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蒋慕楠正煮花生,,是斜对门的邻居二嫂子又来了。二嫂子跟蒋慕楠家并没亲戚关系,只不过因为处的不错,才论个庄亲的辈分。
二嫂子家辈分小,她年纪跟秀荷不相上下,却是跟蒋慕楠一辈。她闲了没事,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瞧见陈家烟囱正冒烟,料想家里有人,就往这边来了。
一进门,看见蒋慕楠在堂屋的灶前烧火,她笑道:“我还说大婶子今儿怎么在家,原来是慕楠呀,这是做啥呢?”
蒋慕楠原本正蹲在地上,闻言站起来,笑道:“二嫂子快上屋里坐去,我煮点花生,等熟了您也尝尝。”说着忙站起身,挑开门帘,招呼二嫂子往屋里走。
二嫂子揣着袖子站门口说话:“别忙活,我就是进来看看,你忙你的,我这就走了。”
蒋慕楠很热情:“我这马上就弄好了,没啥忙的。您先进屋坐,我还从外头买了点小零食回来,都是咱们这儿没有的,您正好尝尝!”
二嫂子听了这话便笑着说:“那我还真就不舍得走了。”说着迈步进了秀荷住的东屋,在炕沿儿上坐下。
蒋慕楠先将灶前的柴火拢好,然后才从自己的屋里拿出些糖块,果脯,小点心之类,装在茶盘里端到了二嫂子面前请她吃。
二嫂子捡了个蜜枣放在嘴里,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紧接着就夸道:“这大地方的东西就是好,咱们赶集也见有卖这个的。买我倒是没买过,不过光看样子就没有你这个精细,吃到嘴里味儿也好,清甜还不腻人。”
蒋慕楠将茶盘往前又推了推:“您喜欢就多吃点,这还有好多呢!”
“咦,那哪行啊!”二嫂子摆着手说:“这么金贵的东西,吃一个就是大福气啦。”
蒋慕楠又笑着递上一个夹心的奶糖:“那您再尝尝这个,这个味儿也不赖。”然后又倒了一杯水,放到二嫂子手边:“您先吃着,我去把锅里的花生米捞出来!”
“哎,你快忙你的去。”二嫂子笑呵呵的说道。
蒋慕楠将煮好的花生捞到盆里泡着以便入味,接着将锅刷干净后,又添了几瓢凉水。这样利用底火慢慢也能把水暖热,到时候洗手洗脸就有现成的热水了。
蒋慕楠将堂屋收拾利索,又重新洗了手这才二次进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与二嫂子对面坐着,闲聊吃零食。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秀荷身上,二嫂子叹道:“要说你妈也是真不容易,那服装厂的活可不轻省呢,就这儿她还能房前屋后的都种上菜种上果的,可真是能吃苦。”
“前阵子张大娘前跑后跑的,我还以为你妈会被她说动呢。张大娘那张嘴多会说啊,可你妈愣是没答应,估计她也是怕你受委屈。”
蒋慕楠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惊,昨晚她其实是诈她妈来着,没想到还真让她猜准了,这半年果然不消停。
蒋慕楠尽管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极力的持着镇定。她想从二嫂子嘴里多套些话,秀荷明显是要瞒着她,张大娘那或许可以问出些东西,但蒋慕楠并不信她的一面之词。
于是她故意含糊道:“说来这事也是我妈顾忌我太多,若没有我她也不必受这样的辛苦。”
二嫂子没有提防果然上当了,她顺着这个话音儿说道:“这个事也说不得该怪谁,只是这过日子家里没个男人的确不行,好多活女人家干不了啊!要说还是你妈有主意,把地包出去了,要不然就种地这一件事,就能把人愁死。”
蒋慕楠听了这话心里就明白个大概了,张大娘应该是想来给秀荷说媒了?她妈没同意,或者还在犹豫,但是她妈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是怕自己反对,还是怕自己多想?
“慕楠,慕楠!”二嫂子见她发愣,连着叫了两声。
“啊?二嫂子您刚刚说什么?”蒋慕楠回过神来笑问。
二嫂子见她这样,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世上,谁家子女愿意自己母亲改嫁呢?
二想到这儿她慌忙站起来说:“我这出来的时候也不小了,眼瞅着该做饭了,我这就回去了,回去了啊!”说罢不等蒋慕楠回答,急匆匆走了。
蒋慕楠站起来往外送了两步,嘴里客气着:“二嫂子慢点,闲了您再过来坐啊!”
傍晚秀荷回到家,蒋慕楠等其吃罢了饭,开门见山道:“妈,我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秀荷的表情顿时变的特别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说道:“知道,知道什么?”
蒋慕楠盯着她妈的眼睛情严肃,慢慢道:“知道张大娘来咱家跟您说的事!”
秀荷一瞬间变得有些慌乱,她的脸腾一下红了,然后想想又觉得不对,慢慢冷静下来,想着:这事或许告诉闺女也好,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不如跟闺女商量商量。
只是跟闺女说这些,怎么让人觉得这般别扭呢?秀荷忸怩了下才说道:“楠儿,妈有点事想跟你说说!”
陈萌静静的看着她妈,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秀荷清了清嗓子,才道:“你张大娘过来,是想劝妈改嫁。”
蒋慕楠闻言,心道了句:果然不出所料!
蒋慕楠望着秀荷为难的样子,主动开口说道:“妈,只要您过得好、过得开心,不管您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之前我爸刚没的时候,我的确特别害怕您丢离开我。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您还年轻一辈子那么长,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秀荷被蒋慕楠说的老脸通红,好半天才任羞道:“妈倒不是想找伴儿,我觉得自己这样过挺好,清清静静的。主要他们都劝我,说我要是再走一步,将来等你嫁人也好看,谈婚事咱家也有个能主事的人。”
蒋慕楠听了这话把脸一沉:“妈,你要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呢,我肯定不会反对,但要说为了我就大可不必了。
我将来的事情自己都能做主,不需要别人来替我主事,再说便是有些话我不方便出面,不是还有您在呢?怎么就非要拉个外人来帮忙了。”
蒋慕楠有点生气,又道:“妈,说了半天您还没告诉我,张大娘给您提的人是谁呢?是咱们庄上的,还是她的什么亲戚,熟人?”
秀云道:“就是咱们庄上的张炳坤!”
蒋慕楠一天这话,当时就气得不行。这人她可太知道了,离他家住的不远,只隔了十来户人家,张炳坤的媳妇跟秀荷关系不错,之前常到自家串门的。
蒋慕楠一阵冷笑:“原来是他,张大娘真是好热心,这么知根知底的人家可不多见,张炳坤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值得她这样热心?”
听秀荷解释蒋慕楠才知道,原来张大娘跟张炳坤是姑表兄妹,张炳坤前两年死了老婆,张大娘见秀荷也是寡居,人又老实能干,便动了撮合的心思。
可就是因为太了解了,蒋慕楠才绝不会同意秀荷改嫁张炳坤。
蒋慕楠强压怒火:“妈,您要再嫁我不反对,您想找什么样的人也是您的自由,可是这张炳坤我实不赞成。那是个什么人,难道您心里还没个数吗?他是怎么对他死去老婆的?
我爸便是有各种不是,可他对您,对咱们这个家,从来都是辛苦付出,您花钱多少我爸也从没管过。您再看看张炳坤,依我说那就是个懒且无能,自私自利又大男子主义的人。”
蒋慕楠越说越生气,对秀荷也有些埋怨,她妈怎么能这么糊涂,那么个玩意也要考虑,真嫁了那个人别说是她了,连自己都得跟着一块倒霉。同时也越发觉得秀荷耳软心活,脑子也不太聪明,还是跟自己在一起的好,不然说不定哪天就得让人诓了。
说起来也不能怪蒋慕楠生气,张炳坤这个人实在让人有些无语。
首先这人很懒,在农村光指望种地那点收入是不行的,那样也就只能混个温饱,很多人农忙之余忙还会干一些副业。
或是外出打工,或是下河抓点鱼虾去卖,再不然,除了粮食之外再种点经济作物,也能多一份收入。
可他偏不,家里那几亩地,除了春天的小麦,秋天的玉米便再也没种过其他的了。对了,偶尔他家还会种些棉花,因为缝被子做棉衣要用,不种就要买,买就得花钱。
有人劝他,你也别整天在家待着,年纪轻轻的也出去挣点钱,多点收入,家里孩子大人手头也宽裕不是。
张炳坤的回答堪称独一无二:“我不挣我也不花,你们挣得多花的多,那到最后算账,还不跟我一样嘛,何必费那个劲儿呢。”
众人一时间把这话传为笑谈,你不挣不花,老婆孩子跟着你受穷。我们挣了花了,家里生活还改善了呢!
看你家那两孩子吧,到别人家去玩,见了好吃的都走不动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在上面。
再一个就是张炳坤虽然不去挣钱,却又把钱财看的极重。她媳妇手里是一点闲钱都没有的,平时花一分,也得跟他现伸手要才行。
有一回他丈人来他家,正赶上他不在,他媳妇竟然拿不出给他爹回去坐船的二块钱,最后没办法还是跟秀荷借的,所以蒋慕楠也知道这事。
后面她老婆生了病,医院确诊是白血病。确诊当天他就赶着车把人拉回来了,一点药都没开,纯粹就是将人带回家等死。
那媳妇病后,蒋慕楠还随秀荷去看望过一回,那时他媳妇瘦的不成个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别的人生病了,好歹家里会有点水果营养品之类的,到她这儿就只有一袋子红糖,冲个红糖水就算是补充营养了。
秀荷看完人回来还哭了一场,直说那媳妇老实敦厚,怎么偏生就得了这么个病,实在是个苦命人。
张炳坤这么个人,再蒋慕楠心里,张大娘给她妈说的这个媒于把秀荷直接往火炕里推无异,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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