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年初二那天，蒋大敏一家果然都来了，蒋家家老两口依然没知会秀云娘俩，不过蒋慕楠有自己的想法，主动往她爷奶这儿跑了一趟。她跟她姑打了个招呼就跟家旺表兄聊天，聊着聊着就提到了他家之前拿走的钱。
家旺毕竟年轻，知道自己家欠着表妹钱，就有点坐不住。倒是蒋大敏狠狠剜了蒋慕楠一眼，也跟着一起哭了一通穷。
之后又道：“慕楠，这几千块姑暂时用着也不耽误你们家过日子，可是你看眼瞅着你表哥也二十多岁了，就是因为彩礼凑不齐，这媳妇就死活都娶不到家。姑这心里急呀，就怕你哥打了光棍。你放心，姑肯定不会赖账，只要姑手里宽裕了，一分不差的把钱都还给你。”
蒋慕楠闻言撇了撇嘴，讥讽道：“照您这么一说，若我硬要这几千块钱块钱，家旺哥娶不上媳妇这罪过就扣到我身上了呗？
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家旺哥要娶媳妇的，打从他出生那天就该知道得有这么一桩事，怎么之前不急到今天才开始急呢？”
蒋老太见蒋慕楠说话难听咄咄逼人，心里十分不悦，训斥道：“你姑她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过年的你非要这样添堵，我看你这大学上的越来越不懂事了。”
蒋慕楠语气淡淡：“我是不如我姑明白事理，不如您让我姑把钱尽早还给我，总不能让这明白事理的人，赖我这不明白事理人的帐吧！”
蒋慕楠说话刻薄不留情面，家旺和张来福脸上都有点挂不住，蒋大敏更是直接扯着嗓子开始撒泼，甚至伸手去拉扯蒋慕楠。
蒋慕楠哪能吃这个眼前亏，嘴里尖叫一声扭身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大声嚷嚷：“我姑打人啦，我姑要打死我啦！”
今天天气好，街面上站了不少人，众人本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闲话，如今见有热闹可看，自然都来了精神。他们聚过来堵住大步跑过来的蒋慕楠，纷纷问道：“咋了，这是？慕楠你跑这么快干啥，谁要打你？”
蒋慕楠一脸的惊慌失措，“我姑，我姑我奶要打我呢！”
“咦，那不能，大过年的哪能打孩子呢，更何况还是你这么优秀懂事的孩子。”蒋慕楠在长辈里的口碑一向很好，尤其考上大学后，更是成了村里人教育自家孩子学习的榜样。
蒋慕楠小脸邹成一团，眼看着就要哭了，她声音发颤的说道：“三奶，真的，我奶她们真要打我。”蒋慕楠带着哭声但是口齿清晰的，把蒋大敏欠钱一直不还的事说了个清楚。
然后哭哭啼啼的说：“我也不是非要今天惹我姑的不痛快，可是自从我爸走了，我姑还钱的事提也没提过，我上大学后开销大，我妈在厂里拼死拼活也挣不了多少，家里实在是难我才想着趁着我姑来拜年提一句。
谁想我姑一听就急了，我奶也骂我不懂事，婶子大娘，我，我也想懂事啊，可是我看我妈每天下班回来累的直不起腰的样子，实在心疼极了，恨不得这学不上了才好。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提了一句，谁承想不但钱没要回来一分，我姑还要打我。”
说道最后蒋慕楠也来了情绪，直接当众落泪。一旁看热闹的人听了都说蒋大敏做事不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不还钱还打人实在是没道理。
又劝蒋慕楠：“好孩子，困难都是一时的等你毕业就好啦，可不能动那不上学的心思。”
“就是，可不能那么想。”
众人正七嘴八舌的说着，蒋大敏从后头赶过来了，蒋慕楠顿时一副吓到的样子：“婶子、大娘，我姑怕是又要对我动手，我得走了，求婶子大娘帮我拦着点。别让我姑打我”说罢抬脚快步就走。
蒋大敏并不是出门来追蒋慕楠的，只不过街上人说话声越来越大，她心里好奇打算出来看看热闹，却不知道这热闹正是她自己。见她出来，一群老头老太瞬间围过来，然后七嘴八舌的开始说他。
等蒋大敏弄清怎么回事的时候，始作俑者早就跑的没影了，她也只好气呼呼的回家跟蒋老太告状。
蒋老太气的嘴唇直哆嗦，狠狠地跺脚说：“越大越刁钻，以前看着还好，这去了省城家里更装不下她了，她妈还没说什么，就轮上她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可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处跟人乱说，真是里外不知”
蒋老爷子说闺女一句：“好歹慕楠也是你侄女，大过年的你也不该跟孩子动手。”
蒋大敏心里不服，不过到底没直接跟自己的爹顶嘴，她还想着待会儿从老两口这儿那点钱呢！总得哄着些才是。
***
秀荷见闺女气喘吁吁的从外头跑进来，皱眉问道：“怎么了，跑这么快，跟后头有人追似的。”
蒋慕楠坐在炕上喘了一会儿，待气息平稳这才说道：“您说的真没错，的确让人撵着跑呢？”
秀荷瞬间担心起来，他们村很有几个闲汉，整日偷鸡摸狗、油嘴滑舌的讨人嫌，但是他们一般只撩拨成婚的媳妇，很少在小闺女面前晃悠。
不过事事无绝对，尤其蒋家现在人丁稀薄，那些人保不齐就柿子捡软的捏，欺负蒋慕楠。
蒋慕楠见自己说出话的一瞬间她妈吓得脸色都变了，顿时明白她这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妈，我没事......”
秀荷听完前因后果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她嗔怪道：“你也是，好好的干嘛去惹气，之前不是说好了不指望他们还钱的么？”
蒋慕楠剥了一颗花生扔到嘴里，语气凉凉的说：“不指望他们还钱是因为了解他们是什么人，知道他们不会还。不过我也不能干吃这个哑巴亏呀，她一天不还钱我就一天是债主，要账可是我的权利。”
说到这儿她坏笑的挑了挑嘴角：“时不时给她添点堵也挺好的，总不能她这个欠债的比我们要债的还舒服吧？分明是她该给的，怎么到现在倒好像我们不占理一样。
更何况咱们不说，那岂不就要任由着他们在外头胡说，到时候还不定怎么歪曲事实呢，与其那样不如我来说，也让大家知道知道他们的德行。”
秀荷叹口气，她实在不愿意让闺女过早陷入这些鸡毛蒜皮里，但是如今看来这事也不是她能拦得住的。
娘俩个正闷闷的坐着，就听院里有人说话，紧接着李春梅帘子从外头进来了，嘻嘻哈哈的说：“慕楠真有你的，就你姑那点干的那点缺德事，现在咱们这几条街上都传遍了。这可真是，自己兄弟没了大姑姐带头为难自己侄女和兄弟媳妇，她这回呀，名声算是臭到家了。”
秀荷一脸无奈看向李春梅：“你还夸她呢，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惹事，真是不省心，你在外头可不能这样啊！”最后一句是对蒋慕楠说的。
“妈，锅里炖的鱼是不没汤了，我怎么闻着一股糊味儿。”蒋慕楠赶紧转移话题。
“呀，我的鱼！”秀荷着急忙慌的开始往外跑。
李春梅对着秀荷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用无声的口型说：你妈真是个糊涂人！
这一点蒋慕楠也毫无办法，她无奈的耸耸肩摊开手，做了个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
秀荷不一会又从外头进来，嘴里嘀咕着：“这鱼明明还有半锅汤呢，怎么会有糊味儿？”
“哦，那可能是我闻错了！”蒋慕楠睁着眼胡说。
好在秀荷回来后便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而是问李春梅：“今天小娟他们上上家来不？”
李春梅哐当一下把脸撂下来：“她敢来我就敢把她打出去。”
秀荷觉得李春梅就是嘴硬，不过也没有继续再劝，而是说道：“等过几天我去他们庄上给我姨拜年，顺便帮你打听打听小娟过得咋样。”
李春梅到底不是铁石心肠，闻言没有拒绝，只是嘴硬道：“过得怎么样都是她自找的。”
***
初三秀荷带着闺女回娘家，初四去了赵娟婆家那庄子上的表姨家。
傍晚到家才进门不一会儿李春梅就从外头进来了，秀荷心道：还说不关心赵娟，这不就心急火燎的过来听消息了。
秀荷不是个会卖关子的人，她见着李春梅立刻把自己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都跟对方说了。
总体来说赵娟的日子过得算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太差，其实也可以想到只要不是失心疯的人家，怎么可能虐待怀着孕的儿媳妇呢？即便是不好，那也都是将来生完孩子之后的事。
果然李春梅听后心里稍安的同时也说到：“到底过得如何，那得生完孩子之后才知道，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有多难，咱们都是经历过得。”
秀荷想到自己生产后遭的那些罪，也是颇有感触，说道：“我把慕楠的电话留给我姨了，让她帮忙留意着些，万一有啥事跟咱们吱一声。”
秀荷这回没说什么赌气的话，沉默一会儿之后对秀荷道了一声谢！
李春梅走后秀荷对着蒋慕楠感叹：“你春梅婶子心里到底也是挂念赵娟的，她抹不开面，咱们就帮她看着点。”
蒋慕楠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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