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魔契,孙乾丞。”直到被甘辛念到了名字,戏法师才瞬时收敛,脸上也开始感到发烫。
“是啊,其中并不包含明确上下级的从属关系,要是你的老师也能懂得点为人处世就好了,孙乾丞。”撒旦也轻佻地念起了她的名字,“有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当老师,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没有的事。”戏法师知道自己这是来错了时机,连步直往后退。
“……怎么会??”但黑暗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拒绝了她,就当孙乾丞重返黑暗的下个瞬间,她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与刚才位置所相对称的地方,假设这片光亮处是一个圆,那她便是先后分别处于同一条直径的两个端点上!
“哈哈!表情真经典!!”撒旦稀疏地为她鼓掌,“没关系嘛,不都说了那条老长虫会贴心帮你擦掉脚印了么?走什么就在这儿待着呗~人越多越热闹嘛!哈哈!!”
“这……”孙乾丞双腿一阵失力,瘫坐到了地面上,直到听见心跳如鼓,她才发现自己的恐惧竟已达到了极限。
“这真不错,贾利洛,你的学生是干什么的?魔术师?很有前途嘛!我超级看好!!”撒旦笑得拍自己大腿,可下一秒,他便恢复了原状,“所以你是同时利用了审判庭和我们以前的契约,两者本都属于顺藤摸瓜,但加到一起就会产生质变,很聪明,不过还没完。”
“这是第二个问题,贾利罗格.特里格拉夫 ,在你眼里,我们的那场交易到底有哪点不合理了?我看怎么就挺公平的呢?”
“——倒不如说,看在你对我所做过的那些事份上,光是‘愿意为你提供交易’本身就已经算大慈大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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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洛丽娅——!!二十二号——!!亮亮——!!苦逼实习生——!!阿拉伯数字小子——!!二开头的某个二货——!!靠——!!”
不仅看不到、听不到任何东西,甚至就连方向与路途也变得紊乱了,符泽川分明记得黑暗降临前青年就在自己的身旁,可现在,体感上已经走了快十分钟了,却仍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挨千刀的苏国小子……符泽川虽然自己有时候也是疯得一批,但最起码不会脑子一抽去找撒旦求助,疯子!那个该死的……唉……
他决定休息一会儿,席地而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往好处看……至少一般人一生都见不到撒旦,从这方面讲自己绝对是幸运的……真的吗?
兴许是没有太阳光吧,符泽川的思绪也开始变得沉重,他回想拯救自己的黑铁长枪,回想林柏宇的日记,回想审判庭的第一天:
大审判官的偏爱,不需要赢家的竞争,代行者的“厌女症”……
“所以我们沦落至此都要拜大审判官所赐,真是个骗局啊,所谓的敲钟人与祝福者脑子里居然一直想的都是该如何不留余力地搞死所有受考验者,说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也不为过吧?”
与符泽川背对背的,一个漆黑的人影逐渐自混沌之潮中显形,如镜中映像般地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抱膝而坐。黑与白之间,唯独看向他的眼睛能够证明,其并非单纯是水中倒影那么简单。
真好啊,我都开始出现幻听了,符泽川心想。
“他妈的,就让我好好静一会儿心都不行是吗?!”他想都没想便破口大骂。
“——但没关系,至少祂还爱着你。”那人影继续讲道。
什么??符泽川惊讶地回过头去,那里除却黑暗竟然什么也没有。
“江兰正在违背大审判官交给她的职责。白兰地消失可能代表事件正变得棘手,以至超乎了联合会的想象。梦幻岛也许是谎言没差,但大审判官的真身也可能是个邪神不是么?如果联合会其实一直在尝试对抗祂呢?如果考验本身就是人类向神明发起的挑战呢?”
“你在说什么?不……”符泽川清楚地听出来那个声音无疑是自己的,“我在说什么??这——”
他掐住了自己的喉咙,但那个声音依旧被不紧不慢地从身旁道出,如此洪亮,如此贴近,仿佛离他仅有一纸之隔,仿佛真的源自他的舌头,他的声带。
“昨晚的梦境你还记得多少内容——交给你魔药的那个人,娜塔莉娅.格林伍德,你当真不认识她是谁?”
“贾利罗格.特里格拉夫,奥哈兹雷德.亚兹拉尔,现在好了,德鲁依德,崔格拉芙,无貌者,三位至高之神的代理人已经全部进场,拿上爆米花,好戏开演——在这个神秘已经濒临死境的末法年代,你真的觉得这只会是一种巧合吗?”
“那个自称二十二号的青年,关于他的真实身份,你又真的就没有过半点头绪吗?”
“明明自己才是秘密最多的那个人,却一直为别人忙到焦头烂额,反而对自己讳莫如深。你总在拿自己丧失了的记忆说事,可关于那些往事,你究竟是记不清了,还是……”
“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打算记起来呢?”
“够了——!!”符泽川对着四面八方的黑暗怒吼咆哮,“无论你是谁,都别想冒用我的声音!我已经受够了你嘴里的那些狗屎!就算你继续说上一个小时,一天,一个礼拜我也不会上你的钩的!!”
恐惧,冰冷刺骨的恐惧,这是符泽川进入审判庭以来首次遇到的情况,无法理解,更无法思考,就只是凭着身体本能地向后退,额间冷汗直流。
“咔嚓。”他的脚下踩到什么,却也无法顾及查看。
“——!!”只听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背后传来,并且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川!!”
“符泽川!!”那是二十二号的声音!
顾不得厘清现状,符泽川直接往声音的源头望去,终于看清原来脚下踩到的东西是一条脆嫩的玫瑰藤蔓,绿中透红,还带着花苞。
“符泽川!抓住它!!跟着它的方向走!!”像是传话筒的原理,青年的声音正顺着那条藤蔓从远方传来。
大脑已经放弃思考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拽紧了那条玫瑰藤,亦如握紧阿里阿德涅所递来红线的忒修斯。
奔跑。奔逃。双手交错着紧拽藤蔓,把黑暗远远地甩到身后,顾不上像要爆炸一样的肺,顾不上像是窒息的干涸喉咙,像攀附蜘蛛丝不断向上求生的罪犯,像逃出代达罗斯的迷宫,不做所言,不做所想,仅仅只顾一味地向前奔逃。
“……我们还会见面的……”
那个声音从背后徐徐讲道。
“……就在不远的将来,一个除了黑暗以外一无所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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