压制,却始终无法根除。而那些黑衣人,也在那之后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三年来,他一直在追查此事,却始终毫无头绪。

如今,姜暮岁带着这枚镖出现,让他沉寂已久的心再次泛起波澜。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枚镖,仔细端详着。镖身由一种特殊的金属制成,通体乌黑,散发着幽冷的光泽。镖尖锋利无比,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其森然的寒意,让他体内的毒素隐隐作痛。“明日,去万药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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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关
连载中杠杠有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