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杨如晤的方法还是很管用的。
得益于他的指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赵林雁不再叽叽喳喳,很偶尔才会给宣赢发个消息来问候家常,多余的事绝对不做。
宣赢每每看着礼貌的信息很是感慨,这一家子要是没了杨如晤可怎么过。
感慨的同时又有点惋惜,杨如晤真的好忙,不知道最近去了哪里出差,反正好久没见着他人影了。
但是每逢周五,杨如晤即便人无法出现,那通电话从未断过,他会提前告知宣赢,今日我不在,你自己去。
宣赢总觉得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纯是提醒作用,换而言之是杨如晤在敲打他亦或是叮嘱他,大致总结就是:你别趁着我不在就找事。
宣赢答应的时候习惯性的嘲讽一句,说要是真担心我作贺家你就回来监视我,杨如晤经常都会转变话题,但是某次却突然认真地给他回复了一句话。
“工作繁忙,身不由己。”
宣赢当时没由来地想象了一下杨如晤的表情,该是怎么样子,冷漠?还是不耐烦。
想过也就作罢,毕竟贺成栋也挺有手段,他不需要杨如晤指点就能很快摸清宣赢脾性,他的消息比赵林雁更简短,却更能一针见血,宣赢能对赵林雁爱答不理,却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一来宣赢的确敬重贺成栋,二来没有杨如晤在的周五,回贺家时他更倾向于跟不聒噪的贺成栋打交道。
他们在某个方面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例如文玩收藏,例如修复手段,贺成栋很豁达,偶尔宣赢下意识地尖锐一下,他也能一笑而过,有时宣赢控制不住地不依不饶,贺成栋就端杯热茶,笑骂他臭贫。
这种自然而然产生的一切情感宣赢都能感受到,同时也承认,很多时候他很享受,然而享受的时间极其短暂,因为赵林雁与贺此勤会经常出没在他身边,只要他们一出现,若不出声还好一些,但凡他们说一个字,宣赢会自动开启防备,然后所有的享受顿时烟消云散。
享受与防备,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但另外一面,宣赢本人也是一个矛盾体,他无法排斥自己,更无法打破矛盾的环境。
“你怎么突然来了?”宣赢把磨蹭了好几天才修好的翡翠耳环凑在灯下看,“有失远迎啊。”
沈休径自坐下:“今天事少,顺道接你回家。”
除去周五,宣赢日常还是在沈园住,见怪不怪道:“程愿在呢,到时间我自己就回了,你还来一趟。”
沈休随手拿起一本书:“任玥回来了,要是不接你,她晚上敢把我赶出朗月。”
任玥也是个工作狂,跟宣赢的脾气有过而无不及,宣赢笑笑:“啊,看来不是真心接我,被迫来的?”
沈休瞥他一眼,还未说话,恰好齐怀湘送来两杯水,一杯放到宣赢桌上,一杯递到沈休面前。
沈休没接,看他半晌:“你就是齐怀湘吧?”
齐怀湘端着水,点头道:“是的,您叫我小齐或者怀湘就行。”
沈休接过水,越过他去看工作桌处的宣赢,他开着手电在认真地观察料子,许是沈休目光过于不加遮掩,宣赢扭头看过来,沈休就在他略带疑惑的目光下再次转向了齐怀湘。
宣赢皱皱眉,嘴角抿着,又把头扭头回去。
“宣赢长大了。”沈休语带感慨之意,随后竟难得玩笑,“怀湘,以后跟你老师学点好的,可别学他口是心非瞎折腾的毛病。”
一支毛刷凌空而来,沈休抬手接住:“听见了吗,怀湘?”
“沈休,”宣赢威胁道,“你要没完没了,不等任玥赶你出朗月,我先把你赶出天星。”
齐怀湘听得糊涂,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但见沈休似是在等他回复,于是乖乖点头:“知道了。”
天刚落黑,宣赢没多耽搁,收好耳环交代齐怀湘寄给客户,便随沈休一同下楼。
“程愿呢?”沈休问。
“感冒了,下午去了躺医院,我没让他过来。”刚出门口,宣赢轻挑眉毛,见程愿站在车边跟他招手,宣赢走过去问,“我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
天气渐暖,程愿贪凉把自己弄感冒了,下午突然发起烧才肯去医院检查,他先恭敬地跟沈休问了个好,才回答:“挂完水好多了。”
沈休打量他片刻,吩咐道:“注意身体,我带宣赢回去就行,你自己开车直接去客馆吧。”
程愿看宣赢一眼,脸上笑容温和:“那我今晚还回玲珑阁吧。”
话音刚落,沈休眯了下眼,未置可否。
宣赢隐隐感觉到,程愿其实不是很愿意在沈园居住。
沈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有人也都对程愿礼貌待之,若是碰到也会客客气气地称一声程先生。
只是如今他们的关系不再暧昧,早已回归正常,但沈园佣人无人知晓,在某种意义上,程愿仍没摆脱‘床伴’的头衔。
“你去吧,明天上午记得来接我就行。”宣赢让他走了。
归家途中,沈休闭眼假寐,宣赢在他对程愿的态度上有些不舒服,快到沈园时,宣赢没忍住,伸手杵杵他。
沈休微阖双眼,言辞冷漠:“他拿了我的钱,承了我的情,却在我交代他的事情上消极怠工,宣赢,你哥不是做慈善的。”
宣赢什么都还没说,心事被沈休猜了个透,就这么一句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直到进入银湾,沈休才睁开眼,周身的压迫感逐渐消散下来,宣赢刚想打趣一句你变脸挺快,眼前一道身影闪过,一下就被人扑到了身上。
“宣宣!我可太想你了!”任玥猛抱住他,“想我没有想我没有?”
宣赢后退了一步,努力稳住脚步,被勒的直喘不上气:“你老公在那边呢,你抱他去!”
“哎呦我的天,你俩再摔了。”任寒无奈笑道,“小心点。”
任玥不肯放,宣赢用眼神求助沈休,眨巴半天沈休权当看不见,转身就跟沈仲青聊天去了。
“这是你媳妇儿吗?”宣赢喊道,“你管不管啊!”
关于感情这方面,沈休向来自信,不仅没管,反而回头跟宣赢说:“你大嫂待见你,让她抱会儿吧。”
任寒听得乐不可支,索性也由着几人玩闹了。
今日的银湾格外热闹,平时不是这个有应酬就是那个有会议,餐桌上凑不齐三口人,难得今天大部分家庭成员都在,餐桌上也热闹起来。
宣赢餐盘里堆了满满当当的食物,眼看放不下,在任玥第无数次给他夹菜过来时,连忙就把盘子端起来了。
“好好吃饭。”沈休接住任玥的菜,又对宣赢说,“你也放好。”
待二人消停下,任寒清清嗓,问沈休:“沈泓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见着他了。”
宣赢瞟向沈休,只见长兄稳如泰山回道:“出差呢。”
任寒一声哼,撂下筷子:“你也开始糊弄你妈了,我见着陈凛朋友圈了,他俩出去玩了,还出差?”
沈仲青见状为儿子说话:“你是也不讲理了,沈泓多大了,沈休能管得了他?”
任寒抱起双臂:“怎么管不了?打小就是他管的。”
沈休笑道:“任总,您真是强词夺理,如果不是您帮陈凛安排工作,没准儿他现在还在某个医院里当轮值医生,哪儿有时间出去玩。”
任寒呵笑,正要发作,沈休及时灭火:“好了,明天我联系他,让他有时间回家待两天。”
任寒嘴上说爱来不来,脸上却早已转怒为喜,众人都瞧的明白,任总无非就是想儿子了。
饭后众人闲聊片刻,宣赢在任玥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跟钟姐交代,今晚他要住银湾。
“你——”任玥指他。
“对,就是防你呢,”宣赢无情回道,“别打量着半夜敲我房门,我今晚住爸妈这儿。”
沈休忍着笑,把任玥带走了。
任寒收拾了一番,换了套服饰,打算去园内散步,本欲叫留在客厅那爷俩儿一起,奈何一个都没使唤动。
宣赢仰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不想动,沈仲青站在临窗处,正在通电话。
任寒没走多久,沈仲青结束通话,过来问宣赢:“跟我上书房练会儿字?”
“我可不去。”开玩笑,练不好老沈真会拿板子敲他手,早些年挨了无数回,也没把字练出来,宣赢打开电视,冲他一挥手,“您自己去吧。”
待沈仲青一走,客厅里的气息就彻底少了,但是无论再少,氛围依然是松弛的。
这在跟贺家是的感觉完全不同,沈园对宣赢来说,无异于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哪怕一个人都没有,他也能独立生存下来。
宣赢看了挺久的电视,等任寒散步回来催他睡觉才动身上楼。
洗漱完毕,老老实实吃完药,宣赢躺下,把手放在胸口处,数着心跳,酝酿睡意。
将睡未睡时,手机的震起来,宣赢气闷,抄起手机一看,眼神顿时停了几秒,随即他烦躁划开:“喂!”
“脾气这么大。”杨如晤那边很吵,背景声模糊嘈乱,但他声线低沉清晰,“这又是跟谁啊?”
宣赢一本正经,带着几分火气:“跟你。”
杨如晤低笑:“我人在外地,什么时候能隔空气你了?”
“现在。”宣赢指责他,“我马上就睡着了,你把我吵醒了。”
杨如晤一时没讲话,似乎在走动,不多时,宣赢听到了听筒里隐隐传来泠泠雨声。
“下雨了?”宣赢问。
一声车门关碰住,雨声减弱,杨如晤淡淡嗯一声:“这边下雨呢,时间还早,这么早就睡了?”
“困。”宣赢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你有事啊。”
“有。”杨如晤问他,“明天能自己回去吗?”
宣赢记起,今天周四,明天是他回贺家的探亲日,听杨如晤这语气,很像又来特地提点他的。
我不在,你别找事。
睡意烟消云散,宣赢问:“你还不回来?”
杨如晤沉默了少许,竟似谈笑风生地问他:“不回去怎么了?”
宣赢眨了眨眼,莫名觉得他这句话很有一种引导之意,具体在引导哪方面,宣赢一时察觉不到。
杨如晤久听不到回答,再次问他:“宣赢,说话,我不回去,怎么了?”
宣赢动动唇,未来得及开口,对面一阵雷声响起,轰隆隆地传入过来,瞬间雨声更大,敲击着车窗,让人听着如临其境。
心跳被雨声打乱了,宣赢捂住胸口,喘几口粗气,恨恨回道:“爱回不回!怎么也不怎么!”
说罢,他直接挂断电话,雨声即刻消失,周遭终于安静下来。
奈何心跳反应迟钝,久久无法平息,导致幻听残存在耳里,还是雨声,细密缠绵。
宣赢以为今晚肯定无法入睡了,但是随着雨声冲刷,也随着雨声里夹杂的那句‘我不回去,怎么了’,竟然缓缓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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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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