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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
2006年，我因置办婚事返港，与我同行的还有我的先生。
这是我18岁后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近乡情怯，我望着舷窗外的小岛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香港，好久不见。
001
还未走到出口我就看到信一、四仔和十二少戴着墨镜一字排开，手上高举着纸牌，上面只写着两字“阿妹”。
我小声嫌弃的说着这群扑街h社会，手上动作却未停，将行李箱的把手递给一旁的先生，然后飞奔向我年少时的伙伴。
十二少和四仔率先抱住了我，两人一左一右在我耳边嘀咕“远离信一，人家有家室喽”。
我朝信一望去，才发现他身边原来还有一位较年轻的女士，想必这一定就是他在电话里同我讲的“命中注定”。我看见她紧紧握着信一的左手，对我微微点头致意，我同样回以微笑，但目光却在一处停滞。
“你的右手……”十几年来他从未在电话里提到过此事。
“冇事啦，人制手枪，见过嘛？”他一边笑着一边拿起右手象征性的放在嘴边对食指吹了口气。*1: 冇事啦-没事啦。
大家都被他逗笑，我也忍俊不禁，眼神却不由得看向他的妻子。
信一比他幸运，也比我幸运。
002
多年未见，信一成了包租公，偶尔也去自己开的那家歌舞厅逛逛，四仔开了几间医馆，但还是爱看碟片，倒是十二少还跟着Tiger哥走南闯北。
而我的先生，这位家境殷实、开朗热情的美籍华裔大男孩却意外地同他们打成一片，看着他们，我竟觉得回到了从前。
欢迎晚宴设在信一家，秋叔和Tiger哥也特意赶来。入座前，信一将我拉到一边，让我先去见见他。
灵堂的门被推开，他的照片就摆在木案中央，照片里的他还是那么帅气，硬朗，和蔼，和当年送我去机场时的他一样。
异乡十年，我数次骗自己他只是对我厌了倦才让信一以那样的拙劣的借口骗我接受他不要我的事实，但如今我站在灵位前却再也骗不了自己。
我颤抖着接过信一递来的香，借着案前烛火将它们点燃。
“他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先生见我眼含泪光，轻声问。
“是我的…”
我还是犹豫了，我不知怎么说明这段晦暗不明的关系，我不想让他死后因为我的存在而背负一段不光彩的传闻。
信一看出我的为难，想要替我解释，我摇了摇头，按住他的手。
“他是世上最疼爱我的人。”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003
饭厅的装潢没有跟随流行趋势，倒像是延续了早前叉烧饭馆的风格，木地板上摆着一张实木圆桌，主座背后的那面墙上还挂着之前九龙寨叉烧饭的白色招牌。
除我先生外，又是七人相聚在一起。只是daddy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生面孔。
信一在席间向我解释这位新嘉宾。
“他叫陈洛军，这系我阿妹。”
我知他的，daddy的死跟他有关。
我像没听到信一的话，草草点头，避开与陈洛军的眼神交流，撇过身给秋叔盘里夹菜。
“秋叔，食多啲。”*2: 食多啲-多吃点。
我没办法恨daddy，也没办法恨一直照顾我的秋叔，我只能把我的恨投射到陈洛军身上。
他是无辜的，但我也是。
004
席宴说到底是男人的狂欢。我同信一的妻子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攀比酒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
“我常听信一讲起你，他说四个人里你是最受龙哥疼爱的。”
“龙哥知道我们在一起时，他特意找过我，只对我说了六个字‘你唔好离开佢’这事我从未和信一提过。”*3: 你唔好离开佢-你别离开他。
“若龙哥活着，看到你先生定也会嘱托个不停。”
我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但后面的话我已渐渐听不清了。
你唔好离开佢。
你唔好离开佢。
daddy，你说这句话的时是唔是想到了我，你是唔是也在怪我离你而去。
005
临走前，秋叔说还有话要和我讲，我知他许久未见我，要同我说几句体己话，便让先生先回酒店，我晚点就到。
秋叔拉着我的手走向一间书房，然后关上了房门。
“秋叔，做咩呀？”
我笑着扶他坐下，搞不懂这个老头神神秘秘要做什么。
“乖女，你点解咁多年唔返嚟？”*4: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
“这要问您啊，我留学前几年因为课程忙得焦头烂额，您都唔准我回来，毕业后你一年来看我6次，我还回来做咩？”
“别骗uncle，毕业了为什么不回来？”
秋叔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快要撑不住了，我没想到回港不过短短一天，却这样难。
“秋叔，他不在了…他不在了，我唔敢回来，只要我唔回来，我就可以骗自己他过得很好，骗自己他还活着…”
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只感觉眼前模糊不清，喉咙像被人掐住一般，宛如被割掉腮的鱼，找不到气息的出入口。
秋叔轻拍着我的背，不时叹息一声。
“去看看吧，彻底放下，才能向前走。”
一个木盒被塞入我手中，秋叔拍了拍我的肩，出去了。
006
信一没有送我回酒店，而是将车停在一间商铺门前。
“这间店的钥匙你有的，进去后难受就出来，木盒的内容不看也可以，我就在外边等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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