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掌心的温热

文魏悠悠然地从杂物房的纸箱里爬出来。

他昨天听到谢秋亭他们要出门旅游,没个三五天应该不会回来。

他走到厨房,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随意地拉开橱柜、冰箱,随手将没开封的食物撕开,慢条斯理地一片片拿起来放进嘴里。

他一边嚼一边闲逛,看到桌子上谢秋亭的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又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随手将纸巾盒搁在了手边。

随后,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谢秋亭家里的冰箱一干二净,除了一些密封好的剩饭以外,不存在任何的‘垃圾食品’。

文魏耸了耸肩,关上冰箱。门被关上,露出了远处褐色的房门。

那是主卧。

文魏看着那道房门,唇边勾起一抹笑,施施然地走过去打开房门,然后穿着鞋躺上了谢秋亭睡的那一侧床,将被子一拉,随即,他的脸就覆上了柔软的布料。

鼻尖溢满了谢秋亭的气味,文魏闭上眼睛,用鼻子和嘴唇微微地上下摩挲着覆在脸上的被子。

那被子棉柔得如同顺滑的肌肤,留存着谢秋亭微乎其微的体温,和他身上的香味。

就好像,他真的躺在谢秋亭的怀里。

他皱了皱眉,两只大手抱着被子往脸上压去,让它填满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然后深呼吸……满足地吐出一口气,随后,一只手伸进了裤子里……

突然,他听到大门似乎传来了响声!

是钥匙转动的声音——难道是谢秋亭回来了?

文魏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把手拿了出来,三两下铺好被子把门主卧的门关上,然后从联通的走廊走到阳台,趁谢秋亭进屋之际,从阳台翻进了楼道的窗户里。

他装作刚到,装作想把项链送给谢秋亭,装作可怜,装作被追杀,装作想住进谢秋亭家里。

他想能名正言顺住进来最好,要是住不进来……他当然也有后手。

可他没想到谢秋亭这么大方,见一个陌生人第二面,就给了四位数的现金。他一张张数钱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应该笑谢秋亭傻,还是笑他傻得可爱。

一千块钱……他觉得原来的招数不好玩儿,他想到了点新鲜的。

谢秋亭家楼下住的那个老头经常在小区门口跟一群大爷大妈骂天骂地,路过条狗都要被他数落几句,对营造和谐的社区环境有极强的责任感。

他脾气暴躁,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火上浇油,如果发现楼上的邻居漏水把自己家淹了,想必不会有好商量。

这些都是文魏到谢秋亭家踩点的时候收集到的情报。

等谢秋亭走了之后,文魏从楼道翻进阳台,进到谢秋亭家的洗手间,从大衣口袋里掂量出两把称心的工具,让谢秋亭家就这样不小心地,地板渗水了。

‘维护’好洗手间的地板后,文魏将一切恢复原样,然后脱掉大衣躺回谢秋亭的床上做了刚才被打断的事情。

事后,他还为自己的人品啧啧称叹,只弄脏了自己的裤子,而没有连带着谢秋亭的被子一起遭殃。

第五天,文魏在谢秋亭家里躺回本了。他悠闲地提着垃圾出门,离着垃圾桶三丈远抛了进去,在垃圾与桶底重重的撞击声中朝着离小区隔了两条马路的便利店走过去。

他在便利店借了电话打给他的‘债主’,然后淡定自若地用在谢秋亭家里顺来的钱吃了晚饭,随后饭后散步一样荡到了约定地点,准备迎接他的‘死期’。

‘债主’来得很准时,带着一帮小弟三下五除二地把文魏捅成了个瘪了吧唧的气球,一脚踢到一边,跳上车扬长而去。

文魏自然也不反抗,躺在救护车上对着护士报出谢秋亭的电话号码的时候,他还在感叹自己最近运气真是太好了。刚好谢秋亭楼下住着个不好惹的老头,刚好那些人把他打得不轻不重,正正好让他奄奄一息。

这出戏,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他躺在病床上,望着谢秋亭牵住李昭娣的手离开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

接下来是临门一脚的时刻,想当初他千请万求地让那老头别说出他来,他知道越是这样,那老头就越忍不住。

*

谢秋亭猛然转过身下楼,开车向医院狂奔而去。

他一把拧开房门,护士正在给文魏换药,二人听到门这边的动静都转过头来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谢秋亭想干什么。

谢秋亭一眼就看到了文魏腹上两寸那处将纱布彻底染红了的伤口,护士将纱布掀开,露出里面溃烂的血肉,让人不忍直视。

等到护士离开,谢秋亭缓缓走到文魏床前,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问道:“伤口,疼吗?”

文魏靠在枕头上,露出个虚弱的微笑,摇了摇头:“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呢?听护士说他全身上下被捅了十二刀,刀刀见骨,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疼得要命,他还笑着说不疼。

如果……

“如果那天我让你进来,他们还会找到你吗?”

如果可以,谢秋亭在期待一个答案,一个让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到他原本无波无澜的生活的答案。

文魏认真地看着谢秋亭的脸,半晌,他问道:“秋亭哥,你知道了?”

谢秋亭没有回答,文魏垂下眼睑,道:“秋亭哥,别怪我,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负担的,我说过我想报答你,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能帮上你的忙。我、我还一直求他不要告诉你,我、我……”

文魏断断续续地说道,末了,抬起头来,哀求道:“秋亭哥,别怪我。”

答非所问,在谢秋亭看来,就是已经回答了。

如果那天让他进门,那些人到底还会不会找到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文魏是因为他,才会躺在这张病床上。

谢秋亭忽然想起他爸死在情妇手上的那天,他妈带他去医院见最后一面。

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站在停尸间里,仿佛那上面躺着的是一个与她无关的猫猫狗狗,而不是她的丈夫。

后来谢秋亭哭着问母亲,如果她当初没有跟他父亲私奔,或者如果她当初生下的不是自己,自己会不会比现在好过一万倍。

母亲冷漠地绕过他走出门,只扔下一句话给他——

假设从来都没有意义,已经发生的才是你的命中注定。

她带给他的痛苦,母亲说那是他的命中注定。

隔了这么多年,谢秋亭再想起来,心还是忍不住扯着痛。他望着文魏带着恳求的目光,一如当年他哭着望向母亲的双眼。

那一天,母亲对他视而不见,而此时此刻的今天,他想救下当年那个泪流满面的男孩。

如果说这是命中注定,拜托别让他一输再输。他想。

“我不怪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终于没在哭了,他笑起来,重重地点了几下头:“我们是朋友,秋亭哥,我们是朋友!”

“嗯,我们是朋友。”谢秋亭又重复一遍,像是想说服谁一般。

最终,他俯下身轻轻抱住了文魏,轻声说道:“谢谢。”

那天晚上,谢秋亭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李昭娣睡得不安稳,翻了个身,谢秋亭便也侧身睡,伸出左手轻轻拍着李昭娣的后背,哄她睡觉。

李昭娣的绣花睡衣带着凸起的纹路,随着谢秋亭手掌的起伏摩挲着他的手心,像是有人在他手心上写字。

谢秋亭不受控制地想起今天早上文魏在他手上写下的一笔一……

凌晨四点,风吹起窗帘,谢秋亭终于在心里描摹出来,那个答案是——

“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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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人畜无害的流浪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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