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喝药

大汉冷哼一声,“难道你们是讲道理的人吗!”

天地良心,纵说他们这一群人里,沈忘悦蛇蝎狡诈,傅裴英就是个眼里只有美人的疯子,陆丰和吴果儿更是只听沈忘悦一家之言,他是最能讲道理的了!

眼见过了几招,那壶可怜的桃花酿又堪堪落在了大汉手中,陆丰再能打也不能以一敌十,更何况还是个瞎子,如今连连败退。

这驿馆酒过三巡,大家都在兴头上,没有摘星阁那样的琴瑟歌舞聊以助兴,如今好不容易能看场打架的,个个都兴奋地不得了,谁管谁对谁错。

此时二楼上倚着一个颇有江湖气的女子,束起的长发中有几缕银丝,旁人问道:“珠珠姐,这是你干的吧?”

童珠装作困惑的样子,“什么?”

旁人道:“那桃花酿最后一坛,你卖给了也忽,又卖了那群慕国人,不就是存心挑事吗?”

童珠挑眉笑了笑,在旁人头上轻轻敲了下,“可不许多嘴哦。”

虽说这驿馆的十三域人看不惯他们,可毕竟江湖气息浓郁,他们若当真打得赢这一架,此后自然是畅通无阻,没人敢再无端生事。

只可惜,如今他们却是被逼到了死角,桃花酿也被人夺了去。

往后可不好混了啊,时千秋默默叹气。

一阵阴风猛地吹开了桐林驿馆的大门,外头已至深夜,一股让人背脊发寒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时千秋打了个哆嗦。

“蛇!”

有人大喊一声。

只见七八条颜色艳丽的毒蛇不知何时蹿了进来,其中几条已经缠上了大汉和他的几个小弟,眼冒寒光,正丝丝地吐着蛇信。

一个黑影紧随其后,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那大汉已然被人掐着后颈摔在地上,另一只手接住即将砸个粉碎的桃花酿。

“去把吴果儿找来!”

他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酒香,看着那桃花酿说:“这酒我要了。”

其他人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傅裴英已经匆匆追着一个披着长发的红衣公子进到了二楼上房。

随着沈忘悦进了门,那些蛇便松开了,吐着信子慢悠悠地退了出去,只是残留在皮肤上的滑腻感依旧让人胆战心惊。

封川站在门口,跳着避开那些蛇。

“哎哟我的天,要不说蛇蝎美人呢?当真是人如其名。”封川看到陆丰倒在地上,剑也落在了一旁,眼睛一亮,急匆匆跑过去。

他蹲下身来将剑在封川眼前挥了挥,“怎么了,瞎子,这是被人揍了一顿?”

陆丰皱眉将剑夺了过来,转身出了门。

封川又赶紧追出去。

“干嘛去呢!瞎子!”

“没听见大人说的吗,要将果儿找回来!”

此时的一楼,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突然发什么了什么。时千秋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那蛇骨入体,想必如今是功效初现。

想通这一点,他这才回过神来去看周围那一圈吓破胆的,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掏出几枚银锭来放在桌上。

“诸位抱歉,先前那是我家公子和……”时千秋顿了顿,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傅裴英的身份,“和我家少夫人,他俩脑子多少不大正常,还请诸位谅解。”

众人未发一言。

时千秋啧了一声,不解问:“怎么,是还要再打一架?”

只见话音刚落,众人皆四散开来,各做各的事去了,仿若是没听到他刚刚那句话。

此时童珠慢悠悠走下来,将那银锭收下,放在手里掂了掂,又咬了一下,继而笑眯眯道:“贵客贵客!实在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只见她挥手招来几个小二,上了好些好酒好菜,待时千秋落了座后,童珠眯着眼睛看向沈忘悦的房间。

桐林驿馆的上房内,沈忘悦阖眼调息,脑子里不断是蛇信的声音,像是一种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的诅咒。

诅咒,他又想到了这个词。

噶戈尔的诅咒已解,中了诅咒之人皆可听他调令,且无论无何都不能反抗。凡事皆有代价,难道这就是代价?

下山使他便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原本一直存在于体内的不适感就好像在受伤过后愈加强烈了,似乎是少年的那一击打开了什么开关。

傅裴英在路上抓住一只胆大的毒蛇,它潜伏在草丛中一下子窜出来,将沈忘悦吓了一跳,那蛇被傅裴英抓住之后却是张着毒牙要向下咬去,脑中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那蛇便立刻闭了嘴,乖巧地朝着他吐着信子。

接下来的一切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蛇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一如铜蛇宝窟中他吹响骨哨时一样,纷纷向他涌来,那阵仗,虽是察觉到它们并不带有攻击性,但仍旧是让他感受到了不安。

那些长着毒牙的黏腻动物似乎是将他当成了同类。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月牙儿,来,把药喝了,果儿刚去熬的。”

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着碗里黑黢黢的药汤,心情略微复杂,下意识地别开脸。

“不想喝。”他嘟囔着说了句。

傅裴英沉声道:“不行。”

非常果断干脆,毫无商量的余地。不过他话虽如此,却还是悄悄补了句,“你不是觉得蜜饯不够甜吗?我瞧见外头有卖甜汤圆的,月牙儿乖乖喝了药,九爷替你去弄一碗来?”

沈忘悦咽了咽口水,可看到那碗药,依旧是不情愿。

他自己也看病,给别人用药的时候往往很重,从不在乎熬出来的药汁是如何的苦,若有人抱怨,自然是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添句良药苦口,让人没话说。

可轮到自己,他就抗拒地不行。

遥想在摘星阁的时候,自己虽也不爱喝药,但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得要人哄着。就像少年时候生了病,母亲知道他怕苦,往往一而再再而三地哄,变着花样给他弄甜食,几次三番,仗着有人会哄,一次比一次难对付。

总之现在心里本身就不舒服,望着那药,再诱惑的也不肯接受。

他小声嘀咕说:“就这一回。”

他闭眼按了按太阳穴,自从见了那些漫山遍野奇奇怪怪的蛇,心里如今正泛着不适,这当口傅裴英又拿了药来,他自然是不乐意的。

傅裴英将药碗往前送了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沈忘悦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垂着眼,那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九爷,我求你了。”

傅裴英指尖一顿,脸上突然爬上些不大自然的表情。

就像是内心正在拉扯挣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再说什么,沈忘悦当他是要妥协,心中正要松一口气,打算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想将其给赶出去。

“求我也不行!”傅裴英终于是缓过神来,疾言厉色道:“缺了几顿药没喝了,这顿非喝不可,别想着能躲过去,我今儿不看着你喝,我可不走的。”

他将药碗给撂在桌上,搬了个椅子过来,大有要在这儿睡一晚的架势。

沈忘悦见当真是躲不过去,心中发狠,将枕头冲他砸过去。

“若非是你,我又如何能困在山上那样久!”

自然也不会遇上那些蛇!

将空的药碗重重放下,脸上堆满了不乐意,挥手将状元招过来抱在怀里。

“汤圆。”

傅裴英笑眯眯地去收了碗,“欸!”

正说他要出门,那对着外头的窗户突然响起些奇怪的声音,沈忘悦忽地脸色大变。

“别走!”

傅裴英吓了一跳,回头看着那窗户,只见窗开了一角,一只小青蛇探着脑袋要钻进来。

“去去去!”他赶紧去将窗户关上。

沈忘悦喘着粗气,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着,怀里的状元被他抱得越来越紧,不太舒服地直叫唤。

“会不会已经跑进来了?!会不会在床上?!你别走,你先别走!”

见他吓得要命,傅裴英只好去哄他,走过去拍了拍褥子。

“别怕别怕,乖,你看,哪有,肯定没有。”

他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

一条虎斑颈槽正盘在床上,脖子上的红色纹路让人汗毛直束。

吴果儿端着一碗甜汤圆上楼,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惊叫,他赶紧推门而入,只见沈忘悦缩在床角,傅裴英撅着屁股往床上钻。

状元见到开了门,不满地叫了几声,从他脚边妖娆地走出去。

“打扰了。”他立马将甜汤圆放在地上,砰的关上门。

楼下。

“这种病,实属正常。”时千秋信誓旦旦,“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个人从前很喜欢玩猫,可是当他养了一百只猫后他就疯了,整天嚷嚷着再也不要见到猫。”

吴果儿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公子以前从来不怕蛇的,他以前为了制毒,自己还抓呢。”

“这病怎么治?”陆丰很愁。

封川舀了个咸汤圆来吃,口齿不清地说:“这种状况是暂时的,一个人越是怕什么,你就越要用什么去刺激他,让他习惯了,自然就不怕了。”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封川从外墙爬上二楼窗外,一股脑往里头塞了几只花花绿绿的毒蛇。

片刻后,里头响起沈忘悦的惊叫。

“傅裴英!”

“来了来了!月牙儿乖,不怕不怕。”

封川在众人赞赏的眼神下跳下来,拍了拍陆丰的肩。

“行了,明天大家都去找九爷讨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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