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南瓜

“……漂亮话任谁都会说。”董耘手捏下巴,仍作一副思忖状,只是出于习惯原因,本能讲出了挑刺的话来,音量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再没有一瞬间激燃的异议,安全、利益、必须要前往梦幻岛的决心、恐惧、权力、希望、友情,被秦天璇的提议所勾出来的一切想法及**在暗中静静酝酿,蓝色火焰蔓延。

人们仿佛是在恍然之间全部成长了,再无七嘴八舌的争论,尽管依旧显得稚嫩,但至少他们已经学会了正确的讨论形式:有序发言。

“这不是漂亮话。”秦天璇没把董耘的话当成是杂音,“我们先前并没有误解考验的用意,只是错算了它的尺度,把我们困在这儿的人想让我们恐惧与不安,而非只是挣扎这么简单。”

很明显,她提的是阶梯上的事。那时,秦天璇曾亲口下了要把NPC一个不差推下去的指令,对其他人而言,这里也可以是那些疯病发作时的可怕回忆。

“当机会来敲门,我们应该拥抱迎接它。下一次,我们就会把各自的恐惧丢到一边,不让那些始作俑者得到他们想要的。如果我们的敌人很强大,那我们也绝不能向他们示弱。”

“……感觉秦同学真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呢。”让人无法分辨究竟是暗藏嘲讽还是别的什么的阴阳怪气语调,任芮欢抱胸,半低着头,声音有些发抖。

“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从巴别塔起就这样了,每个重要的决策你都做得那么轻巧,该说真不愧是你吗?”

小A第一个挡到任芮欢身前,抿起嘴唇,睁圆眼睛,她的两道眉毛很浅,宛如爬虫类一般死盯着秦天璇的脸,领袖这才发现,自己已不觉中向任芮欢迈近了一大步。

“——她的话不好听,这只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再加上最近压力大……我、我替她向你道歉,别跟她计较了……”

丽莉从田博简的臂弯里挣脱开来,着急忙慌地把样子咄咄逼人的小A藏到身后,为“闺蜜”打起了圆场。

歌霏也为难地拍了拍秦天璇的肩膀,好让她卸下防备。紧张氛围似乎刚要化解,却被莫英的一声嗤笑再度逼回了原点。

“说起来,我们之中好像有个人始终没报过名字来着?”

“别用那种态度跟她讲话!”任芮欢明面上是要保护自己女友的样子,霎时从方才的一蹶不振中跳出来,对着莫英大吼大叫。

“我只是想让不经常发言的同伴变得合群点,尽量使所有人都参与到讨论里来,怎么?有错吗?还是说,你自己想多了?我印象里应该没人拿你那小女友差点害了全队的事说过什么才对啊?”

“够了——!!”

莫英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那个平日里最羞怯软弱的歌霏冲到她与任芮欢中间,跟个小班委似的,两手伸到最长抵在两人胸口,低着脑袋,腿还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你刚才真是混蛋极了,莫英!”歌霏扭过头盯着她,脸涨得通红,“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提前准备好迎接这里的一切!尽管很难,但如果我们能想办法团结起来对抗危险,就一定能做到任何事!”

“我们没必要真的按教科书上写的目标去走的……”歌霏从两人间退出来,缓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站到了人群的正中心,“究其根本,审判庭是为了考验我们的意志不对吗?如果推动情节发展会导致死伤的话,那我们干脆什么都不要做不就好了?”

“让那个该死的梦幻岛上的人看看我们的底线!因为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这整个都绝对只是一个测试!他们是要考验我们的人性!是要观察在极端情况下,我们究竟会不会为各自的利益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

说着,她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我们就待在这儿,直到救援到来,也许是一周,一个月,哪怕是一年我都会等下去,毕竟什么都比会死人要强!”

听完这席发自肺腑的发言,受考验者们陷入了罕见的沉默,绝境中,歌霏显得是如此高尚,她的话也令一些人开始强迫自己相信这都是真的,他们也害怕着这么早就丧失所有的希望。

——而这恐怕也是秦天璇计划当中的一环,江兰脸色阴沉地想,这戏剧化的展开无论是时机,人选,还是收益方都显得过于巧合,但比这更可怕的是,莫英和歌霏所流露出的感情过于真实,实在不像演戏,若真如此的话……

……那女人一定是操纵人心的天才。

“我是有点会害怕。”虽说沉默如金,但这么多钱也不是丽莉所能承受得了的,“不过有人在我身边时我会感觉好受些。”

“暂时忘掉梦幻岛上的一切,多惦记惦记这里的人吧,这些切身实地分担着与你我相同苦难的人。”做了次深呼吸,江兰也面露微笑地补充道。

“我要去找地方凉快凉快了,相信不论如何你们都肯定能处理好的。”董耘不耐烦地用小指挖了挖耳朵,便朝着楼梯方向走去,“我投那个小胖妞一票,没必要告诉我结果,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得了。”

“他是这么说的。”刚一直背过身的方杉把一个空纸巾盒与一打撕成相似大小的纸条展示到众人眼前。

“不过,相信你们应该更喜欢匿名投票。”他把手中的纸条对半分开,另一半给了葛洛丽娅,自己则拿着剩下的,凑近到符泽川跟前,将他作为了首个分发的对象。

“……团结互助,不是吗?”

符泽川没做声,脸上笑了笑,把纸条接了过去。

“接着。”最后一个从304寝室里出来的孙乾丞给人们拿来了几支铅笔,她鞋底的粘稠血液拖拽出使人不悦的水声,对比最早,门槛部分已被蹭成了黑红色,戏法师咬咬牙,还是选择把内心的想法一气托出。

“有人在拿惨死的尸体恐吓我们,对此,一方面,即使困难,我们也要用矢志不移的决心抵抗它,而另一方面……”

她的神情变得阴森。

“……我们也该意识到,不可能在没有更多牺牲的前提下逃脱的现实了。”

语落片刻,孙乾丞试图找到一两个支持的人,对有些人来说,她的注视实在让他们全身发毛。寒意笼罩了走廊,其实,血腥的景象仅有一门之隔,骗得了眼睛也骗不了鼻子。冰冷残酷的现实又有谁不知道呢?大多数也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还有人相信可以不发生这种事情就能出去,醒醒吧。”符泽川见有人发表自身所赞同的意见,便舒了口气,把字条丢进了投票箱里,“在这里,我们别无选择,必须紧密着眼生存这一件事。”

“你要明白这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可秦天璇依旧对符泽川干过的那事心怀芥蒂。

“那——尽管牺牲在所难免,但我们绝不能表现出软弱。”于是符泽川配合着这里的氛围,又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演讲,“我们当中的谁死了,剩下的也决不能被压垮。”

他瞟了秦天璇一眼,“满意了没?”只得到对方的一声冷哼。

“所有人听好了。”孙乾丞眼中再次涌现出金色的光芒,她的言语也变得坚定且更加有力,“在审判庭里,不清楚自己处境的人才会出局得最快,所以如果不想结局像这两个小孩子一样——”

也许是错觉,符泽川觉得孙乾丞似乎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上瞄了一眼。

“——那就接受现实吧。”她正正衣领,坚定的说辞中带有极强的公信力,“或者,把恐惧隐藏起来。我知道为了对抗这里,需要怎样做,而你们也没必要全然抛弃希望,只要听我和秦天璇还有其他领导者指令就可以,这样就能把幕后黑手逼入进墙角。”

明显可见,那些不久前还在逃避孙乾丞视线的人此刻也把她的话重新纳进了考虑范围里,几道利落的划线声响起,继而是写上另一个名字的笔触声。

“门后的惨状真的只是威慑而已吗?”身后的林柏宇在这时提出一个偏门的论题,“没准,那两个小孩子的死因本身……就关键至极。”

人们仍深思熟虑着应当选择谁,只有零星一两个听到这话抬头望了林柏宇一眼,眉头愈加紧蹙了。

又过了不到十分钟,终于最后一票也塞到了投票箱里,正在秦天璇准备宣读结果的时候,自进入审判庭以来始终保持沉默的葛洛丽娅居然开了口,只是,在极大部分人耳中,她的每句话都和噪音没什么区别。

“她好像急切地要传达给我们什么……这里有谁能听得懂吗?!”歌霏问向了众人。

“我猜没有。”莫英满脸鄙夷,她心中的怨火相比刚才已更加毒辣。

“她问,你们都有看过各自的排课表吗。”符泽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莫英,翻译道。

“……嘁。”她有些羞愤地别过了头。

“我们寝室里的上头写着早八第一节是‘炼金学理论基础与早期实验’,教室在210。”林柏宇答道,当对上符泽川迷惑的目光时,少年当即表示:“一看就没上过学。”

符泽川:……

葛洛丽娅又继续说了什么,符泽川也没那个功夫管林柏宇了,接着为她翻译下去。

“另外,食堂在一楼西南角,下楼梯向左转过两个雕塑,人流量少,看着不起眼,不过门框上有装饰派艺术风格的几何|色|彩|金属贴砖,可以据这个来断定。”

符泽川汗颜,对葛洛丽娅选用的刁钻修辞感到无语。

“现在是七点十分,我们可以先吃个早饭再去上课,说不定会发现些有用的线索。”

“我的建议是等到那里再统计投票结果。”最后这句是符泽川自己说的,“我们也该吃顿正经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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