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屋顶被掀开的屋子之中,跟周遭一般寂静无声,若是寻常人路过,大概都会当做是闲置的房屋之一,没有太多特别。要是仔仔细细侧耳倾听,才会勉强听到其中几个浑浊的呼吸声。
屋子的阴影之中,摆放着一张茶台和两幅茶椅,两个人坐在茶椅两边。
“听说吴天师被拘了,罪名招摇撞骗。”一个年轻些的声音说。
“不会被拘很久,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一个暗哑的声音说得云淡风轻。
年轻声音里面全是嫌弃,“名声已经臭了,没人再会相信他。”
“的确,”暗哑声音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其他事,“作为棋子,他算是废了。听说谢广乐都起了疑心。”
“没关系,谢广乐只会觉得是自己识人不清。”
暗哑声音低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年轻声音泄愤似的握紧拳头砸向桌面,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面还有不甘与愤怒,“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的目的到底……”
“这你不需要知道!”年轻声音冷冷打断对方。他的计划和目的都在自己心里,其他人不-容-置-哙!
“好吧,下次如果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暗哑声音说。
年轻声音冷笑,“夺女之痛难以下咽的话,怎么不直接去找王玉麻烦?”
“我收到风声,被上面的盯上了,要收敛一段时间,你要做我可以私底下配合你,但是要我自己明着出手,还是算了。”太招摇对目前的他来说,有害无益。
“哼,”年轻声音不屑一顾,阴阳怪气的嘲讽,“连你都成了胆小鬼,当年叱咤宁山镇的风云人物现在也会学着审时度势了。”
暗哑声音没有预料之中的被激怒,而是起身告辞,对面的人已经失去理智,勉强要陪他玩下去恐怕会万劫不复,他向来胆大,但却不鲁莽,知道有些事情可为,而有些事情不可为,否则早就消失在无数次的扫黑除恶行动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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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峻尽管申请从城市调到了卫生院,但依旧是个实习医生,安排好要上的班一次也不能缺席,他倒是渴望自己能早点摆脱掉现在的位置,无奈,凤凰涅槃都需要时间,何况是医生的成长,向来都是无比漫长且煎熬。
宁山镇本身人口有限,卫生院也就很清闲,有些时候谢峻值班一整天,把手上的解剖学翻得倒背如流都见不到一只蚊子飞过。
之所以对邹家二伯的事情记忆那么深,除了邹晓光蹊跷的不转诊之外,就是因为太闲了,闲到但凡有点小事,谢峻都觉得一整天没有白过。
谢峻还在叹息又是无聊的一天时,来了一个人。
邹晓光,又是他!
邹家二伯都过世了,他怎么还来?!
谢峻略带嫌弃的打量着他,他却回报无害的微笑,说明自己的来意,“上次太悲伤,没来得及结算费用……还有死亡证明。”
经他这么提醒,谢峻幡然想起,好像确实听同事提起过这个事。那天当值的人不是他,所以倒是没把这些小事记在心上,反正按照镇上销户流程,家属事后会自己到卫生院来取相关材料。
“哦哦,你稍等。”卫生院太小,以至于人员配置都很紧张,当值的医生往往需要身兼多职,包括翻找单据和病历等等。反正谢峻闲着也是闲,找点活干总好过在原地等发霉,指不定还能从来人口里听听八卦什么的增添一点生活滋味。
谢峻转身到柜子里打开文件盒,仔细核对日期和名字,一点点查找。
“谢医生,”邹晓光唤他。
谢峻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我家的事,你听说了吗?”邹晓光眉宇间都是愁云惨雾。
“呃……”最近他都被排得满满的班,早上老爸没起就出门了,晚上回家又很少见到老爸人影,他没有机会吃瓜听八卦。
“王玉没跟你说啊?”邹晓光问。
谢峻眼神茫然,懵懂摇摇头,“说什么?”
“没想到你大哥还当你是外人一样的瞒着你。”邹晓光眼神里一抹玩味,说的话让人云里雾里又好像似懂非懂。
谢峻却要跟王玉划清界限一般,神色蓦地冷肃,“突然空降来的陌生人,我才没把他当大哥。”
谢峻的表态让邹晓光来了兴致,他嘴角不可抑制的动了动,但仍旧克制自己维持着哀恸的表情,“我家啊,现在也同你家一样,兄弟感情都没了。”
“哦?怎么说?”谢峻挑眉,问,“我怎么听邹瑶说,你家小辈里边,除了你,没有其他男丁?”既然没有其他男丁,从哪里来的兄弟感情。
“我说的是我们父辈,”邹晓光耐下心继续道,“我爸爸那辈还是兄弟很多的。”
“哦,倒是邹瑶说起过,但是亲戚太多,又没怎么见过,估计见面我都对不上号。”
“我那个堂妹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邹晓光话里有话,说罢还态度暧昧的一笑。
谢峻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别人怎么看。
“我堂妹有跟你说,我爸这次住院的原因吗?”邹晓光话锋突然一转。
“我看看……”谢峻手里的伙计没有停,恰好翻到邹家二伯的病历,仔细查看一番后喃喃道,“还是心脏病啊……没有什么特别……”
“心脏病的起因呢?”邹晓光再追问。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邹晓光被谢峻调侃的态度刺激得一阵沉默,缓了好久,才慢慢说,“……我爸撞见小叔和大伯母私奔。”
“私奔?!”消息炸裂得让谢峻一时间难以消化,之前的闲极无聊霎时间一扫而空,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书本里面!
邹晓光点点头,“我作为受害者本来应该恨他们的,现在却恨不起来了。”
邹晓光的一番说辞勾起谢峻的兴致,天底下竟然还有受害者原谅施害者的怪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伯母本来和小叔就在婚前相识,加上大伯母被大伯……总之是过得不好……”说得详细了,也有损邹家的名声,还是隐晦一些,反正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谢峻邹眉,他似乎陷入某些纠结,“所以你小叔就带着大伯母私奔了?即便是别人的妻子?”真有人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亲情和一切礼法吗?夺兄弟之妻也行?
“大伯母太苦了,又或者小叔太爱她了吧!”邹晓光继续说着,假装没注意到谢峻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还伪装着陈述事实,“我没恋爱过,但尊重他们的选择。”
“即便代价是付出你父亲的生命?”谢峻反问。
“唉……都是在不合适的时间遇上不合适的人,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邹晓光言辞之中几许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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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午休时间,太阳直射得路面上的空气都变得扭曲,广乐分店的店员都找个阴凉的地方睡上一觉,确保下午有精力继续打工,身为小谢总的王玉倒是没有闲着,午休时间前一刻刚好有一车货到了,没有人卸货的话,再晚些司机又要开走去拉下一车货,本着不能耽误他人生意的原则,王玉打算自己一个人卸车。
他以前在邹家作坊做的就是力气活,广乐的货都不重,卸车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就在王玉哐哧哐哧搬完最后一桶酱料到后厨,打算店里坐下喝茶歇歇脚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速窜进了店里。
王玉歪着脑袋,打量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若是没有急事想必他不会如此狼狈,“晓光,发生什么事了?”
“不……不得了了!”邹晓光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大声说。
阴凉处的店员蓦地动了动,王玉紧张地看了一眼,连忙将邹晓光拉出店外,吵吵嚷嚷的会打扰到别人午休,他小声问,“怎么了?”
“我早上去卫生院要死亡证明,就看到谢峻在值班嘛……谢峻是你弟弟,我就当他是一家人,扯了下闲话,谁知道……”
邹晓光说话向来唯唯诺诺,王玉早就习惯了,“扯了什么闲话?”
“唉……就是小叔和大伯母私奔的事嘛……”
私奔的事,王玉也听邹瑶提起过,自然没有太大反应,“哦哦……”
“谁知道……谁知道……”邹晓光反复念叨,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说又难以启齿,只会加重王玉的好奇心,王玉不负所望,接话茬道,“不如你长话短说?”
邹晓光将手搭到他肩膀,挤眉弄眼,并用同情的语调说,“谢峻去邹家作坊找邹瑶了,看样子要去带她私奔。”
王玉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反复确定很多次,最后喃喃道,“我和你都没发烧啊!是你说的胡话还是我听的胡话?”
青天白日的,突然之间说私奔,任谁都不相信吧!
“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王玉不信,但架不住邹晓光焦灼的样子,横竖还是要满足一下他,配合他演一出戏,否则他苦心积虑的策划真是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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