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茗跑了一趟，回来的结果很糟糕。
A市的普通菜市场都可以买到她们家的产品，而且包装几乎一样。
别说方茗了，就连一起去的区域经理一眼就看出来包装看似相同实际上就是仿冒的。
方茗连夜坐车回了厂子，把包装和产品给了林欣悦。
简言之：假冒伪劣出来了。
但是说实话它其实就是假冒珍珍鱼丸的产品，伪是伪了，但是劣还称不上。
鱼丸这种东西，只要生产时不添加不合格的东西，说实话这种制作工艺称不上特别难的食品，谁都可以生产。
但是对于珍珍鱼丸这种要经销全国甚至海外的品牌来说，除了要追求口感味道，更多的是要做到口味上的统一。
方茗已经雇人去打听这个假珍珍是哪里流出来的，准备维权。
而林欣悦则让方茗叫人连续买几天回来吃，看看是不是口感统一。
冬日鱼货价格每天浮动很大，不像暖季鱼产丰富价格稳定。林欣悦猜一定规模的公司不屑仿制，如果是普通作坊，那么鱼丸的口味就会受到鱼肉变化的影响而无法统一味道。
果不其然，连着几天鱼丸的味道发生了差别，她们断定就是小规模的仿冒。
几天的调查，也包括了对周边和其他地方的排查，暂时也没有发现有扩大的趋势，方茗马上加大了对A市和周边城市的市场推广，企图抢先将正品推入市场，避免进一步损失。
而方俞也在报纸上刊登了公司的声明，还把声明传给远在海外的萧以欣，让她挂上公司的网站。
虽然她们努力地争取在春节大量铺货前消灭这个给她们带来隐患的，可是影响还是造成了。
一次A市的市场随机抽样中，珍珍鱼丸的产品被抽检，检查出添加了硼砂，而且剂量超标很多。
1994年制定了不少关于食品安全标准的文件，都即将在1995年1月1日落实，像这样的制度落实前的抽检是正常的。
这件事上了报，方茗从经销商那里知道后人直接就去了A市了解被抽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家产品。
方俞还在感慨老板好在有先见之明地刊报声明了，有了回旋余地，但是林欣悦却一点也不这么看。
“不管是不是我们的产品，就算抽检的对象确定是假冒我们的产品，可是报纸已经刊登了，我们的产品就是会被怀疑。”
方俞接到二老板的电话后，就跑来找大老板了。
林欣悦此时正在车间看女工们制作火箭鱿鱼，珍珍食品增加了鱿鱼线的生产，除了将南岛特产的小鱿鱼和宅鱿进行包装出口销售，还在这里将鱿鱼的不同部位进行分类生产出各种鱿鱼产品。
反正她记得来之前，各种火锅探店视频都有的火箭鱿鱼很受欢迎，已经完成研发开始投入生产，准备在这两个月的春节出货旺季铺开。
林欣悦擦擦手，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对跟在自己身边的研发部门技术员说：“你们办公室分析一下这个假冒产品吧，把真假产品之间的差别做出来，给方总。”
说着她跟方俞一起走出车间，林欣悦说：“当时我们应该直接报警的，心慈手软了。”
方俞没想到老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这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内心不免有了一种林欣悦越来越是无情的资本家的感觉。
回到办公室，方茗已经在收拾自己的黑色公文包把资料塞进去准备打声招呼就去A市。
林欣悦开口便问：“报警了吗？”
“我立刻就报警了！而且我还打电话去工商局和卫生监督局投诉了！”方茗把公文包丢在沙发上，“我们是合法经营，结果被不法商家欺负到头上了，他们居然不执法！还说我们需要自证对方是假冒伪劣产品！”
林欣悦拍拍她的肩膀，说：“别太过分，我看看能不能托一些关系约他们领导跟你见一下，能不能让他们重新检测，把这个事澄清一下。”
林欣悦说：“本以为发了声明又在A市自己经营就可以避免别人影响我们，对敌人同情就是对自己的伤害啊！想想我真是天真。”
方俞说：“其实报警也不一定有用，毕竟他们应该也不怎么管这些吧？”
林欣悦说：“报警的最大目的跟我们发公告是一样的，只是报警是更加强烈的一种声明。你被看被人假冒伪劣我们，现在只是伤害我们的品牌。但是现在就是影响了我们品牌，如果我们的销售因此被影响，理论上我们就要有几年时间缩短规模或者更换成别的名字重新开始，这样不仅仅是我建厂的巨额贷款要推迟偿还甚至无法偿还，我们为了活下去就必然需要裁撤员工，任何一步走错最后都有可能就是破产直接全员失业。”
方俞没说话，她觉得逻辑是这样的。珍珍食品的任何一点挫折，背后都是一张张嘴。
“让他们登报的东西吃了吐，怎么可能？”方茗气呼呼，“他们抽检不去我们的直营店，在菜市场随便买了一包假冒伪劣产品就说我们的产品不合格！那我们以后有什么竞争对手，我们用他们的包装搞几包加料的东西去找人检测登报，想打击谁就是谁了！”
林欣悦笑笑，说：“说实话，这种事情我遇到过，而且还是我干的呢！”
方茗和方俞愣住了，林欣悦才把当年安平市场刚营业的时候那次工商局检测食品安全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方茗坐到沙发上，说：“你这是造孽啊！以前你挖坑给别人跳，现在报应来了吧？”
“我又没做错，我是用了点小手段，但是他要是自己不作死也不至于有那个结果。”
方茗扶额，“所以这跟我们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林欣悦摸摸下巴，“你们不觉得这两件事挺像的吗？”
三天后，A市的地方报纸刊登了珍珍鱼丸的声明，说明了已经报警维护品牌形象也附上了产品检测报告结果。甚至直营店也挂了展架说明事件的来龙去脉还有各种辨别真伪的图样对比，都没办法挽回已经损失的形象。
林欣悦这人现在债多、事多、腰杆硬，直接就找了律师做好准备要告这个制假贩假的家伙。
可是他们就算顺着市场里小贩说的集贸市场去找卖鱼丸的人，也已经找不到了。只知道是一对夫妻，说着一口韩江话，听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也难怪批发鱼丸去市场卖的小贩不知道买的是假货，他们只看着卖货的是韩江人，就觉得这鱼丸是真韩江品牌。
鱼丸是那个鱼丸，可是人家鱼丸下了硼砂啊！
没找到幕后的人就算了，声明贴了并没有改变食客的态度，有的人说不管真假都不会吃这个牌子了，有的人还是本地自制的看得清吃得放心，还有人甚至觉得下了硼砂的鱼丸更加弹滑好吃，珍珍鱼丸还比不上假冒伪劣。
本也以为这个事到此为止了，但是没想到在这个还没有互联网的时候，经过电视和纸媒，假珍珍的坏口碑从A市扩散到了其他地方。
珍珍食品的销量大降，分销的商家都打电话来“关心”是怎么一回事。
林欣悦一个脑袋两个大，为了冲刺春节前这一个月的销售旺季，珍珍鱼丸提前大量生产并且提前在各个销售区域的冻库安排了存货。
销量下降代表生产要暂停，为了春节生产额外请好的工人开没开工多久就得遣散。遣散工人是痛苦的决定，不仅要发补偿金解释，也会从工人那里制造不良口碑。
“哎……我觉得真的是命苦……本想着春节前可以至少还完一半的贷款。”林欣悦趴在床上，心情非常不好。
萧谨辰把孩子哄睡着，交给住家保姆去陪睡。临近年底他也很忙，发生了这件事他只能帮忙找关系而没办法陪着妻子面对他是有愧疚的。
“我们现在还有一点出口订单，而且只差找出那个仿制商品的人而已，”他煮热牛奶加鸡蛋，这是韩江简单的宵夜，也是林欣悦喜欢的，“你的思路是对的，只要找到生产商，开始走起诉流程，那么我们的自我辩诉就会更加真实有效。不然现在我们虽然是被害者，但却是有些自说自话。”
“在那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担心一下我这个风雨飘零的工厂吧……”
林欣悦掐指一算，“我才刚发了五千的遣散费，几万块钱的包装生产线已经下单了，还有在建的冻库，这些都是钱……”
萧谨辰拍拍趴在沙发上的她，说：“起来吧，先吃宵夜。”
“我不想吃……”
萧谨辰无奈，坐在一旁问：“要不要我帮你找当地的地头蛇，查一查？”
“你想到的我应该都做了……”
“那要不？就当作休息，等这阵子风声过去？”
林欣悦抬头看他：“可是生产还要继续，钱每天都是在花的……现在才第二天，我预感接下来的销售会怎么样了……”
“要不我先拿我自己的钱出来顶一下？”
“我打借条……”
萧谨辰说：“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些了……”
“但是我们是两家公司……”林欣悦爬起来，乖乖吃宵夜，“虽然是你的私房钱，也是我们的家庭基金，但是万一你公司要用到呢？”
萧谨辰笑笑：“没关系，那就打借条。然后我们明天打包一些仓库里的东西，去看看孩子们，当作散散心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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