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星期里,阿欣还是头一回笑得这般轻松豁达。
他抿唇发怔,光是捧着菜,一时间也忘记了走。
颜欣已经带着孩子去外头的水池洗手,见温景杵在门边,不由道:“你先进屋,我等会就来。”
温景茫然应了声,一瘸一拐捧着晚饭到了堂屋。
太阳已经下山,堂屋不算亮堂,全靠一个大灯泡照明。
桌上仅有一盘素菜,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辛酸窘迫,黄泥土胚盖的老房,陈旧灰黑的房梁搭上灰瓦,越发凄楚穷困。
颜欣看了眼面黄肌瘦的父女俩,内心五味陈杂。
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改善一家老小的生活环境。
日子好了,温景也就不再愁着出门打工,再劝他好好休养复查,所有艰难的事都不会再发生。
温景给她和妍妍俩盛饭后,也不说话,埋头干饭。
这男人倒是几十年如一日,嘴笨木讷,三十岁以后更是越来越沉闷、孤僻。
前世,她和温景就像老黄牛一般使,为了打拼事业,最苦最累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日夜颠倒睡眠不足。
两人从不曾喊一声累,哪怕后来有了点闲钱,也从未享受过什么清闲。
温景也十年如一日,守着他的小厨房,变得越发孤僻沉默寡言。
她对他越发不了解,一辈子除了操劳,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甜蜜,也不懂什么是吵架,日子平静如水,无波无澜。
温景话少,半天聊不来两句,她也就懒得理会,再则孩子要高考,饭店还得忙着准备转型,她一心扑在孩子和事业上,等注意力再次回到温景身上时,这男人却被查出肝癌晚期!
那时候妍妍正准备高考,这男人强撑着没事,又在考场外亲自等女儿出来。
温景住院后,倒是开始变得爱笑、爱说话,她也难得天天陪在他的身边,她从来不知道他也可以笑得这般温柔。
两人时常黏腻在一起,旁人难免笑话,可他们不知道温景已经命不久矣。
住院后期,温景整个人已经病入膏肓、骨瘦如柴,眼睛一闭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人走的那一刻,她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觉得闷得慌。
她和温景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没什么感情基础,结婚后更是相敬如宾像同事、像朋友,唯独不像爱人。
她总觉得,两人纯粹就是搭伙过日子。
奈何日复一日,她总是控制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温景没日没夜地颠锅、炒菜、练技巧、研究菜谱,大清早去联系农户进货买菜,不知疲倦熬得两鬓斑白。
店里很忙,大冬天温景包揽所有碰水的活,让她当老板娘负责收钱;时常因为她饿了,半夜爬起来给她做饭,隔三差五酒瓶里插着的野花、蒲公英……
可惜人已经走了,再也没人听她唠叨。
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这男人还没来得及享福,年纪轻轻就给熬死了。
心如刀割的后劲越来越大,她总是后悔,如果早一点发现,早一点带他去做检查,如果多放一点心思在他身上,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他刻意隐藏的异样。
如果不那么拼命……
可惜,没有如果了。
思念如潮水,越是后面越是汹涌,快要将她淹没。
夜里她经常无法入眠,熬着熬着她就进了医院。
温景突然发现颜欣盯着酸菜红了眼,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是他没出息,天天一个酸菜,连片肉沫没有。
阿欣就跟水龙头似的,连着一个星期,哭得揪着他的心不放。
他叹了口气:“下个月把稻谷卖了,我一定可以找到活干。”
颜欣对上男人萎靡低落的脸,抿唇思考了片刻:“稻谷咱们不卖,留起来自己吃。”
“够吃,剩下的就换钱吧。”
温景捏紧筷子,他伤了腿,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工作,卖了粮食,也能给娘俩当作生活费。
此时此刻的温景也不过23岁,面庞稚嫩年轻,放在后世也就刚刚大学毕业,他却早早结婚生子。
90年代初,农村人结婚大部分都早。
温景父母陆续离世,村里一些老人家可怜他,成年后就一直帮着张罗亲事。
可惜温景没钱没学历,又无父母亲戚照应,就只有一间土房,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家,都不会将女儿嫁过来。
颜家那会儿也穷,她父不疼母不爱,加上长得胖又黑,22岁还没人上门说亲,又被同村小伙嫌弃,最后干脆三百块钱,同意了温家的亲事。
1988年,广省平均工资也就两百左右。
三百块并不多,但对于年仅19岁的温景来说,十分不容易。
无父无母没钱上学,十五岁初中毕业就出社会打零工,80年代中期工钱普遍不高,能养活自己就算不错了,除去300彩礼,还得翻新房屋,简单摆的酒席也得摆上一桌。
温景攒的钱,彻底分文不剩。
结婚一年后,两人不仅补了结婚证,还领了孩子的出生证。
孩子出生之后,为了还生孩子的费用,也为了孩子有更好的生活,温景常年在外打工,两人聚少离多。
刚还清债务,温景就伤了腿,无疑是雪上加霜。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烦心事多如牛毛,她成日愁眉不展,竟连个笑容都没有,大概无形给了温景一些压力。
完结文求支持——《我在八零当电工》《我在末世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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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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