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陈峤因为赵惜粟一开始跟他说的那句话,便一直关注着她的动作。见赵惜粟往边上的树林里钻,他也随即跟上。
赵惜粟猫低身子拽紧缰绳直直往树林里跑,她已经没有心思管后头打成什么样了,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陈峤有没有跟上。
树林里的路不好走,赵惜粟不仅要控制方向,还要避开交错的树枝。在她避开前一支横在面前的树杈时,□□的马不知怎的,许是踩到尖石,急鸣一声后突然加快速度往前冲,完全脱缰。
好在赵惜粟发现不对劲后就准备好跳马,张开手抱住近在咫尺的树干。还好没直接撞上,但是脱缰马的速度之快,带来发冲击力还是不容小觑。
若不是她牢牢抱住,差点就撞死在树上了。死得太尴尬有损她的一世英名。
棕马早已不见踪影。陈峤紧随其后赶来,捞过赵惜粟,等她坐稳后再一同扬长而去。
“急报!”
“传。”
麟德殿内的各位大臣交头接耳,最近边关安稳,并未有战事发生,这封急报来得太突然了些。
“回禀陛下,南诏王子回邦途中受险,当场毙命。”
不知谁嘶了一声,武眉看过去,底下的人瞬间噤声。
“随行的赵惜粟同陈峤两位大人,”送报的士兵顿了一下,“下落不明。”
谁?谁不见了?
队列里的赵珂瞪大眼睛看向殿中的士兵,神情恍惚,眼前景象逐渐变得模糊,周围的同僚们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怜悯?
她不知道了。
赵珂浑身力气好似突然被抽干,身形踉跄了一下。还好她身后的崔砚衡默默撑她一把,这才没有倒在殿中。
武眉不发一语,在看见赵珂这幅模样后才开口。
“赵爱卿别担心,郎将已开始搜寻了。”
“谢陛下。臣殿前失仪,还请陛下宽恕。”心下悲痛的同时,赵珂还得打起精神来回复武眉,声音轻得像飘在殿中。
早朝时听见赵惜粟不见了的消息,武婕还有些不可置信。
开玩笑的吧?
但看着赵珂的神情、母皇的沉默,她捏紧垂在两侧的手,嘴唇颤抖,低声自言自语,“…骗人的吧。”
下朝后武婕直奔御书房,宫女还未传话她就闯进殿中。
“母皇!粟娘她,”武婕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打断。
“我知道,不用你再重复一次。”
“母皇派人巡查了吗?边上有山崖吗?或者是,河流之类的?”武婕急急开口,来的路上她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越想越慌。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别插手。”以赵惜粟的机灵,武眉其实不怎么担心她会出事。
但她最担心的是,武婕会自己上手搜查,插手此事。
果不其然,皇上话语刚落,武婕便激动接过。
“母皇的打算是什么?放任不管吗?”
“赵惜粟是我朝官员,她的命也不值一提是吗!”
“武婕!”“太子!”
皇上低斥一声,武婕旁边的女官也急忙扯住她的袖子,求她少说两句。
御书房内,母女俩无声对峙。武婕紧咬下唇,眼眶早已泛红。
过一会儿转身跑出殿外。
今晚的赵府同样不得安宁。
赵珂今日回得早,浑浑噩噩踏进府们。
苏士明在前厅见到她时还有些惊讶,她不应该过两日才休沐吗?
“家主今日怎的回来了?”赵父接过她手中的官帽递给身后丫鬟,只见她面色凝重,嘴唇发白。
“家主这是怎么了?”苏士明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一切正常。
这时赵佳麦也赶回府中,匆忙跑进前厅。她的上级下朝后便跟她提了此事,一整天她都坐立难安,好不容易捱到退卯。
赵父看她二人今天都很不对劲,心下一阵慌张。
赵珂和大女儿对上眼,心下了然,她应该也知道早朝那事儿了。
“粟娘不见了。”
苏士明拿过茶杯本想递给赵珂,闻言手上一松,茶杯落在地上,砸得稀碎,“家主刚刚说什么?”
祸不单行,家里的小厮也从偏房跑来,神色紧张。
“不好了家君,药房遭贼了!”
因苏士明是大夫,赵珂便将府中一间偏房改成药房,专门给他存放药品,平日里也只有苏士明会去那儿,小厮时常进去打扫。
洒扫的小厮今日进去一看,药品没了一大半,案上还稀稀拉拉放了一些空罐子,当下便急得快哭了。
“怎么回事?”
“药房里半面墙的药罐子都空了,金疮药全没了。”
这时,一旁的宫女走出来支支吾吾开口。
“家主、家君,药房没遭贼,是被二小姐拿走了。”
赵惜粟此刻非常庆幸自己出发的前一天把她阿耶药房里能用得上的药都收刮来,不然自己这条腿就要废了。
先前跳马时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刮蹭到树干,袍子直接被划拉开。当时二人忙着赶路没多大注意,等休息时才发现血已经将一条裤腿染红了。
她当场傻眼,还以为自己来月事了,结果原来是受伤了。
真是虚惊一场。
当下便拆开包裹,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出金疮药。为了方便携带,她直接将两罐硬塞成了一瓶。
不过平日里受伤都是阿耶给她上药的,赵惜粟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懒得去学。
“应该直接撒上去就行了?”赵惜粟拿着瓶子在伤口处踟蹰。
“我来吧。”陈峤从河边寻来一瓢凉水,刚走近就看见赵惜粟拿着药正准备往腿上倒,加快脚程走上去拦住。
小的时候他阿娘干农活经常受伤,每回他都在旁边看着,多少学了点皮毛。
“好了,你看看能不能行动。”
陈峤扶起她,赵惜粟蹦跶了两下,好在伤口不大,不影响活动。
“明日咱们换条路往回走。”赵惜粟边啃着干粮边摸出怀中的地图,指着某个位置跟陈峤说,“我们的目的,是这!”
“不回京城吗?”陈峤疑惑,他以为赵惜粟带着他钻小路是为了躲避那群截路的蒙面人,现在安全了就该回去了。
“不,送姬羚可不是咱俩的任务。”赵惜粟将地图小心翼翼折好揣进怀里,转头朝陈峤眨了下眼睛,颇有兴趣的逗他,“上了我的贼船,你可就跑不了了。”
陈峤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撑着脑袋假意苦恼地叹气,“可惜我的船长晕船,这可怎么办。”
俩人闹腾了一会儿便收拾好东西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息,毕竟第二天一大早还得赶路呢。
第二天一早,赵惜粟给马喂好水后慎重其事地拍拍马背,“你可是我们唯一的马匹了,再坚持一下。”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陈峤拿起二人的包裹背上,等赵惜粟上马后再跨步上去。
这会儿天光微亮,微弱的光线足以支撑俩人赶路。
跑了一上午最终回到之前送姬羚的那条路。本来赵惜粟走的是另外一条,可惜这两条路正好有个交叉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儿。
“接下来往左走。”赵惜粟拿出地图比对了下方向,掉转马头。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细碎的声音,二人交换眼神后立马牵着马往深处里躲。
“乖乖,你先趴下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那马居然十分通人性,还真就趴下了,也不发出声音。
“你们去那边找找。”
是梁郎将的声音。
赵惜粟匍匐在地上缓缓往前挪动,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在杂草丛里丢了一把剑,赵惜粟没注意,提到了剑柄。
她慢慢抬起头,和前面的梁郎将对上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尴尬之意。
呃…她可以当作没看见吗?可以的。
梁郎将假咳一声,直起腰朝后面的其他士兵喊道,“行了,估计不在这,都撤吧。”
等人走了之后,赵惜粟为了保险起见,又等上片刻才爬起来。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二人牵上马后朝着目的方向扬长而去。
赶在太阳下山前二人终于进城,在这之前她俩就已将马放生了,给它找了个邻水且草多的地方。
赵惜粟本想直接找个客栈吃饱好睡上一觉,陈峤非是不肯,一定要她去看大夫。
实在拗不过他,赵惜粟只好被陈峤提溜着去找大夫。
“没什么大碍,幸好你们之前就有上过药。”药馆的大夫给赵惜粟再开了一些外敷的药后,叮嘱她这几日切莫沾水。
“诶,省得的。”陈峤接过药,搀扶着赵惜粟往外走。
“这下你放心了吧,找客栈吧。”她快要困死了,赶路的这些日子就没睡饱过,即使睡下了也不敢睡得太深,深怕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狼啊虎的。
她还不想死。
“掌柜的还有厢房吗?”
“有的,二位要几间?”对面的掌柜眼神在她二人之间来回打转。
保险起见,她只要了一间。
“二位是新人吧,看着真般配。”
“谢谢。”赵惜粟客气地跟人家交谈两句后,领着陈峤跟着店小二上楼去。
“到了,二位好好歇息吧。”
陈峤朝对方点头微笑,等人走了再将门关上。
“你睡床,晚上我找店小二再要一床被子打地铺。”他进来时就观察好了,床边的位置蛮大,他睡相好不乱动,那块位置够他伸展了。
“没必要麻烦,床那么大,躺两个人足够了。”
陈峤还想说什么,被赵惜粟打断,“就这样决定了,明天还得继续赶路,得睡好点。”
夜晚。
赵惜粟洗漱好早早躺上床,不一会儿便睡得不省人事。陈峤还在床下磨蹭,给门插上栓后才躺上去。
刚躺下,睡在里侧的赵惜粟“唰”地一下将被子踢走。陈峤只好坐起来给她重新盖上。
又踢。
来来回回几次后,陈峤深吸一口气,爬起来像裹粽子一样,将赵惜粟一侧的被子掖好,自己再拽紧另一侧。
他就不信这样还能踢。
还好,踢过几次后赵惜粟就安静下来了,睡得恬静。
“睡得倒是安心。”陈峤小声吐槽。
随后又接着窗户照进来的微弱月光,低顺着眼温柔看向赵惜粟的睡颜好一会儿。
“好梦。”
昨晚爽睡一夜,今早起来赵惜粟看起来都不像前几日那么半死不活了,胃口也大了。
一顿能干掉两个胡饼。
“咱们先买点吃的备着,然后再去租辆马车。”赵惜粟嘴里塞满了东西,嘴里叽里咕噜地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陈峤乖乖听着,见她吃得急,将面前的米汤推过去。
赵惜粟拿起碗呼噜几下,一扫而空。
“上去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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