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车之事敲定后,双方都很满意。
大昭朝的皇帝是难得的明君,在他的治理下,每个州府的官道都修得四通八达。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偏西。车夫赵二驾着马车在平整的官道上疾驰,像是在追赶落日的残影。
天色渐渐暗下来,赵二在经过一处小镇时,勒停了马,他敲了敲车壁问道:“裴公子,天晚了,此处有个小镇,我们停下来休整一二?”
“好。”
赵二得了指令,问了路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客栈。
只是在下车时,赵二看着车里突然多出女子,面色有些疑惑,不过他是老实人也是聪明人,主人家不说他也不问,反正裴公子是包了车的,多一个人他也不亏。
裴安邈不做解释,径直进了客栈要了三间房。青州城富庶,但毕竟靠近边陲,虽然其下所辖城镇众多,条件还是有限的。这个镇子的客栈,条件只能说是非常一般,房间像是许久不住人,推开门后一股霉气扑面而来,房中家具不知使用了多少年,早就布满了划痕。
客栈老板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客户,态度热情非常,三个人之中一眼便看出裴安邈是做主的那个,见他面露嫌弃,主动道:“镇里许久没来生人了,打开窗户散散味道就好了,被褥都是刚换过的,干净!”
还不等裴安邈说什么,一向憨厚话少的赵二却一反常态,变得嚣张起来,他蛮横地说:“这破破烂烂的怎么住人?”他动作粗鲁地甩了甩床上的被褥,夸张地扇了扇鼻子,道:“被褥都发霉了,得一年没洗过了吧。”
又转过头对裴安邈道:“公子,这等腌臜之地住不得,天色还没晚,我们找找还能赶上下一个客栈。”
裴安邈不明所以,但他是个聪明人,车夫是他从陈氏车行挑的,他信任车行,知道此刻的车夫的异常必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他果断顺着赵二的话,露出一副纨绔的样子:“走吧,这霉味熏得本公子头晕。”动作神态自然,一看就是老纨绔了。
顾锦雁看得啧啧称奇,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粗使丫鬟,没有说话的余地。
三人进了客栈不到半刻,又出来了,客栈老板还想拦,但他只是个干瘪瘪的老头子,客栈里又没其他伙计,哪里拦得住,于是只能看着三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徒留老板在原地捶胸顿足。
赵二把马车架得飞快,直到驶上了官道才松了口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刚好见到顾锦雁探头出来。
如今顾锦雁在裴安邈这算是过了明路,出来透透气也没甚大碍。
见赵二转头,她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而后问赵二:“大哥,您刚才为何急急忙忙地要走?”
赵二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憨厚表情,听她问起,先是长叹了口气,才将内情道出来:“那是个黑店。”
“嗯?”顾锦雁诧异地看向他。
“我一进客栈就观察到了,那干瘦的老头是个练家子,手上有点功夫,只是不知深浅,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那房间的家具每一个上面都有划痕,那不是普通的划痕,而是刀剑砍出来的,那青色被单上的黑色痕迹不是霉斑,而是血迹干了之后留下来的,那黑店不知害了多少人!”
他一脸后怕:“敢在镇里开黑店,恐怕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有问题,我们再待久一些,出不出得来还两说。”
顾锦雁听完毛骨悚然,惊出了一身冷行。她全然没有察觉到赵二说的这些,若是她一个人进了这个镇子,说不定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岂不是刚从顾府的狼窝里出来又进了个吃人的虎穴?
顾锦雁真心实意地对赵二说了声谢谢,白天里她还觉得十二两车资贵,如今却给得心服口服,若是没这个车夫,自己一条命估计就交代在这里了。连带着的裴安邈败家子形象都扭转了几分。
赵二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这是他的分内事。
两人在车外一顿长舒短叹过后,又各自说起自己的身份,顾锦雁只说自己是裴安邈的粗使丫鬟,不忍主子被赶出来,毅然从王府离开,誓死追随。
说得赵二一愣一愣,眼神变得尊敬起来,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忠心之人。不过一想到裴安邈,其他一切暂时不论,单说那脸那身材,引得几个女子为他痴狂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锦雁还在滔滔不绝,浑然不知她的身份从忠仆变成了为爱痴狂的痴心女子。而车里正闭目养神听着他们胡扯的裴安邈变成了靠脸勾引女子为他痴狂的浪荡子。
出了黑店事件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赵二征询裴安邈同意后,决定连夜赶路直接去长溪村,晚饭就在车上随便对付几口。
顾锦雁出逃之时为了不那么显眼,包袱都没带,只贴身藏好了二十两银子和几个饼子。
饼子在寒风中吹了几个时辰,早就变得又冷又硬了,顾锦雁也不在意,就着赵二给的水囊,硬生生啃完了一个。
她见裴安邈一直闭着眼,一天都没吃过东西,想了想,掏出一个饼子递给他:“吃?”
裴安邈听见声音,睁眼,看了一眼饼子,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顾锦雁只得将饼子收了回去,心中暗骂裴安邈不识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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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疾驰了一夜,终于在天色微亮之际见到了长溪村所属县的界碑,赶着马车从县城过去只需半个时辰。
赵二长舒了口气,赶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路,人和马都快累瘫了,他在县城外寻了个水草丰沃之地停车卸马,让马自去吃草,人则是在车厢中休整。
静待城门开启,从城中穿过,会更快一些。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大亮,紧闭的城门从里面打开。
附近镇子上早起的摊贩赶忙挑着担子排在城门前,等待守城士兵检查后放行。
士兵的动作很快,裴安邈一行人没多久就进了城。
马车行驶在城中的主道上,主道两边均是商铺,商铺前又有许多小贩。吆喝声、叫卖声、交谈声伴着早点摊的袅袅炊烟在这座小县城的上空盘旋,绘出一副人间烟火气的画卷。
青州城比这座小县城繁荣,但小县城却比青州城多了几分烟火味。
“包子包子,皮薄馅大的包子。”
“馄饨馄饨,卖馄饨喽。”
“馅饼,刚炸出来的馅饼,两文一个。”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将顾锦雁的馋虫勾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裴安邈,悄悄起身出去,拍了拍赵二的肩膀,示意他停一停。
赵二秒懂她的意思,扯了扯缰绳,正好将车停在馅饼摊子上。顾锦雁要了三个馅饼,又要了碗豆浆。
三个馅饼给了赵二一个,她自己吃完一个,才提着余下的一个进了车厢。
顾锦雁知道裴安邈没睡着,叫了他一声,把馅饼递过去。
裴安邈依然摇摇头,顾锦雁也不勉强,自己吃了。
从县城出来后,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长溪村,村道不好走,陈氏车行的马车修得大,赵二把两人放在村口就走了。
虽然天才刚亮,但村道上已然有人在行走了,裴安邈带着顾锦雁拦了一个老翁,问:“老伯,请问裴家怎么走?”
那老翁听到裴家,耷拉着眼回答道:“这村中好几家姓裴,你找哪家?”
裴安邈不知道裴家父母的名字,他思量片刻,道:“出了探花那家。”
老翁闻言,眼神变得奇怪,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见二人穿着倒是齐整,但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不像是走亲戚,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过裴家如今也没什么可以被外人图的了。
思及此,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左转第二家就是了。”
裴安邈道谢后,带着顾锦雁往老翁指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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