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夜色晴朗,隐约能感觉到几缕微风吹到身上,比白日好上许多。

透过房屋的缝隙能够看到近乎坠地的漫天星河,比后来要明晰很多。

也怪不得星象之术在这个时候占了一席之地,任凭谁每夜看着这广袤的星海,面临着这片未知都会生出几份恐惧吧。

闻仪躺在干草梗编织而成的席垫之上,抬起一只手描绘着缝隙中看到的星辰。

她身边蜷缩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家伙两只手抱住闻仪的胳膊,呼吸均匀,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躺着的席垫并不算平整,上面的倒刺有些扎人,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不舒服,但已经是不错的条件。

有一间屋子遮蔽风雨,比起露宿外面,被那些豺狼虎豹当成宵夜吃掉好很多。昨日好像有人去了林中再没回来,不少人结伴去找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其中一人手中拎着一些衣物的碎片,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闻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从门外走进来的青年女子显然也知道,摸索着走进来的时候放轻了脚步。

闻仪轻声应了,表明自己的方位,刚想略微往里让让,青年女子赶紧摆摆手,将另一边略破旧的席垫拖了过来,在旁边合衣而睡。

兴许是白日的劳作,身边人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尽管身体也是疲累,闻仪却久久不能入眠。

是的,任凭哪个生长在后世的人忽然被丢到不知什么时代的地界,也不会心宽到倒头便睡。

上一瞬间还在水中挣扎,感受到空气逐渐被剥夺的痛苦,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就围了不少破衣烂衫的人,正围着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似乎有些熟悉,但兴许是大脑一片混沌,一时之间竟什么都辨不明白。

闻仪起先还以为自己漂流到了某个未知而原始的地区,但过了些日子才意识到自己面临的远比到达那些原始部落更加毛骨悚然——

她似乎来到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陌生朝代。

兴许是历史中存在的,但伴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解那些细节,至少闻仪在看见那些木片上有些眼熟的符划之前,还秉持着些许希望。

幸也不幸,虽然那些东西她已然不认识,但在那一瞬间就能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熟悉世界中的某个角落。

等到闻仪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在意识清醒之前,她就被这名叫做“输”的青年女子带回了居住的地方。

那时候闻仪发着高烧,意识不甚清醒,附近的巫医过来看也觉得无能为力,只念叨了几句之后就拿着不离手的木棍走了。

好在闻仪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最终扛过了这一场急症。

等闻仪清醒过来的时候,吓出了一身冷汗。

几千年之后的病毒对于这个时期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没有筛选出来抵御的基因,哪怕一场最小的流感也能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制造出一场大风波。

好在闻仪的担忧是多余的,兴许在跨越时间隔阂的时候身上的某些东西消失,至少身边人并未被她所传染,倒是她自己生了一场重病。

*

当光从缝隙中洒落到脸上的时候,闻仪看到身侧小女孩的眼睑颤动了几下,侧过身,用手遮挡了光线。

等光线的方位略微偏移,闻仪收回了了手,神情难掩疲惫。

昨晚不知几时才勉强入睡,今天又醒的早,加之这几日吃的东西也少,除了豆类也只有咸菜和粥,能略微抚平腹中饥饿,想吃好就没可能了。

等外面变得更亮一些,闻仪和身边的两人一同起了身,那陶罐里的水洗了洗脸,总算是清醒不少。

闻仪也是后来才知道,输能将自己带回来,原因是在前几天家中那名有些痴傻的幼妹也在那附近走丢,里正出动了不少人寻找,恰巧就找到了昏迷在河畔的闻仪。

许是巧合,那人长得同闻仪有七八分相似,周围人虽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平日见的机会不多,见输并没有什么其他表现,也只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原本她以为输也许是认错人,但对视的时候闻仪觉察到了掩藏在青年女子眼底深处的哀伤。

不过如果自己能过来的话,想来那个孩子也能到达未来吧。

虽然有些饥饿,但第一餐的时间还早。闻仪嚼了几口烧干的粮食,然后跟着青年女子一同将袖子绑好,开始整理院落。

先前传过来的衣服也已经洗干净,但在这边还是入乡随俗为妙,除了贴身又换回去,舒服一点之外,外面也穿了深色粗衣。

名为阿暮的小女孩此时也端着小些的东西,跟在她们后面转来转去。

因为太矮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有时候不小心会撞上闻仪的腿,不过力度都很小。

闻仪起先想让她在一边的席垫上坐着,但看着青年女子鼓励的目光,闻仪收回了伸出想要拦住女孩的手。

不远处有人走过来,似乎和输说了什么,青年女子就和在屋前的一大一小打了招呼,和阿暮说了几句什么。

小家伙望闻仪这边看了一眼,认真地点点头,输就跟着来人离开了。

将院落中的刮来的垃圾清理干净,顺带处理好要烧的木柴,闻仪就和小女孩一同坐到拉出来晾晒的席垫上。

靠近房屋有棵枝叶繁茂的树,靠近屋侧的枝干都被提前折断,偶尔还能看到鸟雀在上面停留。

不过那些东西都鬼精,一般人想捉了打牙祭多半会落一场空,不远处那条河也是一样,虽说闻仪后来也去过自己出现的地方,但除了些杂物,再没有其他发现。

河中的鱼虾也难捉,除了半大孩子很少有大人愿意将气力花在上面。

闻仪和阿暮坐在树下阴凉地方,侧过头还能看到不远处不少人家都在忙活着什么。

小家伙看起来身子骨有些瘦弱,大概是出生时带出来的,但衣服很干净,精气神也好,一看就是被认真护养的。

闻仪原本还好奇她拉自己过来坐下是要做什么。等到小家伙开口,示意自己跟上,闻仪才知道先前输大概时吩咐了阿暮教自己说些什么。

想要在这边生活下去,自己还是要学会和周围的人沟通。好在不算是从零开始,几个时辰过去,闻仪就能磕磕绊绊地讲几个词了。

大概是很有成就感,阿暮隔着很远看到青年女子回来,就腾挪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去,嘀嘀咕咕讲了好半天,还用手比划着什么。

“辛苦阿暮了。”

输将手中拎着的东西穿过麻绳,挂在树干上,预备等沥干水再做处理。

闻仪帮忙把下面原本放着的席垫挪到一边,然后转身回屋顺带着将放在屋里的几只罐子拿出来。

这时候没什么肉食,虽说吃豆子会让人觉得腹胀,但至少还是要吃一些的,缺乏蛋白质的摄入,身体不过多久就会垮了。但即使如此,绝大部分人的双颊仍旧不饱满,皮肤暗黄,牙齿磨损也很严重。

闻仪不知道自己多久之后也会变成类似的样子,兴许几天之后,也许要等很久,总之避免不了,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有云雾遮挡,闻仪在大多数夜晚还是能看清楚物体的轮廓,但阿暮和输晚上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将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压到不需要的地方,闻仪从一边的桶里打了些水,将粮食和豆子都淘洗了一遍,然后将水倒入另一只罐子里,之后取用。

在罐子里重新加了水,输扯了几块挂在屋内的菜干,洗干净回来路上挖的野菜,丢到罐子里之后就开始生火。

闻仪则小心在一块红色的固体上刮了几下,将粉末收集到干净的叶子上,等待会儿粥煮好了再加进去。

灶台大都是随意找了些碎石和黄泥搭的,不算高,有些人家甚至直接挖个能通风的洞,将陶罐放在上面了事。

烹煮还需要一段时间,输趁着这个空挡将先前挂在树上的东西摘了下来,闻仪这才看清楚那好像是一小圈鱼,大概只有巴掌大小的一片。

输将手中的东西往阿暮那边递了一下,小家伙疯狂摇头,似乎有很深的心理阴影。闻仪也摇了摇头,表示现在实在是没有胃口。

借由淘玩粮食的水洗了碗,顺带浇了种在周围的一小片植物。好在这边离河不远,隔几日打一次水也不会太耗费功夫,不然取水也是个大问题,更别说在周围的空地上种东西。

输时不时往灶中填木头,还有之前存下来的其他干燥植物,周围的几户也升起了烟,大概是都开始生火做吃的。

谷物的香气逐渐弥散开来。

身边的阿暮开始吸气,隐约能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闻仪自己也饿了,开始盯着罐子所在的地方发呆。

输转过头来就看到这一大一小蹲在这里,笑着将手中最后几根干草填进去,然后去拿勺子,准备将粥盛出来晾凉。

说是粥其实也不准确,更像是各种食物的杂烩,各种东西被煮成粘稠的状态,里面还会有一些咯牙的碎粒,尽管是已经仔细挑选过的。

阿暮手中捧着的是小一号的陶碗,等稍微能入口后就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

闻仪也尝了下,但兴许是碗大些,仍有些烫,也就先放到一边,准备再等等。

输也没着急喝,打量了一会儿闻仪。大概这个时候大家的语言差别都很大,也习惯了讲话的时候连带着手比划:

“还是不舒服?”

输做出难受的表情,闻仪摇摇头,示意自己的状态还好,顺带用上了阿暮先前交给自己的几个字。

“不饿?”

闻仪做出被烫到的表情,演技有些糟糕,但输很轻易理解了她的意思。

输点点头,能吃下东西就说明问题不大。她其实也不太信那些巫医,但她们确实能治好一些疑难杂症,比起一个人硬抗,还是会选择试试。

里正家里前段时间也有人生了怪病,不过巫医来了也没太大用处,最后听说还是去了最近的城邑,花了好一笔粮食才将人就回来。

只不过今天瞧着实在是瘦脱相了,全身皮包着骨头,不过就像里正说的,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也不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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