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跟踪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江鹤还未适应现实世界的安全环境。听见护士推车查房的声音,他立马惊醒,靠坐在床头,像学生时代的乖学生等待班主任查房。他两只手都藏在医院的白被子底下,紧紧握住那支一字铁夹。

好在,查房护士并没有突变厉鬼。她没找到病床尾部夹着的病人信息,皱了下眉头,打开随身的记录本,轻声说着:“今天气色不错,下午再上一次药就可以出院了。”

“方便领药回去涂吗?”江鹤问道。他刚回来,还不太能接受别人离开他的视觉盲区,总认为对方涂着药都会突然掏出一把手术刀,把他后颈划了。

查房护士没有异议。

稍晚一些,主治医生梁斌也来了一趟。

医院急诊和警察局合作也算密切,梁斌和文承处成了半个好兄弟。他对江鹤的情况更了解一些。复诊时间,江鹤提出要提前出院,梁斌也是毫不意外。

“可以办提前出院。”梁斌推了推方眼镜,示意跟诊实习的医生把检查报告和病历本交给江鹤,照例叮嘱道,“你长期睡眠不足,又精神紧绷,昨天失血过多就晕过去了。最近几天要休息好,多吃点补血的,忌辛辣油腻。我给你开支药膏,一天三次涂在伤口处。”

开完药,梁斌也不多说,叫了下一位病人进来坐诊。

江鹤拿着配药单,脚步轻快地离开。坐诊室南北通达,采光不错,阳光透过半扇遮阳帘招进来,落在这道挺拔如青竹的身影身上。

跟着梁斌看诊的医生刚考上硕士,对病人拥有着天然好奇心。他目光落在江鹤身上,还未收回来,就看见这位病患的墨色影子拉长扭曲了一瞬。

他惊讶地眨了下眼睛,来不及确认第二遍,江鹤已经关上了坐诊室的门。

“专心。”梁斌也提醒他。

*

提前出院并不意味着身体痊愈,正常人都会趁机休息一段时间。然而,江鹤失踪三年,他很着急拿回自己社会人的身份以及一笔早该到账的天价版权费。办理完出院手续,江鹤打车去了趟法院,领回了自己仅剩的资产:

一张活期存折、两张银行卡、几打稿纸合同和一盒录满的相机卡。其他零碎,他都交由法院处理。

银行卡造价一般,身价不菲。江鹤就近查了一下,版权费和网站稿费积累高达三百二十万。这让失踪人士一跃成为了小资阶级。江鹤本人倒没有一夜暴富的兴奋感,他抱着转满相机卡的小盒子站在银行门口招手拦车时,发现有人在观察他。

江鹤对这种目光的敏感直觉不仅来源于三年的危机锻炼,更因为他很早之前的职业。

他辨别出目光来源,改变了打车看房的主意,朝反方向走去。

城市布局并不会因时间产生太大变化,江鹤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路。他沿着主道走了一小会儿,不出意料地遇到了经常合作的老小区。八十年代的违章建筑早该拆除,被老租户硬保了下来。楼间距促狭,傍晚的阳光甚至无法照进一些羊肠小道。

江鹤最喜欢走这种路,把试图跟踪他的人耍得团团转。但今天不一样,江鹤不再绕弯子。他径直选择了一条密闭无监控的小路。

跟踪的人也很警惕,远远跟着。等发现看不到目标身影,他才急了,徒然加快脚步,闯进这条没有出路的小巷子。深巷昏暗,男人没有找到熟悉的瘦高身影,额头上冷汗直冒。

就在他打算撤出这个危险地带的时候,人的影子挡住了他眼中唯一的可见光。

“请问,你在找我吗?”

青年轻声笑着,双手环抱着小木盒,像捧着骨灰盒的丧葬者。

“你还有三分钟时间杀死我。”他的声音像沙漠流沙,每一个字都带着男人离死亡更近一步。

黑暗让男人不敢轻举妄动,连气都不敢喘。他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道并不高大的身影岿然不动,他目眦尽裂。男人显然是个厉害人物,面对这种程度的蔑视,感到出离愤怒。这种愤怒冲昏了他的大脑,让他在黑暗中大步朝巷口走去。

青年叹了一口气,提醒他:“还有十秒……”

秒针走表的声音如幻听般出现在男人耳中,他越加愤怒,向外冲去。最后一秒落定,他像冲进死亡的怀中,突然栽倒,发出惨痛的嚎叫。一双轻便运动鞋在他虫蛹在地的情况下,出现在他眼前,他看见那只脚抬起来。

江鹤不是个残忍的人,提前结束了男人的痛苦。

他从男人口袋里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现场惨烈。年纪稍长的老住户爱囤废品,纸壳、空瓶和一些乱捡来的建筑材料堆满楼道,一路蔓延到小巷中。不巧,绊倒男人的罪魁祸首是斜倒摆放的一捆钢筋。他身下躺着半盒被人踹倒的图钉,二十几颗全部扎进男人的前胸,能疼得人瞬间失去行动力。

江鹤的那一脚很仁慈,让他不用忍受剧痛,安心地“睡”在这里。

青年轻车熟路地登上了一个网址,将男人的脸和警方通缉一一对比,最终报了警。

文承带着徒弟赶来,现场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摆着两个用作照明的挂灯。大部分片警正在劝说一些爱看热闹的老住户离开,剩下了两个痕迹部门的人在拍照,文承向他们出示了证件,了解情况。他蹲在一块明显干涸的血渍边上观察了一会儿,好兄弟李通边布置任务边走向他:“这块的安全隐患还是太大,你和小刘再带两个人挨家挨户通知到位。要再敢在这儿堆东西,公安是要查到他家里去的。”

临时任务接得人脸上发苦。

李通觉得好笑:“行了,锻炼一下。”

在这片执勤,和老油条们扯皮是必不可少的。

李通拍了拍身后两个年轻警察的肩膀,掏出一包便宜烟,抽出一根递给文承。

“不抽。”文承臭着一张脸。

他和李通是学生时代的老对头。毕业之后,两人分配到一南一北,都做外勤。本以为少有见面的机会,但跨区犯罪率一直高居不下,两人见面次数比在学校还勤,矛盾早就消弭。

没什么比工作更重要的。

“我们来那会儿,人已经不在现场了。”李通抽了这支烟,感叹道,“你想找的人比泥鳅都滑。我刚看了眼,这周围没有监控,路边监控倒是拍到他了,但刚刚送去医院的那个受害者是个上过通缉名单的抢劫犯。承儿,你刑法没还给老师的话,应该不用我解释了吧?”

文承被他嬉皮笑脸的态度烦到不行。他搓了搓脸,问:“轻伤二级的伤情都到不了?”

李通的眼睛就是尺:“轻微伤都够呛。那抢劫犯后颈那块儿明显被踩了一脚,晕过去了,这都没骨折。图钉扎得挺深,但也得等医院那边的报告。”

监控缺失,受害人又是司法认定具有一定社会危害性质的通缉犯。如果连轻微伤的伤情鉴定报告都没有,完全可以是正当防卫。

文承又白跑一趟,脸色难看。

他朝停在路边的吉普走去,李通跟在他身后,坐上了副驾驶。他那根烟还没抽完,车内顿时烟雾缭绕。文承扫他一眼,直说:“问吧。”

老警察都对特案有点兴趣,李通经办过,有知情权。

“咱之前的案子?”

“三年前的。”文承把资料带来了,递给李通,“‘牧羊’产业链被扒出来那会儿,死了个暗访记者高旭。”他把高旭的资料页抽出来,摆在两人中间。别针扣着一张尸检照片,高旭躺在上面,死得像一只烤全羊。

李通有些沉默。

文承手里的资料齐全,又抽出一张个人资料:“半年后,和高旭一起从事暗访行业的好兄弟开始写书。他早警方半个月,把案件和暗访细节一点一点公布出去了。”

这事儿,李通知道。他又点了一支烟:“江鹤,是吧?”

全城的警察应该都对他记忆犹新。小作家借着预言式的剧情名声大噪,各警察局算得上水深火热。上级连夜发了三份文书,全局上下一起重修保密工作的办事流程,李通又开会又做检讨,前后忙了两个月,对这个名字实在印象深刻。

“他那本《窥探》,我之前拜读过。”李通对让他栽跟斗的东西都有好奇心,“那书写得确实有意思。”

文承被这种夸奖噎了一下,简单说明着目前的情况。两个人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江鹤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让两个男人头疼的人。他解决完小尾巴,置办了一套位于城南的长租房。软装齐全,地理位置优越,家附近就是商圈。江鹤最喜欢它的开放式露台,坐在那里,能一眼看见附近商城的大广场。

租金,是江鹤最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落脚地有了着落,送货上门的电子产品也随后到达。江鹤很久没有接触过电子产品,有些生涩地打开了曾经发表作品的网站。他从记忆里翻出作者的账号密码,登陆进去。

三年累积的读者评论扑面而来。

怨气大得能把两个无限流小boss给养活。

【不会有大怨种等人开文等了三年吧?这个大怨种不会是我吧?】

【我真是服了,狗鹤归,你凭什么只赚我一本书的钱,你给我滚出来写文。】

【你说啊,你是不是赚了我们的钱,然后去潇洒了,你说啊你说啊!】

【重刷三遍,第一视角文看得哭死我了。】

【完全没有办法想象高旭的死亡,一想就会哭。】

【之前就有大博主扒过,《窥探》的每一个案件都比案件原型时间要早。那么大量的细节,我首先排除他是个预言家的可能,鹤归显然是这暗访小组成员之一。消失这三年,说不准就是干回老本行了。】

【书刚出版就营销“天才作家”的名号,纸质还没卖出知名度又发博退圈,炒作一波“天才作家的唯一良作”。退圈借口是闭关进修,这一退就是三年,我看他就是写不出东西的营销垃圾。】

众说纷纭。绝大多数的读者更愿意相信最后一种说法,鹤归是个炒作垃圾,新书营销了一波热度,炒出天价版权费就圈钱跑路。不再出山是因为他江郎才尽,再写不出好的作品。

只是失踪了三年的江鹤:……

新人求收藏评论呀,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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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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