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被打破,他的神色活了过来,唇角冷冷勾起,语气嘲讽尖锐。
“我不会做这种事情。我可不是你。”
“哎,别老拿我比较嘛。”
血潜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他。
“不过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不再多说。”
血潜拿枪点点他的肩膀,然后指向忽明忽暗的门口。
“来了。”
计划如期进行,冰室幻德带领防卫兵围攻浮士德,内海成彰变身为夜霸出场,共同演出这场好戏。
中途Build出现,桐生战兔和夜霸对战几招后发觉不对,夜霸的战斗技巧弱了好多,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一样。他正要出声探究,却被冰室幻德一枪击开。
防卫兵一拥而上,把Build也当做目标围攻了起来。
内海成彰孤立无援,被赶到命定的长桥上,解除变身,露出真容。
群众在惊叹,直播的摄像机纷纷对准他,黑洞洞的镜口像枪一样射杀内海成彰,他知道,未歌会从新闻上看到这一幕。
她会怎么想他?
他现在一定狼狈极了。
浓烈的情绪积压在胸口,他放声大笑,倚靠在大桥的木栏边,哈哈呵呵如疯子般癫狂,最后在这世间留下自己的声音。
“冰室……”
他和冰室幻德接上视线,后者端着真正的枪口,冷静看他发疯,打算在他说出任何暴言前扣下扳机,方便将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那双眼里只有杀意和不屑,或许还有一丝内海成彰幻想出来的愧疚,两边的人类卫兵们眼神闪烁,窃窃私语,后方的人们更是高呼着:“打死他!”“罪魁祸首!”“败类!”
桥头的Build震惊地望着这一幕,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夜霸怎么会是内海成彰?这不可能,这是一场阴谋!
他伸出手大喊:“不要、不要开枪——”
砰!
铅灰西装的身影像一只中枪的灰燕,从澄澈的天空坠入深渊。
……
哗哗的水流灌满内海成彰的耳道,耳膜遭受冲击,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呜呜呼呼的破风声。
身体很轻,水流裹挟身体,将他送去死亡的终点。
咕咚。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河道,拦下他,有手臂穿过他的后背和腿弯,将他从水中抱起。
哗啦——
闷住五感的水骤然褪去,呼呼噜噜地流走。他开始剧烈呼吸,止不住地咳嗽,肺道火辣辣的痛,脊骨痉挛,躯体在发抖。
“咳、咳咳咳——疼,好疼……”
面颊覆上一张手,这张手好热,内海成彰刚从冷水中脱出,他骨头里都是冷的,被这样柔软温热的手贴上,产生宛如蚂蚁咬噬般密密麻麻的辣痛。
这让他更难受了,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箍在腰间的手紧紧按住,动弹不得。
很快,他感受不到痛了。
一股暖流遍布全身,撑满他的血管和肺腑,抱着他的人像一团巨大的火炉,将他整个人慢慢烘干。
干燥柔软的气息环绕在鼻尖,内海成彰混乱的意识被捋清,艰难地睁开一点眼缝。
满目黑暗中,他看见一双金色眼眸,那抹金色像一笔贯透黑纸的笔锋,晃动而深刻。
她摸摸他的头,将他小心放置在干燥的河道边。
他听见远处有人说话。
“歌酱~”那个人的声音矫揉造作,“居然又被你快了一步啊。”
她的声音沉稳冷冽:
“我来救我的人。你在这干什么?”
“你确定他还愿意归顺于你吗?”
他在挑拨。
“内海明面上是冰室大少爷的助理,实际可还是难波童子。哪里轮得到你来救呢?”
“我知道。”她没有丝毫动摇,“我救他,与他是否和我志同道合无关。”
内海成彰突然觉得很难受,他努力翻动酸痛的身体,侧躺在湿润的河道边,额头枕着一颗咯硬的石块,遥遥望向前方的人。
灿金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高挑的身姿挡出长长阴影,溪流从她脚边奔腾而过,一滴也不沾染。
她背对着他,询问面前的血潜,“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救他的?浮士德的血潜,还是Evolto?”
内海成彰向前伸展的手臂停住。
血潜摇摇手指,“不不,都不对。”
他的回答出乎内海成彰预料:“歌酱你失算了啊。我这次是以难波重工的名义来救他的。内海那么聪明,他有一颗不逊色于桐生战兔的大脑,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
难波重工。
是了,就算没有浮士德,没有冰室幻德,没有血潜,也还有难波重工,虎视眈眈地盯着潘多拉魔盒。
内海成彰掐紧河边的泥沙,用力到指节深深陷入其中。他一点、一点,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血潜看见了他摇摇晃晃的身影,笑得很开心,故意开口道:
“那你呢?歌酱,你救他的的理由是什么?普度众生?爱心泛滥?”
“这些好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难听。”
血潜立马示弱:“我的错,我闭嘴。”
一点微弱的哗啦水声响起,在奔腾的溪流中极不显眼,内海成彰踉踉跄跄向未歌走近,他害怕听到她的回答,想要阻止她,可内心深处又含着隐秘的期待,抬腿的动作时快时慢,波荡的水流被踢踏出浪花。
就在他向她伸出手时,她回话了。
“我看到了……长桥上的那双眼睛。那双慌张无措地在找寻着什么的眼睛告诉我,他需要我。”
未歌转身,金发晃动飞扬,含笑的温柔眼眸望向呆住的内海成彰。
“他是内海成彰,是小成。”
“未歌姐……”
内海成彰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被冲垮,身体支撑不住地向前倒下。他跪依在她的脚边,抬头凝望她。
“终于,见到您了。”
未歌想将他扶起来,却被他按住手臂,他不愿意起身。
她耐心地劝解:“小成,这样下去你的腿会冻僵的……”
可内海成彰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早就抛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曾经他害怕过:如果和她说了话,他还敢去赴死吗?
现在,内海成彰知道了。
那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仰慕地望着未歌。
“见到您之后,我更加坚定了决心。”
未歌若有所感,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抱歉,未歌姐姐,我不会跟您走了。”
他口上向难波重工宣誓,目光却紧紧望着面前之人。
“我是难波重工的童子,是难波信任的人。我会跟着血潜离开,您不用管我了。”
血潜嗤笑:“歌酱,这就是你好心好意救下的人……”
“不是!不是的!”
内海成彰高声打断血潜的话,他一个眼神都没给血潜,依旧仰望着未歌。他很少有这样急切外放的情绪,和刚才拥抱死亡前的发泄不一样,他此刻清醒理智,克制又难以抑制地开口: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
溪流从他的脸上滑过,海藻般湿濡的发丝撇开在两鬓,黑框脱去,露出锐利的眼睛。微红的眼尾不知噙着泪还是水,黑瞳里燃烧起澄明虔诚的火,火中晕出未歌怔愣的脸。
“小成……”
他捏住她的一点衣角,因为怕攥皱她的衣服甚至不敢用力。
黑发沉默的青年溺在潺潺溪流中,这水冲开他的心。
“这一点,从未变过。”
内海成彰从不贪心。
只要一点爱,一点迂回曲折但确确实实属于他的爱,就足够他坚持许久。
未歌失神地看他和血潜离开。
她望着沾满水渍的掌心,这是刚才内海成彰离开时唯一与她的肢体接触,他只是用额头轻贴了一下她的掌心,一触即离,留恋却决绝地离去。
她明白他的想法,为这虔诚而炽热的情意感到惊心。
天蓝云渺,碧水清清。
未歌无奈一笑,将掌心水渍贴上心口,在黑色围裙上留下一圈深色的痕迹。
-
血潜无聊地踏着水浪玩儿,他走在一瘸一拐的内海成彰前方,刚走没多远就看似随意地开口:
“人类可真有趣啊。明明你在意我,我在意你,却非要执着地离开彼此。图什么?折磨自己?”
内海成彰觉得他的用词很怪,他想起未歌姐口中的“Evolto”,试探地道:
“你不懂吗?”
“我不懂。”
血潜骤然闪现到内海成彰眼前,幽绿冷森的眼镜蛇盯住他,粼粼红甲的蛇身蠕动。他好像真的冷血动物,披上一层人类的皮,露出装模作样的欢愉。
“想要就该得到。内海,你应该不择手段、费尽心机留在她身边才对,你有一颗这么聪明的大脑,真是浪费。”
内海成彰觉得可笑,一向阴鸷精明的血潜原来也是个愚蠢的男人。
“如我所说,我们不是一类人。血潜,掠夺是你的宗旨,而我,则是……奉献。离开并不代表放手,我有我的做法,跟你走,回到难波重工,就是我的答案。”
血潜越发不解,“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愚蠢。”
他不懂,内海成彰今天所有行为都出乎他的意料,完全和他的预想背道而驰。
内海成彰笑笑,不再解释,掠过他往前走去,动作轻快地像一只雀跃的飞燕。
他轻声道:
“我并不愚蠢。我相信,我能争得我想要的未来。”
“而你,血潜,你一生都不会懂。”
“你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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