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落尘傲娇地挺着胸脯清啼两声。

表面看似不屑,实际上一对黑豆子不停地往沈宗师身上瞄,紧张的滴溜滴溜转。

沈与垂下眉眼,神色不明,好久才开口,声音却是轻的像夜里山谷中落下的雪。

“他留下,你呢?”

封凡颇为得意地掸开挡住视线的漆黑碎发,下巴一扬。

“我你就不用操心了,普天之下是我对手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这话说的狂妄,但并不算说错。

封凡和沈与的资质皆是万里挑一,称上一句千年难得一遇也不为过。

成功飞升者中,煮酒烹茶不问世事或者高居檐上置身事外的大有人在,更何况有相当多的人是追求至道的道痴。

真正把他当成对手同时也被他当成对手的人近乎于无。

沈与沉默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把他搬到空然殿吧。”沈与不再追究上个问题的答案,下巴朝已经晕死过去的凌千赫一抬,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封凡看着地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少年,又扭过头看看肩膀上耀武扬威的青鸟,陡然生出一种拖家带口、拖儿带女的错觉。

他强颜欢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小师弟!你知道我身价多高吗!”

沈与使唤人使唤的顺手极了,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封凡果然把落尘留了下来,自己扑哧扑哧地摇着扇子离开了。本来用来装饰的扇子倒真的派上了用场。

沈与探出灵识,不放过凌千赫识海中的一个角落,很快,他淡弧拢烟的眉微微蹙起。

找不到了,消失了……

之前感应到的那一丝微弱的联系仿佛只是他一人的错觉罢了,但沈与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那绝对不可能是错觉。

我,到底是谁?

沈与眼神轻闪,有些倦怠似的伸出左手,另一只手虚虚一划,殷红的鲜血便汩汩地从他纤细瓷白的腕间涌出。

他不经思索,将瓷白的手腕贴近凌千赫的唇边。

伤口流血不止,不会有人知道,在这个静谧的冬夜,谪仙一样的人物生命随鲜血飞快消逝。

嗜血危险的场景诡异的平和。

下一刻,表面的和谐被打破,昏迷中的凌千赫狠狠地咬上还未曾痊愈的伤口。

魔胎,嫌血流速太慢了……

尖锐的犬齿撕开皮肉,冰冷的唇贴近伤口。

沈与身子猛地一震,凤眸立刻泛上生理性的泪光。

但很快,他用力闭了闭眼,又重归于一潭死水的平静,像是只感觉不到疼痛般的木头娃娃。

在外间哆嗦着打盹的青鸟陡然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吓得打了个激灵,原本柔顺光亮的羽毛炸得像个刺球。

“啾——啾啾啾!”他连翅膀都忘了展开,在短暂的飞行途中被墙壁和门框撞得七荤八素。

沈与看也不看,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骄傲的小青鸟再也不敢继续端架子,急得用脑袋去撞沈与的手,企图中止他哥这个神经质的自伤行为。

沈与轻轻抬眸,斜睨他一眼以示警告。

落尘这时候占了理,谴责道:“啾!啾啾啾!”

——快停下!你疯了吗!

“不关你的事,离我远点。”沈与声音如凉玉泛寒,虚弱感却如影随形依附其间。

小黑豆子生了气,翅膀一扇就要往外飞:“啾啾啾啾啾啾啾!”

——鬼才想管你,我要去找封凡告状!你就一个人死这儿吧!

“去了就别回来了。”沈与打蛇打七寸。

小刺球率先败下阵来,蔫头耷脑地不吭声了。

但转而两只小黑豆瞪得溜圆,气鼓鼓地仇视着还在喝血的另一个疯子,不难看出其间的气愤。

落尘思维也很简单,就是这个外人!气死他了!不仅让沈与回不了仙界,还要自伤来救他!坏人!

更气人的是沈与胳膊肘往外拐!气煞鸟也!

一仙一魔一鸟,彼此禁锢在这个未曾燃灯添火的小小偏房,倒也算相安无事。

时间在暗夜中无声无息地流逝。

不知不觉中,天边悄然浮现鱼肚白,正值晨昏更替时——一夜平静又荒唐地过去了。

床上的人睫毛颤动,终于在数息之后睁开了双眼,撑起隔壁要起身的动作顿住——

那只青鸟!

凌千赫也算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谁想醒来第一面见到的就是他噩梦初始打过照面的落尘。

“师尊……”他眸底是未散尽的恐惧,未经思考就本能寻找救世主。

但很快,他意识回笼,想起了沈与在他濒死之际的冷漠,不由得畏缩地蜷缩起手指。

沈与看到了他防备的动作,眼眸平静,从容起身,推开了偏房的窗子,一大团冷风灌进来。

“!啾!——”落尘浑身的羽毛再次炸开。

沈与真不愧是个疯子,其实他身子一直是畏寒的,在他精神还算正常的时候,总是穿得厚厚的,闲闲地凑着炉火看书写字,一眼望过去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无事小神仙。

凌千赫心中某个角落变软,也顾不上自己害怕了:“师尊,把窗子关上吧,风寒。”

沈与一抬下巴,眼神冷冰冰的:“你冷?”

说起来,既当血包又当陪护地守了一晚上,该喊冷的人是他才对。

凌千赫心里因为晕倒前的事,留下了疙瘩,他想等一个解释,在沈与极具压迫的眼刀子中还是忍不住低声解释道:“我担心你冷。”

这话其实很有点僭越,不过沈与本来思维方式就不同于旁人,还有只人话都不会说的鸟,没一个人在意不起眼的细枝末节。

凌千赫咳嗽两声,勉强支起身子翻身下床去烧火,屋子里逐渐被柴木燃烧的淡香填满。

噼里啪啦的燃烧中,旭日东升。

紧接着远方的钟房里铜钟被敲响,卯时竟过。

辰初是弟子们上早课的时间。

照沈宗师的安排,今日该学新一章的阵法,然而沈宗师显然不是为人师表的典范。

他不慌不忙地整理四散的书页,不近人情地好像两人毫无瓜葛:“时间到了,你已经误了讲学的时辰了。评学的时候我会给你记过。”

面上平静得像他此刻人就在学堂似的。

凌千赫瞠目,惊奇之余还有点好笑——还,怪可爱的。

落尘对沈宗师这种堪称厚颜无耻的行为习以为常。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沈与算是从小做到大。

包括但不限于在封凡没有完成课业时大公无私地举报,还有趁封凡溜到下界时冷着小脸告状——理直气壮到好像他自己就是个多么乖巧的小孩。

这当然只能是错觉。

沈与聪颖,各种符篆信手拈来,比砖头还厚的典籍过目不忘。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个多么听话的学生。

说起来沈与远比封凡乖张得多,他不愿涉足自己小世界以外的领域,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诫,也对环绕在身边的恶意视若无睹,执拗得像个小顽固。

不愿听的课倒头就睡,不想见的人扭头就走,一点情面也不给人留。

别说封凡舍不得告他,就算是告了,他小师弟十有**也不在乎。

师徒两人前后脚到了学堂,南宫远早坐好了,一手支着下巴打盹儿,听见动静,连忙装模做样坐正。

看见这一幕目光犹疑,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

沈与眼也不抬,身正不怕影子斜;凌千赫不加理会,目光刻意错开。

看不出什么名堂,南宫远压低了声音,凑近刚入座的师弟:“你凭什么和师尊一起来?”

“管你什么事。”凌千赫心绪不宁,闻言冷道。

“切,拽什么。不看看自己什么德……”

前方的讲课声无预兆停下来,沈与本就清冽的声音多了几分危险,话锋一转:“进来!”

忙着翻白眼的南宫少主眼皮子一抽,腾地起立站直。

然后和摔进门里的林昭大眼瞪小眼。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沈与记起了这个人,无意识皱眉,懒得开小差的弟子:“林……昭?”

“噢,你就是那个林昭。”南宫远回过味来,暗戳戳上下打量,暗想也没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嘛,不客气问道,“你来干嘛?”

两日不见,林昭面生苍白,与当初判若两人,当即趴在地上涕泪俱下哀求:“沈宗师,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沈与眉头拧得更深了,林昭每回见他都求他救命,他有充分理由怀疑自己前辈子欠了这哭包的。

“到底怎么了。”沈与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林昭这才止住哭声,一五一十交代起来。

原来林家这几年虽然式微,但林昭是老来子,一家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送他来崇天峰之前,便早早地为他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对方是同为四峰世家的王家女,王卿卿。王家门第在众世家里头能排前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家女是下嫁。

人家的家事,外人就算有看法也不会多嘴多舌讨人嫌,如今喜事将近,也都笑眯眯道吉祥话。

可就在今早,林家使人来信催林昭回去——王卿卿死了!就死在成亲前半月!

据小厮来报,新娘死状极其凄惨诡异,腹部一个血洞,五脏六腑全都不翼而飞……

死者为大,南宫远挠挠头,收起了少爷脾性:“你都说人已经、已经没了,师尊去了也没用啊。”

“你不懂!卿卿身陨,但一来她尸身不全,难入轮回;二来惨遭横死,不敢瞑目。我为人夫,怎么能冷眼旁观!”林昭悲痛欲绝,第一次吼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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