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之后,方至缪又开始发呆。他懊恼地想,为什么会给于迦南打电话?
通话时间只有五分钟,方至缪却觉得自己和于迦南聊了很长时间。他揉了揉头发,干涩的眼角被风吹得有些疼。
方至缪开了间单人间,没有洗澡,也没晚饭,把外套脱了倒床就睡。
第二天,他被一阵门铃按醒。方至缪动作缓慢地下床,光着脚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方至缪睡意全无,他呆了呆,大脑还在宕机状态中。
于迦南看了眼他身后,又把目光落在他脸上,问:“方便进去吗?”
方至缪又愣了一下,说:“方便,进来吧。”
于迦南和他的视线错开,走了进去。方至缪注意到他只带了一个背包,他带着帽子和口罩,遮得掩掩饰饰,倒像是临时赶过来的。
方至缪关上门,给他倒了杯水,“…麻烦你了。”
于迦南喝了口水,抬眼看他:“麻烦我什么?”
他这话问得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方至缪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会儿,说:“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我昨天不知道怎么了,就心血来潮说了那些话。”
他说完,于迦南也没说什么。过了两分钟 ,于迦南放下水杯,看着他,声音低沉:“方至缪。”
方至缪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于迦南目光和他对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方至缪愣愣的点头。
于迦南反问:“知道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至缪噎住了。此刻的于迦南没有多他说咄咄逼人的话,没有展露出任何不耐的脸色,但方至缪总觉得他很不对劲。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方至缪硬着头皮说:“我想让来美国找我,然后你就来了。但我其实……”
“我工作很忙。”于迦南忽然打断他。
方至缪张了张嘴,没明白他的意思。
于迦南垂下眼:“我过几天就要回去。”
方至缪:“嗯。”
房间里的灯光昏沉,方至缪看向于迦南的脸也有些模糊,他的眼睛像是自带了一个像素很差的照相机,连于迦南正在看着他都毫无察觉。
于迦南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方至缪没说话,他心里某种蠢蠢欲动的情绪正在搏动,在打开门看到于迦南的那一刻。他不傻,自然明白于迦南独自一个人飞来美国找他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不想戳破,这和他臆想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可以和于迦南做陌生人,也可以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方至缪想要逃避。
于迦南对他说:“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长久的沉默,方至缪沉沉地嗯了一声。
窗外忽然刮起了一阵猛烈的风,窗帘被卷起打在玻璃窗,发出拍打的声响。电视里自动播放天气预报,主持人正在汇报天气状况:“今日上午八点至十一点,大面积暴雨席卷全球各地,请全国朋友们做好防护措施,切勿出门。”
轰隆隆———
应景似的,外面响起了刺耳的雷声。
同时,于迦南的声音低而缓:“所以,我们要不要重新开始?”
方至缪抬眼的瞬间,瞳孔被窗外闪过的闪电映亮了。
于迦南半张脸被照亮,他静静地看着方至缪,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如果是他心中所想的结局,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正大光明地看他了。
方至缪忽然垂下头,双手撑住额头,过了一会儿,他闷声说:“于迦南,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是。”于迦南很快回答他,“我知道你外公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怕你出事。”
“噗。”方至缪毫无笑意,他低着头不去看于迦南,同时把自己缩在一个早已为自己搭建好的龟壳里。
“于迦南,你真的太自私了。”他说。
于迦南惊鄂地看向他,某种闪过一丝晦暗。
方至缪抬起头看他,眼眶红红的,说话也有气无力地:“你就是故意的。你玩偏偏这个时候给我说这些话,我根本回答不了。”
他说着,于迦南起身朝他走过来。他单腿跪在地上,伸手捏住方至缪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方至缪没哭,但眼眶红得厉害,于迦南知道他在忍,他忍不住用指腹蹭了下方至缪的眼皮,方至缪下意识闭上眼,一滴微凉的眼泪被于迦南捕捉痕迹地抹去。
于迦南说:“我知道现在说些不合适,但我还是要说。”
方至缪哑着嗓子说:“你给我滚……”
于迦南松开他的下巴,后退了些,这个距离让他更清楚的看到方至缪脸上的表情。他从未见过的表情,无助、茫然,更多的麻木。
于迦南感觉心尖被针扎了一样,丝丝的痛意随着呼吸涌上来,他呼吸有些不稳。
“你可以不回答我,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于迦南的声音很稳很沉,“方至缪,我只能在这里待五天,在我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回应。”
方至缪感觉自己被很轻的抱了一下,他全身被抽干了力气,于迦南很轻的叹了口气,“我就在隔壁,晚上有事给我打电话。”
“电话我给扔了。”方至缪说。
于迦南愣了愣,笑了下:“没事,我晚上会给你打。”
“我手机关机。”
“那我就来敲门。”
“……”
于迦南没再说什么,他拿着背包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方至缪坐在地毯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算错了。于迦南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已经不是八年前的于迦南了。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身轻松的甩开于迦南。
因为他发现自己很在意于迦南。
翌日清晨,方至缪醒来时,外面下着大雨。
他下了床,走到窗前看了一会儿,酒店门口的花园快被淹没了,花瓣打着弯泡在雨水里,上面飘着凋零的花瓣。
昨天电视没有关,已经切换了一个综艺节目。主持人幽默地发言惹得台下观众发笑。
方至缪倒了杯水,他喝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忽然间门被敲响。方至缪动作呆滞了下,他放下水杯,思考了几秒才起身去开门。
于迦南提着早餐袋递给他,“把早饭吃了。”
方至缪没接,于迦南抓着他的手腕塞进他手里,说:“生我的气没必要惩罚自己。”
方至缪眼珠子转了下,说:“我没生气。”
“嗯,那就把早餐先吃了。”于迦南说。
方至缪提着袋子站了会儿,忽然说:“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
于迦南看着他没说话。方至缪自顾自的说:“后两天没有暴雨,你如果要待五天的话可能走不了。”
于迦南目光落在他头顶,平静的说:“想说什么?”
方至缪舌头有些干,明明刚喝了一杯水。他咽了下口水,说:“所以,你可以明天或者后天走。”
“你是在赶我走吗?”于迦南无奈地笑了一下。
方至缪完全没听出他的笑意,反而有些无奈。他眨了下眼,“不是赶你走,我是担心你。”
他毫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于迦南顿了下。
方至缪抬眸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这次谁也没有移开。像是无声的对峙,于迦南忽然弯了弯唇:“你放心,在听到你的答案之前,我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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