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我叫花朝木,今天是我28岁的生日,我失业了。

28岁,像所有平庸的人一样,没房没车没存款,在大城市打拼了好些年欠了一屁股债。

我既没有像在18岁时幻想的那样在28岁实现财务自由,也没有像25岁时希望的那样在走人时给看不顺眼的领导和同事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我现在坐在租来的鸽子笼里,面前放着一个小蛋糕,算是我的生日蛋糕。

其实还算庆幸,虽然我要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但是我家里没有哭闹不止的孩子和乱扔袜子的丈夫。

这样想着,我关了灯,点起蜡烛。

我其实很想哭,很想什么都不干就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但是我还是买了生日蛋糕,因为今天不仅是我的生日,还是我挚友季兰因的生日。

她去世整整十年了,我还是坚持为她过生日。

我手边放着的正是十年前她送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一朵向日葵绢花,叶子上面还绣着:“赠朝木”。

那朵花真的很漂亮,上学那会我们都叫季兰因小蝴蝶,因为她很会叠绢花,像蝴蝶一样爱花,像蝴蝶一样美丽。

“小蝴蝶,生日快乐。今年的生日蛋糕有点简陋,因为……我失业了。”

说到这,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从我眼里流出来,“我好累啊,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工作好累……我好没用,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被辞了啊我好没用呜呜呜……”

我的委屈,疲倦,悲伤都在此刻被我一股脑地倒出来,从少年壮志到被现实打得鼻青脸肿,这条路我已经走了整整十年。

我放弃了年少当作家的梦想,去了小公司当白领,专业对口待遇好,可惜经济不景气,呆过的几家小公司都接连倒闭,好不容易去了大公司,又因为没有达到一年赛一年高的考核标准喜提第一波裁员,主打一个一事无成,处处不顺。

奔三的年龄焦虑,内卷的压迫,付出与收入不成正比的失落,大城市里漂泊者的虚无与孤单通通挤在我这个不到四十平米的小鸽笼里,让我焦虑,让我失眠。

我很累,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但是人活着,不是只考虑喜不喜欢就行了的。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比起当作家,当程序员可吃香多了。

为了面包,我放弃了一条自己都没底的路,但是我过的很累很麻木。

虽然没想过一了百了,但是我也时常怀疑我活着的意义;虽然我很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是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选面包。我就是这样窝囊,这样没用,这样痛苦。

如果季兰因能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应该会嘲笑我吧。

这么多年过去,我再没有交到一个可以把自己的脆弱和痛苦展示在她面前的朋友,我真的很想她。

如果她能与我并肩,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老天啊,再让我见她一次吧!这样想着,我吹息了生日蜡烛。

我是被一阵震动闹铃吵醒的。

奇怪,我又不上班,上什么闹钟啊?我挣扎着爬起来打算摁掉闹钟,却惊奇地发现,这不是我的手机,而是我高中时的闹钟。

我人傻了。

我完全清醒过来,这床,这被子,这蚊帐,这空气里潮湿发霉的气味,就是我的高中宿舍!

我穿越了。

这么说,我的下铺,正睡着我朝思暮想的季兰因!我不由得僵住了,出于一种震惊,同时也有一些隐隐的恐惧。

如果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就算她是你亲妈,你能保证没有一点点害怕吗?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下床时,我下铺的人已经起床了。

是季兰因,是套着校服的季兰因,一头乱蓬蓬的黑发盖住了她大半张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少女单薄的身板,白皙的小臂,轻盈地一举一动,像蝴蝶一样,真的是她!

我呆呆愣愣地看傻了眼,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和我说话。

她在床下用夸张的口型对我说:“闹钟,闹钟。”,然后做了摁息的动作,又指了指其他人,示意我她们还在睡。

“不好意思!”

我立马摁掉了闹钟,用气音道歉。

我内心那一丝丝残存的恐惧已经被狂喜冲击得无影无踪,太好了,是季兰因,我真的见到你了!

我想立马从床上跳下去抱着季兰因嚎啕大哭,然后对她说“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接着猛亲她几口。

但是我抑制住了,因为十年前的我是一个内向的小女孩,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有稍大的情绪波动。

像我想的这样做,八成会被当成疯子抓起来。

于是我只是吧唧一下倒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狂笑,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上高中时,我一向起的很早,整层楼可能只有季兰因和我作息一致。

所以当我笑完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人还没有起床的迹象。

我加快了洗漱的动作,三步并做两步赶上了正往饭堂走的季兰因。

空气微凉,现在应该是广东的十一月份。天亮的有些晚了,五点五十的校园里一片漆黑,只有饭堂灯火通明。

好安静,好简单。

我感觉自己变回了囚鸟,但这一次是一只见识过天有多高之后飞倦了的囚鸟。

饭堂的铁盘看起来很油腻,散发着一股讨厌的刷锅水味,上面装着两片凉凉的干瘪的早餐面包,讨厌的高中,难吃的食堂,我回来了。

十年前,我讨厌这里的一切,但如今我见到季兰因好好地坐在我面前啃面包,我恨不得抱着油腻的饭桌亲两口,感谢老天,感谢全世界!

季兰因在埋头苦吃,手里还拿着一本理解性默写小册子,看得认真。

我吃了两口这破面包就吃不下去了,这十年间我什么都亏待过自己,就是没亏待过胃,这小饭堂现在真是装不下我这尊大佛了。

我就静静地坐在季兰因对面看她吃。

她看起来好小,好瘦,当年她有那么瘦小吗?

不过,她还是一如我记忆里那样明媚,即使眼睛下是淡淡的黑眼圈,脸上是供血不足的苍白和连续上学的疲惫,也挡不住她的年轻,她的蓬勃朝气。

好年轻,好怀念。

“小花,你在看什么呢?”

她吃完了,抬起头,发现我在看她。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没看什么,吃完了吗?我们走吧。”我说。

“嗯。”

她眉眼弯了起来,漆黑的圆圆的瞳仁,变成了两弯月牙,她笑了,“你今天好像很开心,是因为百日誓师吗?”,她问。

百日誓师?今天是百日誓师?

去他妈的百日誓师,最讨厌这些喊口号的形势。

开心?她怎么看出来的?我发誓出了宿舍就没怪笑过了。

“看见你就开心。”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说出了此刻我最发自内心的话,然后和她一起端着盘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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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
连载中季云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