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秀荷刚要休息,就见刚洗完澡的闺女抱着枕头被子,一身水汽的走了进来:“妈,我今天想跟您睡。”
秀荷笑了:“这么大了,还舍不得妈呐?”
蒋慕楠有些害羞,可还是肯定的点头:“嗯。”
秀荷心中好笑,将刚刚铺好的褥子往边上挪了挪,给闺女腾出一块地方。
他们这里地处北方,冬天很冷,家家户户都烧炕取暖,这炕是用泥土脱坯制成,虽然平整但躺上去难免也有些硌人,不论春夏睡炕都需得在上头铺上褥子的。
秀荷拆开炕头上的摞着的一套褥子仔细的替女儿铺好,“这褥子还是我结婚时候你姥家陪嫁的,有一年我晒被子被你瞧见了,非吵着要,那时后你才三岁,我怕你晚上尿了,不肯给,结果你气的哭了小半天。”
说起童年的囧事,蒋慕楠有些招架不住,扭着身子不满的喊道:“妈!”
秀荷见闺女害羞,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随着闺女越来越大加上蒋慕楠本身就比同领导孩子成熟,已经很少表露出小女孩的神态,她这样倒叫秀荷想起了闺女孩提之时。
回想起来,那具如今已经是个遥远的时光了,那时候的日子比现在更苦更难,可不知为什么秀荷反倒越发怀念起那段岁月了。
秀荷抚摸着闺女那一头柔软黑亮的长发,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舍,曾几何时,那个抱在怀中,香香软软的小婴儿,已经快长成大人了,就快要离开自己了。
蒋慕楠见她妈那副笑中带泪的样子,不由心里一慌,有些担心道:“妈,您怎么了?”
秀荷眼眸中亮晶晶的似有泪光:“妈是有些感慨,一眨眼我楠儿就长这么大,就要展翅高飞离开咱们这个家,离开妈了。”
蒋慕楠依偎过去,抱着秀荷的胳膊撒娇道:“我才不离开您呢!”
秀荷失笑:“那你不去上大学啦?”
蒋慕楠趁机将心中隐藏许久的心思试探着问了出来:“妈,我要上大学走了,半年才能回来一次,您一个人在家多孤独呐,您害怕不?”
秀荷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动,她正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跟闺女说说家里还有钱,让她不要为了学费担心,蒋慕楠就将话题引到了这儿,真是瞌睡递上了枕头。
于是秀荷就把白天弟弟劝自己的那番话,又拿出来劝闺女:“妈不怕,你能考上大学是妈最大的心愿了,妈梦里都能笑醒,哪还顾得上害怕呀!
还有学费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跟你爸这些年早就给你攒够了,你就安心的好好念书就行,别的呀啥也不用管,更不用惦记妈。
等你上大学走了,妈白天去上班,晚上就在家看看电视,再不行妈还能把你姥接过来跟妈做伴儿,有啥孤单的。”
好巧不巧秀荷这话正解开了蒋慕楠心中的疙瘩,她妈话里话外都是要守着这个家过下去的意思,半点没有改嫁的意思,蒋慕楠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这场谈话,以母女两个各怀心思开始,最后以皆大欢喜结局,母女两个都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蒋慕楠离家后,秀荷给她的班主任于老师打了一个电话,从于老师的肯定和惋惜中,秀荷更加确定了是大姑子在暗中搞鬼!
听说总有个中年女人去学校找女儿,秀荷直觉得那人就是大姑姐。
证实了自己的怀疑,秀先是表示了对于老师的感谢,然后又拜托对方今后一定要更加严格的监督闺女的学习,并表示会约束好家里的人,总去学校找人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放下电话,秀荷抓了件衣服就去找公婆。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来钟了,农村晚上没啥娱乐活动,人们睡觉都早,秀云过来的时候公婆都已经躺下了。
听见拍门声蒋老太吓了一跳,这大晚上的谁会过来呢?蒋家老爷子侧耳听了听,说到:“我听着怎么像是大河媳妇?”
蒋老太摇头:“你听错了吧,这时候她过来干啥?”秀荷原本跟公婆的关系就挺一般的,自从丈夫过世后就变得更加个相敬如宾了,没事秀荷是不会登门的。
蒋老爷子说:“我出去看看!”
“那你把手电筒拿上,黑灯瞎火的可别跌了!”
“知道了!”
蒋老爷子把门打开,果然见秀荷站在外头,“大河媳妇,咋这时候过来?有事?”
秀荷点点头:“嗯,爸您跟我妈睡了没?”
“还没呢,进来吧!”蒋老爷子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放儿媳妇进院,这才再次拴好门。
秀荷进屋一看老两口褥子都铺好了,明显一副马上就要入睡的样子,她有点过意不去,自己来的太急了点。
不过,想想险些被蒋大敏耽误的闺女,秀荷刚刚上来的那些歉意,又消失了大半。
秀荷挺了挺脊背,跟婆婆打招呼:“您还没睡呢?”
蒋老太嗯了一声,“没呢,坐吧!”这年头婆婆和媳妇对付的不多,秀荷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婆婆的冷待。
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告了蒋大敏一状。蒋老太闻言还要替闺女分辨两句:“他们老师不也没说那人就是大敏么?”
秀荷笑了:“妈,这人要想证明是谁还不容易么,只是我想着闹开来到底对谁都不好,不如咱们悄悄地压下去,就当这事没发生。”
蒋老太干咳了一声,心里也知道这事八成就是闺女干的,不过纵然理亏总也要挺闺女分辨两句:“便是大敏干的,这孩子也是好心。”
秀云不置可否的笑了下:“甭管好心坏心吧!总之我也没有让慕楠停学的意思,我也更没想过二嫁,您跟她姑说说,让她就别那么费心了!
再说了我闺女考上大学,那也是老蒋家的风光不是,这么横拦竖挡的算怎么回事?”
话说到这儿秀荷又和缓了些语气:“不过您说的也是,这事未必就是她姑做的,要不是呢就最好了,您也让她姑替我看着点,看是谁这么见不得咱家好。”
蒋老太活了大半辈子,一向都是抓尖要强的,见一向低眉顺眼的儿媳妇对自己说话这般不客气。
她刚想发火,又思及刚刚秀荷话里的意思,觉得她现在倒不像有改嫁的心思,决定将这口气忍了,不过她终究心里不痛快,也不说话就那么冷脸坐着。
说完要说的,秀荷也不多留:“您二老早点睡吧,我这就回去了,这事我就托给您了。”
秀荷走后,蒋老汉吧嗒吧嗒的抽烟,蒋老太用手指点着窗外:“瞅瞅,守了寡,她反倒是越来越嚣张了。”
又生气的骂闺女:“这个死丫头,我早就跟她说了别打慕楠的主意,偏不听,偏不听!哎呀,你别抽了,呛死了,咳咳咳!”
蒋老汉神色不明的说:“这事你知道?”
蒋老太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经过一番追问才将那日的事说了出来,末了有些心虚的说:“那天我骂过她了,谁承想她还不死心!”
蒋老汉抽罢了一袋烟,磕达着手里的烟袋锅子说:“赶明儿我去找大丫头一趟。”
蒋老太赌气道:“去吧,你快去吧,我反正一个都管不了,没一个省心的玩意儿。”
不知道蒋老汉是怎么说的,反正后边蒋大敏没再闹腾了。秀荷开学后又跟方老师通了几次电话,得知女儿的成绩渐渐恢复如初,这才将一颗紧提的心落到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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