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鸳鸯浴,沈延青抱着香软的云穗上了榻。
沈延青侧身撑着头,拨弄云穗微微打湿的发梢,“穗穗,下回别给邻里带东西了,累着了我心疼。”
现在日头大,沈延青原本打算明日早些启程,没想到小孩却说要先去街上买东西,晚点再走。他原本以为是小孩有了想要的小玩意儿,心里还挺高兴,没想到是给邻居们代购。
后来细细问了,这代购从云穗第二次来看他就开始了,那个装东西的大背篓来时装腌菜,走时带特产,横竖没空过。
云穗笑道:“只是些小玩意儿,不累的。”沈延青才不信这说辞,小孩最是吃苦耐劳,便是累趴了也只会窝在他怀里蔫巴一会儿,第二天照常干活。
沈延青不再劝,心里却盘算着等回去了敲打敲打那些不知进退的邻居。
次日清晨,沈延青陪着云穗上街采买,见他轻车熟路地跟摊贩店家讨价还价,说话不像原来那样磕巴,眼中的怯意变成了流光溢彩的自信,瑟缩内扣的肩头也舒展开来。
沈延青突然觉得他的小孩变了好多。
“岸筠~”
沈延青回过神,一块杏脯贴到了嘴边。
衔住杏脯,沈延青被酸得一激灵。
云穗用帕子捻了捻手指,“这个照旧要二十斤,掌柜的,你把那个蜜渍的李子也给我拿一坛......”
沈延青嚼着酸杏,环臂看着自家夫郎。
这人呐还是得多出门见人,他家小孩去年还柔柔怯怯的,见个生人都会脸红,现在却能独自出远门,还能跟商贩谈笑风生,肉眼可见的开朗外向了。
花了近一个时辰买东西,两人去车马行时太阳升得老高了。
因为行李多,沈延青雇了一辆带棚的青布马车,不用跟其他人挤也晒不着太阳。
云穗刚想说可以坐便宜的,但看着沈延青额上豆大的汗珠,闭上了嘴,又拉过他的手腕,从袖里掏出手帕给他擦汗,“我来搬东西,你到车上歇着去。”
他家夫君是读书人,那手是握笔写字的,不能做这些力夫干的苦活。
沈延青笑着享受云穗给自己擦汗,没有答应。他家小夫郎瞧着瘦弱,但从小做活,其实很有一把子力气,沈延青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但有力气归有力气,用不用力气又是另一回事。
沈延青不由分说将云穗揽腰抱到车上,不许他下车,自己跟着车夫搬东西捆行李,两人配合得好,很快就弄好了,云穗攥着手帕一错不错地盯着沈延青。
待沈延青上车,还没坐稳,盛着水的竹筒就送到了嘴边,刚抿了一口,额上颈边又被一条手帕来回蹭。
沈延青看着云穗跟小蜜蜂一样围着自己转,心里爽翻了。
马车颠簸,现代芯子的沈延青还是受不了,这回没有外人,他也懒得维持端庄人设,屁股跟针扎似的乱动。
“怎么了?”云穗问。
沈延青扶额道:“太颠了,屁股疼。”
云穗左右扫视一圈,咬唇想了想后道:“那坐我腿上吧,能好受些。”
沈延青瞪大双眼,坐...腿上?
自己坐老婆腿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细瘦的大腿,忍笑道:“穗穗,你不怕我把你腿给坐折了?”
“那怎么办?”云穗语气透着担忧,“...要不趴我腿上?”
沈延青闻言笑出了声,小孩还真是会疼人,他倏地伸手环住云穗云穗的肩臂,将头搁在温热的颈窝,“好人儿,我刚才不过是撒娇,你当真了?”
云穗见他眼眸含笑若清风,一时恍了神,只磕磕巴巴地说了句“不难受就好”。
这样纯情天真的人沈延青没见过,全然不顾肌肤相贴的热意,将人圈得更紧了些。
灼热鼻息喷洒在脖颈,从脉搏搔弄到云穗心尖,他忍不住垂首用鼻尖蹭了蹭沈延青的发际。
夫夫两个像咬住环的鹞子,除了中途下车打尖,都贴在一处,饶是两人都汗津津的,也没分开过。
在城门关闭前赶到家,吴秀林早在门口翘首,见两人完完整整地落了地,悬着的心才算有了着落。
吴秀林抓着沈延青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见儿子又高瘦了些,心疼得不得了,也顾不得帮忙搬东西就奔回厨房张罗晚饭。
沈延青提着箱子进门,见鸡窝旁边多了个驴棚,棚内有一头小黑驴正在嚼草。
“这就是家里新添的牲口?”沈延青扭头问云穗,“长得小乖小乖的,叫什么名儿啊?”
云穗笑道:“驴子哪有什么名儿。”
沈延青笑笑,提着箱子奔去卧房。踏进房门,陈设依旧,不过床上多了层竹席,添了个蚊帐。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沈延青被颠了一路,早就疲惫不堪,这时候见了床,也顾不得洗漱,将衣裳一扒就扑了上去。
沈延青原本只想趴着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就这样睡着了,过了许久才被一道轻柔的声音唤醒。
沈延青睁眼便看到云穗坐在床边笑盈盈地看自己,窗外天幕灰蓝,室内幽暗不明,他撑起身伸了个懒腰,顺手将小夫郎抱入了怀中。
“好啦,该吃饭了。”云穗声若柔风,轻轻拍了拍沈延青的背。
“再抱一会儿。”
许是去过厨房,云穗身上有一股烟火气,混着丝丝缕缕的汗味,说不上好闻,但沈延青却觉得很安心。
云穗嘴角微勾,心道这人是爱撒娇,于是由他抱着,直到吴秀林喊两人吃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沈延青好容易才放假回家,第一顿下车饭得吃好,沈延青看着快把桌腿压弯的丰盛菜肴,又惊又喜。
“娘...这也太多菜了,吃不完明日就坏了,多可惜。”沈延青数了数了数,竟足足有八个菜,现在是三伏日,这年头又没个冰箱,吃不完肯定会变质。
不知不觉,生活将沈延青从不知柴米贵的现代大明星变成了会考虑剩菜浪费的寒门书生,这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只一心思考吃不完的剩菜怎么处理。
“这不摆出来让你瞧个齐整。”吴秀林晃了晃手里的一叠盘子,然后把每样舀了些出来,让两口儿送到隔壁王婶儿家。
沈延青松了口气,和云穗端盘拿碗去了隔壁。这会儿王婶儿一家也正吃饭,见沈延青回来了,一阵嘘寒问暖,又拿了一瓷碗的桃子递给沈延青,说是乡下亲戚送的时令果子,让他们尝尝。
沈延青笑着接了,说这桃儿瞧着就鲜灵,肯定甜。
王婶儿笑眯眯地拍了拍沈延青的背,“你这孩子自从成了亲嘴就越发甜了。”
寒暄完回家,菜正好温热好入口。沈延青吃久了书院食堂的清淡饭,猛地一吃他妈做的大餐,感动得想落泪,埋头就是干。
吴秀林捧着碗,见儿子像饕餮一般,砸了咂嘴,心里发酸,这孩子在外面肯定受苦了。
“来,再吃个腿儿。”吴秀林把剩下的一个腿儿也夹到了沈延青碗里。接着,她给云穗夹了个翅膀,说下回**汤给他吃腿,今日暂且让二郎打打牙祭。
听了这话沈延青忙收敛了吃相,不好意思地朝他妈笑了笑。
“行了,快吃。”吴秀林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就这一个月能吃娘做的饭,赶明儿回了书院又没的吃。”
沈延青点了点头,一碗香浓鸡汤泡饭并两个鸡腿下肚,他肚里垫了底,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嘴巴也有了空闲跟老婆和老娘说话。
沈延青给云穗夹了块炖排骨,问道:“娘,瞧着该割稻子了,咱们什么时候回村里?”
吴秀林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只管把书念好就是了。”
“我如今放假回来,不回村里帮忙的话,爷爷和三叔三婶他们......”
吴秀林见儿子担心,淡淡解释道:“我没给他们说你有农假,你在家乖乖温书,横竖他们不知道,娘花钱雇个短工替你就是了。”
如今上学不用交束脩,家里省了一大笔开支,请个三五日的短工绰绰有余。
沈延青心道他妈还挺机敏,直接从源头杜绝吵架扯皮的机会。
“那中秋节我也不回去?”沈延青问。
吴秀林点头道:“你不回去,到时候我和穗儿回去一趟就是了,明年开春便是县试,你现在莫想这些杂事,一切有娘,你只管念书。”
眼前的女人虽然瘦小,但却像高山一样可靠,沈延青握紧筷子,端起碗快速刨饭。
他原本打算今日给自己放个假,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读书不可断,别的不说,只为老娘这份心他也得拼尽全力。
吃过饭,沈延青就进屋把书本捡了出来。
云穗轻手轻脚地打开箱柜,从里面拿出一支手腕粗的白蜡烛点燃,摆在了油灯旁边。
书桌骤然变亮,沈延青抬头,只见一张温柔似水莲的脸也正看着自己。
“你快温书吧,我不扰你了。”说着,云穗就快步出去了。
沈延青想要揽腰的手悬在了半空,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文章。
过了许久,一碗半温的枸杞菊花茶悄悄摆在了手边。
“先喝碗茶歇歇,莫熬坏了眼睛。”云穗放下茶碗,拿起剪刀剪下一截烛芯。
就这样,一双人影映在窗纸上,一个捧卷夜读,一个安静添香,双影交叠,静谧和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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