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想一口咬下去

深情的脸,腻人的情话,和吃人的血盆大口。

——《明朵梦境》第十五篇

明朵抓过放在桌子上的包包,匆匆对唐月丢下一句“我要赶回家一趟,你注意休息”,便夺门而出。金渺渺在身后的叫唤,她一句都没有听到。

明朵的父母住在离闽市不远的和清市,坐城市大巴只要两个小时就能赶到。

上天保佑,外婆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坐上了去和清市的大巴后,明朵只能在心里这样一遍遍祈祷着。

即便是拥有梦境成真的能力又如何?面对亲人的生离死别,她什么都做不了。即使因为这种能力而过早地面对了诸多悲惨的现实,她依旧难以接受生老病死。

外婆待她极好,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全都留给了她。

她还没有好好陪伴老人家,她还来不及说她爱她很爱她,甚至,她还没有漂漂亮亮地穿上婚纱给她看……

途中,她收到了来自唐月的微信消息:“这里交给我。不要担心。”

看完后,她“哇”的一声地就大哭了起来。客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司机在前面开着车一脸莫名其妙。

明朵也不管丢不丢人了,她现在只想放声大哭。

小时候,她丢了心爱的洋娃娃时,也是这样放肆地大哭,外婆总会变戏法一般地找到洋娃娃,然后她很快便破涕为笑。

那么现在呢?外婆会不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到她面前,告诉她:“朵朵,不要哭。你看你的洋娃娃在这里。”

她此刻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连平时没坐多久就会晕车的症状也没有出现。

两个小时后,明朵终于赶到了外婆所在的医院。

谢天谢地,她赶回来的时候,医院已经撤了病危通知,外婆也由ICU病房转入普通病房,只是还没有醒。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时间已经来到早上六点钟。

看着母上大人为了照顾外婆而憔悴不已的脸庞,明朵心疼得不行。好不容易把母上大人哄好愿意到隔壁病床休息一下,她只觉得浑身疼得不行。她趴在外婆的病床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看护,外婆的病情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母上大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而在外地出差的父亲大人也尽快赶回了和清市,明朵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第三天夜里,明朵才想起要给唐月打个电话,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明朵离开闽市时急急忙忙的,忘了带充电器。她只好到护士站去借了一根数据线回来,刚刚充上电五分钟,手机自动开机后,“嘀嘀嘀”的信息声便响个不停。

其中有18条未接电话短信提醒,10条广告短信和20条普通短信,外加一些微信、微博消息。

明朵大致看了一下,发现大多来自林放和唐月。

她一条一条细细地看了下去,首先看的是林放的短信——

“朵朵,我的微信消息你没回。怎么了?”

“呼叫朵朵,看到请回答。”

“第三天了。看到回我电话。”

外加16通来电。

明朵突然觉得心里一暖,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奇妙,就像冬日里晚归的时候,家里还留着一盏温暖的灯,桌上摆满了妈妈亲手做的菜。

明朵给唐月打电话的打算立刻变成了先给林放回电话。然而阴错阳差的,林放的电话并没有被接通。想到LO珠宝,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事情还未完全解决,她不敢掉以轻心,想到这里,她这才拨通了唐月的电话。

“阿月——”

“明朵!你终于开机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明朵才一开口,唐月的话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她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哦?唐总有多担心我?”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唐月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下来。

“我没事。”明朵也没心思再继续逗她,开门见山地问道:“LO珠宝的事……”

“我会解决的。先不说了,我这边现在有点事。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就去接你,等我。我先挂电话了……”唐月说得极快。

“……”她还没说完呢。

唐月先挂断了电话,她看着坐在面前的魏双凯,微微皱了眉。

“想不到唐小姐也是个性情中人啊。”魏双凯将“情”字咬得极重,眼里闪着深沉的光。

“在魏总面前,怎敢班门弄斧?”唐月搪塞道。

她有些猜不透魏双凯此行是何目的,按常理来说,他必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背景,然而怪异的地方正是这里,既然心知肚明,又为什么只身前来?

他哪里来的自信不会被她丢出去?

“唐小姐,我这里有一个交易,想必你会感兴趣。”魏双凯姿态闲适,语调轻松道。

果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她并不认为魏双凯提出的合作自己会有兴趣。

对于遇袭一事,她没有任何证据,明面上根本奈何不了魏双凯,而现在也不是撕破脸面的时候,所以她算是脾气很好地坐在这里一直听眼前这个无耻小人废话了。

“魏总,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合作可谈的。”唐月淡淡地开口。

“哎,话先不要说太早。”魏双凯转动着一双细长的小眼睛,笑意不减,“唐小姐看过这个,再拒绝我也不迟。”说完,他将一个U盘推到唐月面前。

唐月的眼神不由得一凛,这是要威胁她吗?

“唐小姐不必着急看,这东西比较适合一个人慢慢观赏。我知道唐小姐日理万机,不好多打扰。”魏双凯说着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我等你给我答复。三天为期。”

“不送。”听着魏双凯的话,唐月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哈哈哈……”魏双凯人已然出了办公室,笑声却远远地传来,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

唐月盯着桌上的白色U盘,幽深的眸子越发泛着冷意。她最终还是拿起U盘,打开电脑。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见是她,唐月的眼神这才柔和了几分。但是随着画面的深入,她渐渐握紧了拳头,眉头也深深地锁着,当出现她难以预料的那一幕时,她“啪”的一声关掉了电脑。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魏双凯这个王八蛋。”唐月咬牙切齿道。

说罢,她仿佛失去了力气,重重地往椅背上靠去。

她需要冷静一下。

明朵在家待了五天,等到外婆可以下床走动后,才准备启程回闽市。

她收拾好行李并带上了母上大人准备的各种手工美食,刚坐上去汽车站的出租车就接到了林放的电话。

明朵迅速接起电话,耳边传来林放低沉好听的声音:“我在和清市。”

“……”林放是在开玩笑吗?

明朵一时愣住,久久没有回话。

“朵朵?”

“啊?你刚刚说什么?”明朵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我现在人在和清市,你在哪儿?”林放又重复了一遍。

“啊?”居然不是幻听。

明朵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林放在和清市”这个事实。

林放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和清市?她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的?

她昨晚随口跟林放提起过今天会回闽市,但她没想到林放会真的赶过来。

“我在出租车上,准备去和清市汽车站。”确定林放真的在和清市后,明朵这样说道。

“找个晒不到太阳的地方下车,我去接你。”林放很快回道。

明朵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她是吃了午饭才出家门的,此时正值午后,阳光的确晒得人皮肤生疼。

林放还真是体贴入微。

在电话里还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当明朵看到林放从黑色越野车上走下来的那一刻,她胸腔里突然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们整整五天没见了……

林放还没站稳,就被明朵扑了个满怀。林放任由她抱着,身子有些僵硬。

许久过后,她才抬起手轻轻地拍着明朵的背。

“我的小耳朵,受委屈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心疼。

“没,我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明朵不好意思地离开了林放的怀抱,她的眼眶有些发热,她是真的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明明只是林放这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而已,不至于才对。

“你又给我添外号了。”反应过来自己又多了“小耳朵”这个名字后,明朵佯装生气地捶了一下林放的肩膀。

“小耳朵,小耳朵,叫起来软软的,好像棉花糖,一口咬下去……”林放随口解析着“小耳朵”这个名字。

“喂喂喂,不要说了。一个名字被你说得好羞耻呀!”明朵的耳朵随着林放的话迅速地红了起来。

林放细细地看着明朵的脸,她好像瘦了,头发好像长了些。

“小耳朵,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林放的语气又心疼了几分。

“嗯?啊?”明朵一时没有从她跳跃的话题中反应过来。

林放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你看你,脸上的肉呢?”

原来林放是在说她瘦了。

明朵看着林放,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声音甜得令人身子发软:“是啊,是啊,总裁夫人嘴馋了,想念林放大总裁的手艺了。”

“小耳朵,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林放的声音倏地收紧,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是啊,是啊,我想吃,好不好嘛……”明朵不自觉又是一阵软绵绵的撒娇声,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脸瞬间红得不像话。

林放突然心情很好,上了车后,一路上都跟着车载音乐哼起了歌。

她是在赶通告之前开车来到和清市的,所以没有多余的时间到明朵家拜访对方的父母。

对此,明朵表示理解。林放能特意来接她,她已经感到非常惊喜了,不敢再奢求太多。

回到闽市后,林放赶着下一个通告的拍摄,把明朵送到家楼下就驱车离开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明朵一直等到它消失在视线里才上了自家的公寓楼。

她打算休整半天,第二日再去工作室正常接通告。算起来,她有小半个月没有接活动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后,明朵趴在床上看柯南时不知不觉睡着了。许久不再做梦的她,又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梦里的那张脸,陌生又熟悉,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明朵。

“朵朵,我回来了。”

“朵朵,你有没有想我?”

“朵朵,是我,我回来了。”

朵朵,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回来了……

深情的脸最后化作一张扭曲的血盆大口,一口吞掉了明朵大半个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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