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我睡了,我确定。”她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坚持着往下说,“所以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真的是!恬不知耻!”瞿静扬修养再好也按捺不住动怒,他摘掉眼镜随手一扔,又拉松了领带,凶狠地瞪着沈予霏。
他见过许多自私的、功利的、虚伪的人,但他们全都要脸,无论背后埋着多少腐烂和丑恶,表面至少是光鲜得体的。
他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既自轻自贱、甘心堕落,又直白坦率、光明磊落。她好像一种寄生植物,精于攀附和索取,然后在阳光下活的理所当然。
她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回望他,被他凶了也不怕。
忽然恶向胆边生,他冷笑着开口:“一分钟不够。”
她静静看着他:“是吗。”
“试试。”他下车走到副驾打开门,沈予霏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跳动的火光。
“现在?不合适吧!”她梗着脖子,不想被他看穿她的心虚和害怕。
“就现在。敢吗。”他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予霏转头看四周,这里是IFC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下停车库,光是停车位就数以百计,楼上除了商场,还有两座超5A级写字楼,不知道有多少家公司进驻其中,平时人流量绝对可观。幸亏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玩得这么野?
她被他的目光盯得有点毛了,却还是昂着头说:“我不要在这里!”
“那算了。”他笃定地笑了下,“你说你睡了我,可是没有其它相关证据,仅凭一面之词是不会被采信的。所以我跟你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毫无关系,如果你再纠缠我,我就报警了。”
身体里的冒险因子蠢蠢欲动。她沉默着,目光细细研究他的五官,确实是找不出破绽的俊美无俦。
不必多想,反正本来就是要买他一晚的,反正现在已经决定要跟他结婚的。心一横,她解开安全带跳下车。
还没来及再说一个字,瞿静扬突然把她打横抄起,朝最近的一个楼梯间走去。
算是有点底线,知道该掩人耳目?沈予霏本能地用手环着他的脖子,紧张得全身都绷直了。
他一直走到楼梯间外的墙边才放下她,欠身低头逼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挨到一起。
她的长睫毛疯狂颤动,连呼吸也停了。
“怕了?”他这时候的声音仍然很不温柔。
“不怕。”沈予霏强行拉回乱飘的眼神,正准备抢先吻上去拿回主动权,忽然身形一晃,人已经被带进了楼梯间里。
瞿静扬轻轻推了她一下,松开手,关上门,一气呵成。
只不过她在门里,他在门外。
他快步走回停车位,上车落锁,不带半分迟疑地开走了。
沈予霏呆呆站着,砰砰急跳的心脏还冷静不了,大脑先反应过来了。她扑过去转动门把手,打不开。她用力拍门,只能赌他还在外面没走,或许只是对她胡闹的小小惩罚:“我手机没拿,手机!还有我的包!”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显得很孤苦--没人回应。
“这也能玩金蝉脱壳?好贱啊!”她气得破口大骂。可是没办法,只能沿着楼梯一层层向上,找到另一扇没锁的防火门才出得门去。
街面上这时已经行人寥落。她走出来,无人在意她穿着怪异,一身宽松的棉质衣裤配九厘米高的RV小羊皮高跟鞋。她没有手机,没有钱,背后是辉煌灿烂的顶级奢牌广告立面,衬得一张绝色的脸有如Alexandros的雕刻作品,美得权威卓绝,也美得很凄冷孤独。
-
瞿静扬把车泊在别墅门口,解下了安全带,这一晚上辛苦得出乎预料。
他坐在座位上把领带整根扯掉,抓起中控台上的手机准备下车。手机壳上的水钻挺硌手,他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这是......
沈予霏的手机。
再看副驾驶,一只小巧的挎包在上面坐得很稳。
“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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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奔驰在霓虹灯影里由疾驰转为缓行,打着双闪靠近坐在路边花坛上的女人。
车窗降下,露出了瞿静扬清傲骄矜的脸:“上车。”
沈予霏高跟鞋拎在手里,跳下花坛,一脸无所谓地凑过去:“把东西给我,我自己走。”
她取了包和手机,赤脚踩在留有夏日余温的石砖路上往前走。
她的态度变化得太快了,但又平静得不像是因为他所做的恶劣的事情在生气。瞿静扬开车缓缓跟在她后面,追至平行时问:“你干嘛?”
“吹吹风,冷静一下。”她答,脸上没什么表情。
“上车谈一下细节。”他斟酌着开口,自问刚刚做的决定并不是赌气或者摆烂。
他在来的路上想明白了,她说的“各取所需”不是全无道理的。
瞿天丰找他谈跟孟家联姻已经谈了两个多月,他始终拒绝,可父亲异常坚持,再僵持下去也只是徒耗心力。
如果答应结婚会怎样呢?他会拿到瞿天丰承诺给的筹码,能更快更好地在集团决策中心里站稳脚跟。甚至现在结婚还有一个更为显而易见的好处:不必再额外留出精力去应付其它的相亲局、联姻局了。
他想通了,但沈予霏没搭理他,只是漫无目的地一直走着。
瞿静扬有点无奈,把车开到前方公交站停下,亲自过来请。
这会儿她少了高跟鞋加持,妆也有些花了,再也撑不起娇蛮跋扈的气势,单薄的小身板站在一米八几的男人跟前对比很强烈。
“我现在这副潦倒的样子,您看着可还满意吗?”她得完全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颈部线条优美修长,像一只落寞的白天鹅。
“你什么样子都是你自己的事。”瞿静扬横在她面前,双手插兜,姿态傲慢任性。“走吧。未婚妻。”
“......”她只沉默地站着。
他不耐烦再无止境地等,抓起她的手腕掉头就走。走了十几米,感受到她的跌跌撞撞之后,他才想起她没穿鞋,低头瞥了一眼,果然光着的一双脚在硬地面上刮擦得泛红,该是吃了些苦头的。
这倒挺出乎他意料,娇气包也有这么好的耐受力呢?按照之前的剧本,她早该不依不饶地讹上他了才对吧。
沈予霏觉察了他的意外与迟疑,低低笑了一声,张开手臂命令他:“背我。未婚夫。”
瞿静扬喉结滚了滚,接受不了这个崭新陌生的称呼。但是,够了。他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的时间够多了。
他不遵从她的命令去背她,而是俯身抱起,大步地走到车边把她塞进去。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瞿静扬专注开车,沈予霏专注看路。
过了好久他才问:“你家的地址?”
“没有家。”她转头看出车窗外,一直很坚硬的心不知为何又酸又涩,她努力睁大眼睛克制大雨落下的冲动。
“可以去你家吗?”
瞿静扬不说话,他在想她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她没说谎。她要结婚了,跟一个素昧平生,不知是人是鬼的对象。她没有家,她姓沈,是因为有利用价值才能在孟家暂时寄居。昨天,她是真的想买他一个晚上?她看向他的眸子闪闪发亮,似乎没有功利讨好的心虚,全是理直气壮的喜欢。
但他仍然不想让她侵入他的世界,哪怕以协议结婚的名义。她说过她可以被利用,那确实挺好的。
“你住酒店吧。”他打方向换了条路。
“找个便宜的,我现在没多少钱。”沈予霏没反对,只是点亮了手机展示:一连串的银行短信,加黑加粗的字体提醒着,信用卡、储蓄卡均已被账户持有人停用或冻结。
今晚搞不定瞿静扬也没事的。反正孟世成和叶茵会用各自的方法,鞭策她再接再厉直至成功。
......
奔驰一路不歇,路过了几家便捷旅馆也没停,直直开到玺寓楼下。
瞿静扬妥协了。说不清是不是她那句“没有家”忽然刺痛了他,还是她另有什么魔法催眠了他。
总之他妥协了,没有坚持把她安置到酒店去,而是真的把她带到他家。
他名下只有两套物业,一套是近郊的别墅,另一套就在这里。优点是离衢合集团,即原瞿氏家族企业的办公地很近,是他工作日间常来的小憩之所。
缺点是......这是一间购于两年前的小公寓。那时候他还是衢合旗下某子公司的副总,以他当时的实力,只够买下这寸土寸金地带的90平米。
他打开灯,LDK 开放式书房的通透格局一览无遗,剩下只有两扇门:一间卫浴,一间主卧。
沈予霏在他身后探头探脑,五秒钟都不用就看完了,不禁讶异:“只有一个卧室呀!”
话刚出口她就看见瞿静扬脸上写满了后悔两个字,连忙摆摆手说:“我不是嫌弃。”沾了沙土的脚在门口的地垫上擦了又擦,她才走进屋里,指着宽大的沙发说,“我睡这里。”
她在装懂事。
瞿静扬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
又听见她说:“不好意思,我想洗个澡。”
......得嘞,就不应该带她来这里。他对自己的一时心软有种迟来的诧异和后悔,然而此时再也折腾不动了。
深吸一口气,他说:“我先用。之后你随意。”
沈予霏抿抿唇,没有争辩。安静等待的时间,她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家:主色调是大块的白--白墙、白色家具、白色电器,辅以深深浅浅的灰--沙发、门窗、木地板。
这屋子既小得没法跟瞿静扬那富N代的身份关联在一起,又因这冷漠的色调显得很疏冷荒凉。
“别乱看。”
她刚走到他书桌旁俯身去看一本书的封面,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身后,连忙转身,清爽如林中山泉般的气息立时扑进鼻腔。
瞿静扬站得挺拔,一头湿发偶尔滴水,被他随手拂去。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长袖长裤,冷淡禁欲跟整间屋子的风格如出一辙。
沈予霏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情不自禁地“啧”了一声。真可惜了这张俊美的脸、可惜了这道令人神往的香,此人不知为何要封心锁爱,恨不得跟凡间**保持十万公里的距离。
“没乱看。”她收了收狂放的心思,一本正经地开口,“我就是觉得你家里太凄清了,住在这里心情不会太好......”
“你可以不住。”他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
“干嘛不住!我是你未婚妻。”她才不接这个茬,“我订了花,明天送来。我想找个花瓶......”
“订......花?!”瞿静扬震惊得声音都提了起来,“你没有搞错吧,这里是我家!”
“我知道,我说了,不嫌弃。只是作为婚房有点太压抑、太冷清了。”她很认真地看他,没在开玩笑,“我希望你下班回到家,一打开门,迎面就能感受到舒适、放松和快乐。”
瞿静扬像被雷劈了一样镇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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