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言深

两人来到一家装饰雅致的茶肆,刚踏进门,小二便熟门熟路地将两人引去了二楼的雅室。

推开门,只见一个美人坐在桌前,捧着香腮,盯着桌上的干果盘子看。

沈延青一愣,“三公子?”

言瑞见他们来了,忙朝他们招手:“快坐下吃饭啊,我饿了~”

秦霄大步过去,捏了捏他的腮肉,“下回饿了就吃,何苦饿着肚子等我。”

言瑞笑着点了下头,踱到门口让人传菜。

沈延青看着流水似的菜肴端了上来,问道:“这里不是喝茶的所在吗,怎的还供热汤热菜?”

言瑞给两人摆箸,笑道:“沈兄,这茶肆是我家开的,我让做两个菜他们还能不做?”

秦霄让言瑞赶紧坐下吃饭,言瑞见沈延青提了个篮子来,掀开布巾一看竟是盘蒸饼。沈延青不想浪费云穗的汗水,请小二把饼蒸热了端上来,与秦言两人共享。

饭菜齐全后,秦霄先盛了一碗汤递给言瑞,让他先暖暖胃肠,言瑞乖巧地用勺子舀着喝。

沈延青吃了几口菜,见秦霄一直在照顾言瑞吃饭,忍不住问道:“逐星今日要商议何事?”

秦霄放下筷子,顿了顿才开口:“岸筠,你家资几何?”

沈延青挑眉道:“你问这做甚?”

询问别人的家产,如此唐突冒昧之言可不像秦霄会说的话。

言瑞咽下口中糯米鸡,用手肘撞了下秦霄的胳膊,“你索性直说吧,沈兄不是那等气窄之人。”

“逐星但说无妨。”

秦霄拱了拱手道:“沈兄,周县令已将你我纳入了‘聪明正直’科,待下年省府举荐,你我便可入吏部选官。”

“真的?”沈延青大惊。

“真的。”秦霄见沈延青又惊又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秦霄直道:“沈兄,你想举荐为官,不走科举了?”

沈延青点了下头,心想如果能一步到位那还读个屁书,“如果能直接做官,我自然不走科举了。”

秦霄攥了攥掌心,叹道:“可咱们不比恩荫子弟,他们能做到四品,咱们若走此道为官,最多做到六品,饶是这样岸筠你也愿意吗?”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大周惯例,非进士不入内阁。即便是勋贵,不是科举出身也算不得正途。

沈延青闻言思忖,他不知六品官在大周是个什么水平,但人活的就是个盼头,若知道了职业天花板在哪儿,人的心气儿也就散了。

“岸筠,你我还年轻,为何不搏一搏,进士及第,光耀门楣,封妻荫子。”

沈延青见秦霄语重心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言伯父不是让你我静候佳音吗,为何......”

那晚言宅,言老爷与他说了两句,让他不必操心举荐打点的事儿,一切有言家帮他筹谋。

沈延青明白,老丈人给姑爷铺路,他不过是顺带的事儿,还无形之间欠了言老爷一个大人情。

不过人家肯主动出力,欠人情就欠人情吧...若他无赖一点,这种秘而不宣的事儿,他要是耍赖不认账,言家也奈何不了他。

秦霄睃了一眼埋头苦吃的言瑞,向沈延青轻轻摇了摇头。沈延青也看出他有难言之隐,顺水推舟道:“我想起来了,言伯父上下打点狠需些银钱,逐星是怕我囊中羞涩?”

秦霄松了口气,“正是,岸筠有所不知,即便我们纳入吏部也不能立即做官领俸,还得去京城等告身,说白了还是得用银钱打点才能换来一身官袍。”

“那打点下来要花多少钱。”

秦霄垂眸默了默,缓缓道:“至少四百两,而且花了还不一定成。”

四百两!沈延青大惊。

在平康县,一百两就能买一座一进带水井的青瓦宅子。

四百两花下去可能还听不见响,这举荐官谁爱当谁当!

沈延青急道:“言伯父还未动身去省城吧?”

“我爹明日就去。”言瑞抬头道。

沈延青呵呵一笑:“那就别去了呗,咱们老老实实走科举路挺好的。”

有的捷径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而且如秦霄所言,有的道路看似是捷径,其实是自断前程。

秦霄听了这话眼睛晶亮,喜道:“岸筠兄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啦。”沈延青笑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哪里拿得出这上下打点的钱。”

“沈兄,你若缺钱,我可以借你。”言瑞放下筷子正色道,“不过嘛要收利息,看你是穗儿的夫君,那就三年两分利,如何?”

沈延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商人家的小哥儿,看到钱眼儿就往里钻。

“三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暂时不用借钱。”

秦霄又道:“既如此,岸筠兄,晚上去家中吃个便饭,也好与我爹说明。”

“这是自然。”沈延青面上笑嘻嘻,心想你小子在这儿等我呢。

说完正事,秦霄以茶代酒敬了沈延青一杯,说下了学正好一道回言宅。

“今日邀约突然,我下了学得先回趟家,否则我母亲和夫郎会着急。”

言瑞用绢帕擦了擦嘴,笑道:“哎哟你担心这个啊,那等会儿我去告诉伯母和穗儿,必不会让他们担心。”

“那劳烦三公子替我走一趟了。”

言瑞摆摆手,又朝桌上的糯米鸡怒了下嘴,秦霄立马就夹了一块送到了他碗里。

沈延青在旁边吃了一嘴狗粮,不过两人举止自然,一看就经常这样做。

这秦霄野心勃勃,却是个老婆奴,当真是好玩。

吃过饭,沈秦两人要回书房,言瑞则坐轿子去了安乐巷。

茶肆与书院距离半条街,沈延青走在路上忍不住说道:“逐星,既然今日要与我商议,何必带三公子来,三公子性子单纯直率,我想你必有所顾忌,现在三公子走了,畅所欲言吧。”

秦霄一展折扇,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促狭笑眼,“岸筠兄,我并未特意带符真来,我每日都和符真一道吃午饭的。”

“原来如此。”沈延青心想,怪不得这小子每次午休回来都氤着香气,想来是言瑞身上的味道,“那今日倒是我扰了你们夫夫亲热,不好意思了。”

秦霄脚步一顿,疑惑这人怎的知道自己与符真会在饭后搂抱亲热片刻。

他想不出原因,于是微笑道:“岸筠兄慧眼如炬,我如何瞒得过你,不过你也有夫郎,想来能理解我。”

沈延青尴尬一笑,忙岔开话题,“对了,这事你为何不自己跟言伯父说?”

“岸筠兄,你应该听说过我的身世吧。”

“......略有耳闻。”沈延青说完抿紧了唇。

“我尚在襁褓时被遗弃在佛寺门前,当时符真刚满月,孱弱不堪,爹为了符真去寺里烧香祈福,见我与符真差不多大,心生恻隐,便带我回了言家。”

沈延青没想到秦霄能如此淡然地说出自己的身世,他拍了拍秦霄的肩,强颜欢笑道:“你呀,因祸得福,言家家大业大,言家长辈待你如亲子,还让...符真做你的夫郎,符真生得好看,人也开朗率真,你偷着乐吧。”

“正因如此我才不想举荐入仕。”秦霄看向沈延青的眼神凛冽起来,“商人即便再富,见了官便矮三等,这些年我看着爹为了家中生意曲意逢迎,那些官吏处处揩油,吃拿揩油。岸筠兄,言家并不像外人想的那般光鲜。我只想金榜题名,让那些人不敢再欺压言家,若我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符真也会过得更好,若我还有造化,兴许还能给符真挣个诰命。”

沈延青明白了,这小子是想当顶梁柱,为言家遮风挡雨,“你既这样想,为何不直接说与言伯父?”

秦霄叹了口气,淡淡道:“我爹纵横商海几十年,心思缜密,他想我做官往上爬,但也不想让我爬得太高。”

这是他偶然在门外听到的,当时虽十分伤心,但做父母的都会为孩子筹谋,何况他的符真那样讨人喜欢,他消化了几日也就释怀了。

“这是为何?”沈延青觉得奇怪。

秦霄苦笑道:“他怕我是个狠心的,一朝鲤鱼跃龙门,抛弃符真,另攀高枝。”

“你会抛弃你的小夫郎?”沈延青撇撇嘴。

“自然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他,他也永远不会离开我。”

沈延青“啧”了一声,酸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古人不是讲究含蓄嘛,怎的到了秦霄画风突变?

不过这对小夫夫还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沈延青道:“行了我明白了,有的话你不方便说,那就我说呗,反正他不是我爹。”

秦霄见沈延青如此通情达理,忙向他行了一礼。

“逐星诶,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走这些虚过场。”沈延青忙扶起他的手,“不过我也不白帮忙,以后我要向你讨教学问,你可别嫌我烦。”

秦霄忙道:“岸筠哪里的话,你不嫌我学识浅薄,头脑愚笨就好。”

沈延青想起午饭前看的默写,心道破船还有三千钉,能写一手漂亮字的书生能愚笨到哪里去?

两人慢悠悠踱回书斋,同窗们像猎狗一般朝他们两只肥兔子扑来,仿佛不问到一些外人不知的密辛就咬住他们不放。

两人无法,只好耐着性子将那晚捉拐子的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沈延青暗暗叫苦,心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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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漏鱼科举养夫郎
连载中其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