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辰死后,神机客断代,汪兮作被推选出来担任临时崖主,只是从前的崖主都为神机客,精通神机客一切传世技法,然而汪兮作却连丝毫的工匠技艺都不会。
不过在他的管理下,即便有隆兴寨常年压迫,洗髓崖还是勉强过得下去。
洗髓崖内因为与世隔绝,自然没有客栈。一行人安顿在了崖内一个空置的宅院内,那些热情的居民们不仅早早替他们布置好了一切,甚至陆续送来了不少的生活用品以及特产。
他们过惯了自给自足的日子,钱对他们没有吸引力,沈忘悦和吴果儿便支了个摊子,每日专为崖内居民免费看病。
一开始洗髓崖居民还对他们的医术表示怀疑,毕竟一个长得过于柔气,一个年纪又太小,与他们印象中医师的样子大相径庭。
不过当沈忘悦仅仅依靠几针,便医治好了某个老人家困扰已久的头痛病,便对他们彻底改观了。
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听说那是个矿内有黄金白银无数,更有世间罕见的宝石,这洗髓崖的人习惯自给自足,有了隆兴寨的事情,如今更是不乐意和外界做生意,黄金白银再多,自然是没有用了。”
知道汪兮作赠秘矿的事情,时千秋摇摇扇子,信誓旦旦说起自己的判断。
“我倒是认为,公子太过谨慎,就应该当场答应下来。”
陆丰却摇摇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其中必定有诈,公子谨慎一些是好事。”
封川:“陆丰说得对!”
时千秋啪地一声合起扇子,不爽道:“孺子不可教也!世间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太过谨慎反而是坏事。”
他望向傅裴英,“九爷,您说是不是?”
傅裴英一只脚重重踩上桌面。
“管他有没有诈,老子此行就是为了钱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怕甚!”
他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对着众人扫视一圈,目光犀利,越是有诈,他反而还更兴奋。
抢来的,比送到面前的更让人激动。
不管汪兮作要不要把秘矿献出来,里面的东西他是要定了。
时千秋鼓掌道好:“不愧是九爷!豪气!”
其余人一阵无语,正当时千秋激情商议着要怎么瓜分银子,为了多分点而对着傅裴英哗啦啦地倾倒夸赞的词汇时,他猛地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安静了许多。
他也跟着安静下来。
傅裴英被夸得飘飘然,不知所谓的时候,意识到时千秋突然不说话,他还有些疑惑。
接下来,背后一阵凉意传来。
他起了身鸡皮疙瘩。
“分什么银子?”沈忘悦冷幽幽地问道。
不等傅裴英解释,时千秋率先开口,蹙眉道:“公子,汪兮作此人身份不明,直接将秘矿拱手相送,实在令人怀疑其是否另有目的,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小心行事。”
傅裴英:?
傅裴英:狗贼!
沈忘悦落了座,傅裴英便赶紧将腿放下来,屁颠屁颠接过披肩,殷勤地嘘寒问暖,叫人送上糕点茶水,为人捏肩捶腿。
“月牙儿辛苦了,我看这些人怕不是来看病的,看你的还差不多。”
沈忘悦向上睨了他一眼,傅裴英立刻住嘴,半个字不敢再说。
“来到洗髓崖多日,时掌柜没有点别的看法?”沈忘悦慢悠悠道。
每到一个地方,时千秋都会将这个地方的底摸个透,大到当地的传说地志,小到隔壁王大妈的女儿后天要出嫁,嫁的那个男人婚前逛风月楼的事情都知道。
“洗髓崖民风淳朴,最大的心愿是从此不问世事,安安稳稳过日子。想必这些,公子连日为他们看病,也是清楚的。”时千秋道。
沈忘悦斟茶不语。
他看病,一是为了这些居民,二是为了打探消息。
时千秋侃侃而谈,“神机客的名望甚高,赵思岚身为前任神机客的夫人,有她为我们说话,想必秘矿的事情不会有蹊跷,有问题的是汪兮作过于暧昧的态度。”
“今天听人提起,洗髓崖如今的事务并非由汪兮作全权掌控,似乎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老人。”沈忘悦说道。
“正是如此!”
时千秋乘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希望沈忘悦可以先行接受秘矿的赠予,借此机会找到崖中那几位老人细谈。
由此一来,也可摸清楚究竟为何汪兮作对他们的态度会如此暧昧。
沈忘悦微微一笑,“看来我和掌柜的想到一块儿去了。”
见沈忘悦心里有主意,陆丰便无异议。
“届时一切小心,我和封大人带上几个人,以防万一。”陆丰道。
傅裴英却摆手,“哪用得着,有我在,一切无碍。”
陆丰还想反驳。
“若是带着人一路同去,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陆丰你带人守在外围就好。”沈忘悦打断道。
傅裴英得意地挑挑眉。
听此,陆丰便不再说话了。
等众人散去,沈忘悦欲回房休息。走到半途,却见身后的尾巴还没甩掉。
“九爷还有事?”
傅裴英在顿住脚步,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咦……我怎么走错了?”
二人住的地方断不是一个方向。
沈忘悦:……
傅裴英呵呵了几声,抓住机会道:“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这么顺利,本以为这宝矿是洗髓崖什么重要之物,以为还会费些工夫。”
“九爷是遗憾没做成土匪,不抢一把不过瘾?”沈忘悦冷声问。
听出他语气不对,傅裴英慌了神,接连摇头。
“我可没这么变态。”
沈忘悦站着台阶上,比傅裴英稍高出那么一截。回过身,目光半垂着落在傅裴英身上,看不出什么感情来。
“这话从九爷嘴里说出来,我怎么不太信?”
“我以前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傅裴英急忙解释,往前走到台阶上,他高出沈忘悦不少,便见沈忘悦的目光也随之微微抬起,到最后下巴稍扬着,倒让人看出些乖巧来。
傅裴英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从那张脸上看到了当年那个天真率性的状元郎的影子。
心动,却又微痛了一瞬。
手不自觉地往上抬起,差一点就碰到了沈忘悦的侧脸。
几乎只差一寸,忽然间他的耳朵被狠狠拧住。他嗷嗷叫唤着,沈忘悦也没收手,将他耳朵拉到面前,使得傅裴英有些扭曲地弯着腰。
一边叫疼,一边又觉得这样也不赖。
好过沈忘悦一声不吭地不理他。
沈忘悦自然不知道他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慢悠悠地说道:“九爷以前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就是好人了?”
“月牙儿,月牙儿!轻点!”
有人还没睡,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傅裴英顿感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可就算如此,也不敢说个半不字。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如今有你,我自然也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那句有你,让沈忘悦稍愣了一瞬,傅裴英乘机脱逃,不等他回过神,一跃上了屋顶。
蹲在屋顶上,疼得直揉耳朵。
“傅阿九!你下来!”沈忘悦蹙眉不快。
傅裴英知道还要挨揍,哪肯,便嬉皮笑脸地说:“不怪我,月牙儿。是观崖大师告诉我,说我此人命中带煞,注定惨死。”
沈忘悦听了这话心中一颤。
“须觅得心上人,将我约束住,或可逃出生天。”
傅裴英躺在屋顶上,瓦片响动,他一手枕着头,一手指着月亮。
“你看,今晚月色多美。”
沈忘悦慌乱的心在听到后半句时安定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傅裴英惨死于他来说该是幸事,何来担心一说。
他很害怕这种情绪在心中萌芽,担心一发不可收拾。
可不知道的是,情根早埋下去了,不是一日两日,或许是很早以前就埋下去了。
“那九爷得寻个好人才能将你约束住。”
见沈忘悦真要回房,傅裴英急了,忙问:“你不管我?”
门一关上,轻飘飘传出来一句,“管,傅阿九行为轻浮,罚赏月一晚。”
“诶!”
傅裴英继续躺下去,今夜是弯月,都说用手指月亮,晚上耳朵就会被割出一道口子。
他耳朵这时候火辣辣的疼。
心想,原来是真的。
隔日汪兮作腆着脸跑来送些生活物品,不知从哪听说沈忘悦缺个镜子,从洗髓崖上下捣鼓来不少,皆是好货。傅裴英脸色不善,汪兮作以为是镜子不好看,再叫人淘些更好的来。
沈忘悦当着傅裴英的面挑了一面铜镜收下,全当没看见那人黑得跟猪肝似的脸色,嘴上还对汪兮作表示感谢,并夸赞了洗髓崖的技艺。
要知道傅裴英送镜子的时候他还说了句不喜欢,到这边便是‘此等好物,世间罕见,定当好生收纳。’
说到秘矿之事,汪兮作听说他们要见崖内几位颇有声望的老人,便一口答应下来。
时间定在三天后,是下矿的好天气。崖内的几位老人会在宝矿内等候他们前往,不仅可以见一见那人人想要的洗髓崖秘矿,有崖内老人在,也能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再替人看了三天病,洗髓崖内大大小小的传说沈忘悦都听了不少,其中一些太过天马行空,说是洗髓崖创立之初整个都是一个宝矿,黄金白银如流水一般,更有甚者说神机客最初是天外来客下放到凡间,教凡人技艺的一群人,只是后来凡人好战,学了技艺回去制造武器,挑起世间纷争,便从此关了山门与世隔绝。
神啊鬼啊的传说沈忘悦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唯有一件事情令他感兴趣。
那就是,不知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说傅裴英那把业火弓是曾经神机客的杰作,不仅如此,甚至是从上古时期流传至今的物品。
噶戈尔内超出常理事情不少,业火弓又是从铜蛇宝窟中得到的,其似弓又似刀,浑身散发着一股邪气,甚至还能吸食血液,这无疑是为那些传说增添了一些佐证。
看着业火弓,沈忘悦微微不安,心想,也许洗髓崖秘矿不会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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