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石扬头一哼，鼻孔都要敲到天上去了，说道：“我要她下个月就还我十两银子！”说完他表情带着挑衅，明显是故意为难程九娘。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气，这，这哪里能是能办到的事。
“好！”程九娘立马应下，虽面有愁容但却不似为难，她只是在想，若是去城里摆摊，倒要去先交个摊位租赁钱，她虽手里有些闲钱但被鲁大石一通摔也不知够不够，而且城中的地方寸土寸金，也不知该如何去找这摊位的事。
没错，九娘其实对她一个月赚够十两比较有把握，现如今她在村中，每日至少能赚出两百文以上，若是到了城里，将价格提高些，巧作吸引些富裕小姐，到时候指不定可行。
鲁大石一听乐了，双手不再揣兜，苟着腰直拍大腿，兴奋道：“好！你答应了！至于赌注，如果你没做到，我就立马去官府告你！你不仅要反赔我二十，不对，三十两！还要去大狱蹲上几个月！”
李婶认为鲁大石是故意胡闹，立刻斥责道：“你个扒皮！你这不是生生逼人家九娘！她即便是有个好点子吃食去卖又怎么能一个月便赚十两银子！我们村子都是庄稼汉，就是把家底弄出来都凑不齐诶！”
程父也认为是故意为难，他可不想到时候赔了闺女还让他在村子里丢脸，也连忙对九娘道：“九娘！可你可不能逞强！到时候你爹的老脸往哪搁嘞！这营生趁早别干，我们回去和亲家商量，总能慢慢还他！”
听到这话，高母立刻不乐意了，拿出了撒泼打滚的常态，叉着腰质问程父：“谁和你是亲家！你家闺女和离后有负债你就故意不说，现在惹出大麻烦就来找我们高家解决，你可真能个！我告诉你没门！我们老高家没管你要聘金说你骗子，就算是给你留个老脸，你倒是蹬鼻子上脸嘞！”
高父怕高母说的太过分，赶紧扯着她让他消消气，“你别说那么难听，一起先坐下来.....”
“呸！放你娘的屁！坐下来干什么！ 帮这小蹄子还钱啊！”高母被高父这态度气得要死，朝着他呸了一口，又将怒气撒到非要强拔高的程九娘：“你也是！我们老高家娶了你才是家门不幸!”
程九娘倍感无奈自己想插嘴被堵了回去，最后等到高母歇了气不再骂，才开口道：“我没说要婆母你们还钱，我会在下个月底还上去”
这话一出，不仅鲁大石，高母觉得可笑，就连李婶都担心她一时赌气，连忙劝阻：“别逞强好胜啊，九娘这十两哪个是我们这种人家一个月就能赚上去的。”
程九娘安抚李婶，说：“李婶，别担心，我心里有数，鲁大石你的赌注我答应了，若是我还上了日后你就不能再来骚扰我的生意!同时还要双倍赔偿你今日摔坏我的东西！”
高母都笑了，也不知是气笑还是逗笑的，指着程九娘，让邻里帮着作证：“行啊，你个不知死活的，村长家，赵家的你们也给我做个证，这小蹄子要是不还不上，我到时绝对会把她赶出我高家门！就是我那胳膊肘往外拐的混小子说都不好使！”
刘嫂和赵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接话。
村长对高母这态度有些不解，开口劝：“我说高家的，你也别太苛刻，这九娘也是咱们邻里之前看着的，哪里就闹到这个份上。”
高母向来刻薄，脾气上来更是不管不顾，对村长的充耳不闻，狠狠瞪了一眼程九娘，就抓着高父回家去，根本不管其他人此刻对脸色，她此刻倒不像刚才那样怒气满满。反而是老神在在，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样子，仿佛已经认定九娘一定会被她赶出去。
程父见状，重重叹了口气，想对九娘说什么最后也咽了回去，背着手离开了人群中心作势回家去。
程九娘对自家老爹的态度习以为常，却心中难免还会有失望，不过这种态度却让她燃出几分斗志，她一定要做到！
村长无奈，九娘都答应了鲁大石的赌注，他还能说什么，只好招呼众人散去，留下几个人帮着收拾此处狼藉，叮嘱她几句便叹气走了。
李婶阻止不了程九娘，也只好尊重她的决定，“你个妮子就会逞强，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婶子说。”
九娘心中一暖，点头应下。
村口闹了一通，程九娘把东西收拾好，碗都被刷碎了，只有一两只是完好的，那小桌台虽然坏了，但她还可以再做，只是这碗具还需要再添置些。
九娘直到过了晌午才回去，高父高母早已用完饭，厨房并无剩饭，两人早就歇了回屋，就算是听到了程九娘的动静都没管。
想必是婆母心中还有些余火未消，九娘叹了一声，只好自己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做出点东西来填饱肚子。
整个下午，程九娘都在思虑着明日进城后就要去筹备摊位地方，原料和碗具也要去再买来，虽想的很美好，但心底也有隐隐不安，也不知这东西能不能在城里卖的好，要是卖的好自然轻松，若是卖的不好，她要尽早想想对策。
高母一下午都在屋子或者院子洒扫，对九娘始终是拉着脸，偶尔说句话也是尖酸讽刺，让人好生不悦。
晚间高辽进风尘仆仆进院，没等他被婆母拉走，他反倒对九娘先主动问起今早村口发生的事情。
想来他回村后，便有人将早上的事告诉他，高辽这才火急火燎奔回家中询问。
高辽其实也气九娘擅自做主答应，毕竟这二十两不是小事，甚至还有监牢的风险。但他还是想着听听九娘的说法。
高辽冷淡一张脸，手在袖子暗藏微微攥起，“你为何要擅自答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九娘一听就知道高辽定然是气自己不好好考虑，虽想想风险很高，但也许是看这段时间的生意不错，她倒也生出底气来。
“我心中有把握的，我打算明日就去城中，勘察摊位和筹备食材。”
九娘观察着高辽的神色，没有想象中的不满和怒火，心中稍稍安心些。
高辽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化作叹息，生硬着开口：“那就好生仔细着，莫要因为赌注就不管不顾。”
程九娘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这是同意了，毕竟在高家婆母和公公都那样不支持，若是再失高辽的支持，那她行事就会更加艰难。不管怎么样，在这世道尚无自身底气和实力之前，有个明理的夫君支持着更容易些。
听到小夫妻这样商定，高父就算想说啥也只得咽了回去，偏偏高母从来不懂息事宁人。
“你可好好管管吧！答应了那鲁大石赌注，要是还不上，还要蹲大狱，双倍的赔付款，我可说好，她要是办不到我就赶她出去！”高母心中有气，语气也冷嘲热讽，听得高辽直皱眉。
最后那话更让高辽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几分，询问道：“娘！这话怎么能乱说！”
高母这次也不看儿子的面子，甚至还气高辽这混账向着媳妇，直言痛语道：“我可没乱说！你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混球小子，要是不同意，你也给我滚出家门！”
高父觉得高母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制止：“哎呀，儿子心里有数的，你就别管了。”
高母呸了一声，再次骂道：“别管别管，你啥都不管，要不是我管着你能干啥！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啥都不管，还不是让我去说！”
高父和高母吵得愈发厉害，高辽这锯了嘴葫芦也不会劝架，生怕劝错了更严重，便沉默拉着九娘回屋去。
程九娘跟着高辽回屋后，便又主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高辽。
“虽然只是初步想法，但城中摊位寸土寸金，律法规定也不能随意摆摊，到时候我会先租最便宜的，日后我也想着做些贩卖手段，若是呢个吸引更多人就最好了。”
听着九娘的想法，高辽始终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面色冷淡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九娘只当他不懂商，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的想法和建议，随后就打算让高辽去脱了外袍洗漱。
却见高辽突然去了炕那边边角，摸索一阵之后才又到她跟前，递过来一个钱袋子。
程九娘面露惊讶，问道：“这...这是？”
高辽主动拿了钱却有几分难为情，不自在道：“之前攒下来的银钱，听了你的话，向来必然是需要更多银钱才好去做。”
九娘并没有接，她和高辽虽是夫妻，但彼此只有责任的感情，并不深厚，她甚至都隐隐把高辽当做了志同道合和合作活计，哪里能接受这钱，若是不还她心中难为情，若是还了又怕高辽多想。
高辽见程九娘不接，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直接接受，难得态度强硬将钱袋塞到她手中，眼睛都不敢再看人，低声说：“没多少钱，不必挂怀。”
随后他便立刻掩饰般去洗嗽逃开了，好似那做贼的人。
程九娘有些好笑，晚间床笫也算生猛，怎么离了榻就跟这般小媳妇样。
九娘打开钱袋，数了数总共是二两银子，虽不多，但确实他这几年省吃俭用下来的。
九娘心中一片暖流划过，头一次感觉到这股暖流热热的让人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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