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碎掉的花瓶

谢秋亭第一次听到文魏这样的声线,没有了他熟悉的轻快,反倒变得沉静——在他拉着谢秋亭怒赶牙买加飞人的时候,他的声音竟然还能保持毫无颤抖的沉静。

谢秋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文魏既然这么说了,他只能尽力跟上文魏的速度。

本来一路是平地,突然之间文魏一拐,带着谢秋亭跑进一条小胡同里,接着在巷子里左穿右插,最后径直跑进了一扇虚掩的门里。

文魏一直拉着谢秋亭跑进店内的深处才停下,谢秋亭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得,活脱脱像个古代大小姐的文学教授哪里禁得起这么跑,早累得扶着一旁的桌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文魏看起来倒像经常运动的,比谢秋亭好上不少,只是单手扶腰靠在墙上,有些轻微的喘气。

“文、文魏、到底、怎么回事?”

“没、没事、只……”

“文魏!”

被不轻不重地一喝,文魏低下头去轻轻笑了。少顷,他抬起头,脸上换上了认真的神色,说道:“哥,刚才差一点,我们又要被那些人发现了。我看见他们就在街对面。”

谢秋亭瞬间想起文魏腰腹上那个溃烂的伤口,忍不住一颤,有些生气地低声问道:“他们到底是谁?都把你打成这样了,还不够吗?”

文魏很会抓重点,立即问道:“你在关心我吗?”

谢秋亭一噎,被文魏逗多了,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当然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好了,快跟我说说,他们到底是谁?”

文魏耸耸肩,说道:“就是我的债主。以前我自己创业的时候问他们接过高利贷,后来没钱还,他们就来把我店砸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往死里打,这样谁来还他们钱?”谢秋亭不解地问。

“他们本来让我去凑的,可是那么天大一笔数字,我只能又去借高利贷拆东墙补西墙……”

“什么?!”

“别别别激动哥!我没借,所以我就跑了啊。结果他们发现我跑了就派人来追我,躺在医院我是被打得实在没法了,只能骗他们说再宽限我几日,他们现在应该是又找不到我人了,所以就……就你现在看到这样了。”

“你……”谢秋亭恨铁不成钢地‘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最后也没了下文。

算了,好在他没又去借高利贷,还算有得救。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着谢秋亭神色严肃地跟他谈论,文魏好容易才憋住笑,可怜兮兮地道:“以前我还庆幸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单身汉一个,他们想威胁我也没筹码。可现在我住在你家里,我就怕万一他们追来会给你和嫂子添麻烦。可我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我是真没钱还上。”

谢秋亭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情我们从长计议,先回家吧。”

“这么说,哥,你会帮我?”

“我不帮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弄死’两个字实在血腥,谢秋亭说不出口,只好就此住嘴。

文魏高兴地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谢秋亭的手给他三拜九扣,可这条小通道实在太狭窄了,容一人通过位置尚还宽裕,可眼下挤了他们两个大男人,空间就显得拥挤憋闷了。

这样的情况下,文魏还上前了一步,仅仅毫厘,他和谢秋亭的身体就要贴在一起了。

谢秋亭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面前男人雄浑的气息整个地包裹住了他,他才猛然意识到两个人的处境,慌忙转身向后退去。

可惜,他的身后放了一张桌子,让他退无可退。

更糟糕的是,他这一转身,把近在咫尺的文魏绊了一下,文魏失去了重心,一下没站稳向前扑去,正好就把谢秋亭圈在了他和桌子之间。

“文魏……”

身下的人感受到炙热的体温贴近身体,小声又急切地呼喊着他的名字,示意他快些重新拉开安全距离。

不过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不小心’,总得让他占占便宜吧。

文魏深吸了一口气——嗯,很香,是那张素净的被子上熟悉的气味。

等呼出这口气时,文魏已经放开了谢秋亭,甚至往他斜对面的方向又退了一步,两人之间能流动的空气明显比之前多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哥,这地方实在是太挤了。”文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地笑了两声。

谢秋亭摇摇头,“倒是你,刚才被我绊到了,没事吧?”

文魏大大咧咧地一摆手,“我这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你就是整个儿压在我身上也保准压不坏呢。”

话一出,谢秋亭的脸瞬间就涨红了。文魏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妥,尴尬地捂了捂嘴,“我是说、我、呵呵……”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突然,谢秋亭‘哎呀’一声,“我的板栗!当时好像忘记拿了!”

文魏也一拍脑袋懊恼道:“是啊!哎都怪我,当时候光顾着拉上你跑,就没顾上板栗了。”

看着谢秋亭失望的表情,文魏提议道:“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去看看还在不在?”

谢秋亭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可能追我们那些人还没走远呢,今天还是先回家吧。”

文魏也附和道:“是啊,诶,真遗憾。”

说着,他拎起一个小袋子在谢秋亭眼前晃了晃,“只好委屈嫂子吃这个了。”

谢秋亭抬头望去,不正是刚才他在小摊那买的板栗吗?

“你……”谢秋亭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看到了文魏憋着笑的嘴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过那袋板栗,道:“也亏你逃跑还记得帮我拿上。

谢秋亭掂了掂,感觉竟然就连重量都没少。他把袋子好好地挂在手上,认真地看着文魏的眼睛道:“谢谢。”

文魏却是叹了口气,道:“哥,别再对我说谢谢了。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以后你的事情,无论再大再小我都一定拿命帮你。

谢秋亭其实很想说文魏为了帮他再去玩命,那他不是白救他了。

不过有时候,承诺听听还是很开心的。

谢秋亭笑道:“好吧。那,不客气?”

两人继续待了一会之后,文魏觉得差不多了,跟谢秋亭说走吧。谢秋亭点点头,朝他们进来的那个小门的方向走去,却被文魏一把拽住了。

“哥,别走那边。我们从正门出去,对面刚好有个公园,树很多很密。”

谢秋亭疑惑道:“你来过?”

文魏一副讨生活的无奈样,苦笑道:“你以为我在哪招惹上这些□□的?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生意,总要上下打点的。”

两人一前一后从巷子里拐出去,外面的光景跟里面是截然不同,大堂金碧辉煌、人声鼎沸,连走廊也是流光四溢,雕梁画栋,就是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谢秋亭远远地看见大堂门口站着的两排带着红绸带,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孩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文魏那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是为何了。

他们这是到市里最大的洗浴城——人间天上来了。

谢秋亭八辈子也想象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涉足此处,大堂里乱哄哄的,偶尔还夹杂着几声‘让让’、‘别挤’之类的呼喊。眼见着大堂那站着的姑娘就要围上来,谢秋亭急得连忙拽着文魏就想走。

可惜手往后一掏,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谢秋亭于是转身去找文魏——‘乓啷’一声,谢秋亭只见眼前闪过几个影子,继而感觉整条手臂传来剧痛。

“哎!你没事吧?!都叫你们让让了,哎呀!”一把操着外地口音的乌鸦嗓絮絮叨叨地围着谢秋亭转,大堂里几乎所有人都向这边看过来,余光之中,谢秋亭看到文魏拨开人群朝他跑来。

文魏紧张地拉住谢秋亭,询问道:“手臂有没有事?”谢秋亭捂着大臂,对文魏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转头对那乌鸦嗓汉子不停地道歉。

原本这男人搬了一个大花瓶,应该是想要运到大门外面摆着,结果花瓶太大阻挡了视线,被谢秋亭一撞,男人重心不稳往前倒去,顺手就扔开了花瓶双手撑地保护自己。

花瓶是粉身碎骨了,所幸两个当事人都没什么事情。

此时,二楼款款走下来一个涂着大红唇烫着大波浪的女人,身上散发的浓郁香水味隔着楼梯都飘到了在场所有人的鼻子里。

男人见到这个女人来,懊恼地抹了把汗,不停叹着气,嘀咕着自己多少工资要泡汤了。

谢秋亭把男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女人自称这儿的经理,把三个人叫到了监控室,查清前因后果后,女人对那汉子说道:“事实很清楚了,你自己没有注意,还顶撞了我的客人,这次的工资全部扣下。我会跟老刘说你以后不用来了,”说着,女人的尖下巴高傲地朝门口一扬,“你可以走了。”

男人满脸不情愿地抬腿,谢秋亭却说话了:“这位小姐,是我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才会撞到师傅的,花瓶的损失我会全额赔偿,还请您不要过分苛责他,起码留下他这份工作。”

师傅一愣,不可置信地望向谢秋亭,经理则赔笑道员工的失误不能让客人来赔偿损失,不然就是砸了他们人间天上的招牌。

看着二人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就是谁也不让谁,一直站在后面没出声的文魏走上前来,轻轻拉住谢秋亭,把他往身后带。

谢秋亭诧异地抬头望向他,却只看到文魏微笑着对他点点头,随后,文魏向那经理说道:“我朋友和这位师傅都是无心之举,我们也不想这位师傅因为我们丢了工作,既然我们愿意承担贵店的损失,也希望贵店给这位师傅一个机会,这样皆大欢喜不好吗?”

经理精明又精致的双眼转了一圈了一下,为难又感谢地答应下来,让身后的小跟班打开收款码。

文魏缓缓转过头,朝谢秋亭眨了下眼睛,下一秒——经理甜美的声音响起:“多谢惠顾三千元,客人您扫这里就好。”

听到这个数字,文魏的脸抽搐了一下,默默地走回了谢秋亭身后。

谢秋亭用手机打了过去,又跟经理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牵着蔫了吧唧做错了事的小狗一般的文魏离开了。走到门口时文魏似笑非笑地回过头,那个女经理站在不远处,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没做什么反应,转回身,乖巧地跟在谢秋亭身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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